116.憐我世人憂患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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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琦絲忽然覺得, 她可能對情況的判斷有些失誤。
她跟著白鳳一路到了西域, 韓千葉長途跋涉加上毒根深種,已是精疲力竭,她隻能先將他暫時安置在驛站,孤身去找蕭昊。
然而她找到蕭昊的行蹤時,看到的卻是蕭昊追在範遙後麵,拿著彎刀殺氣騰騰的樣子, 範遙則形容十分狼狽, 儼然是那副熟悉的頭陀打扮。
這熟悉的麵目,熟悉的裝扮……黛琦絲眼眶紅了起來,這不正是她多年都沒有音訊的兄長嗎!年少時便千裏迢迢來到中土,幸得兄長一路護佑,才順利抵達光明頂,黛琦絲對這個血親十分眷念敬重。
不愧是兄長大人!失憶了武功卻還沒落下!
眼看蕭昊一刀落空, 黛琦絲二話沒說就衝了上去, 幫蕭昊一起對付範遙。
“兄長大人!”
這脆生生的聲音很是宛轉動聽, 但蕭昊聽到這個稱呼, 腳下卻險些一個趔趄。
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麵無表情地看了黛琦絲一眼,入眼的卻不是想象中如花似玉的喵姐大美人,而是一張醜陋老婦的麵孔, 蕭昊心情複雜, 差點兒又一次腳滑。
槽點太多不知該從何吐起!
黛琦絲被這道陌生的目光弄得不知所措。
以往她就是扮老扮醜, 蕭昊也不至於認不出她, 現如今……盡管信中範遙已經將情況很詳盡地說清楚了,她還是抱著一份期盼,想著血親總歸不同於其他。可真到了相見形同陌路的時候,還是有些莫名的委屈。
她鼻頭一酸,近日來叛教的罪惡感、獨自麵對的可能同時失去血親和愛人的恐懼、一路逃亡的擔驚受怕紛紛湧上心頭,隻想撲進親人懷裏痛哭一場。
追求所愛固然需要莫大的勇氣,但她畢竟隻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就算在人前是冷若冰霜、聖潔高傲的聖女,私下裏也還是希望能有一處可以暫時袒露軟弱、放下重擔的港灣。
她這麽一發呆,就給了範遙空檔。
蕭昊偷偷給範遙遞了個眼神,範遙立刻心領神會,一溜煙就跑沒影了。蕭昊這才裝作對他的逃跑很懊惱的樣子,麵色不善地盯著黛琦絲。
黛琦絲冷哼了一聲,氣道:“這虛偽賊子!竟讓他逃了!”
蕭昊一個幻光步到了黛琦絲身前,彎刀已毫不留情的架了上去,冷冷道:“你是何人?”
黛琦絲心中難過極了,一把撕下自己的偽裝,露出一張和蕭昊的臉有七八分相似的麵孔。她的麵目比蕭昊的總裁臉要更加柔和,眼角處帶著難以描述的獨特風情,勾人心魄卻不減英氣,來自異域的深刻五官更是叫人過目不忘。
她淒然看著蕭昊,諸般心緒盡在不言中。
這武林第一美人果真不是浪得虛名。蕭昊紋絲不動,刀鋒依然穩穩停在黛琦絲雪白的脖頸旁。
黛琦絲見他真的一點都不認識自己,不由悲從中來,也不管送命不送命了,朝著蕭昊直直撲了上來,埋進他胸前抽噎不止。
蕭昊當然不會真傷到她,被她這飛撲的動作駭了一跳,趕緊把彎刀向旁邊錯開。他尷尬地舉著雙刀,這軟糯的妹子抱了個滿懷,手都不知道要往什麽地方放了。
演戲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計……
蕭昊麵無表情的仰頭看天。
黛琦絲邊哭邊道:“哥!我是你親妹子呀!”
“……”
蕭昊心中軟了幾分,暗自歎了口氣,把彎刀收起來,輕緩地揉了揉黛琦絲的腦袋。
黛琦絲抬起一雙淚眼,水盈盈地望著他,蕭昊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隻好把頭扭到一邊,努力做出凶狠的樣子道:“……哭什麽!”
黛琦絲又哭又笑,胡亂在臉上抹著眼淚,“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不是你哥。”
蕭昊瞥了一眼目標列表,暗處圍觀的人這麽多,他可不能因為一時憐惜壞了大事。他後退了幾步,和黛琦絲保持距離,皺著眉頭看著她血條下麵的狀態道:“你中毒了。”
果然又是西域白駝派之毒。
這幕後之人,當真另有圖謀。
黛琦絲愁苦道:“我中毒不深,內力就可以抵禦,隻是韓大哥……”她頓了頓,又要掉下淚來,“哥,你……你同我去看看他吧!”
蕭昊沒有動,很警惕的樣子。
黛琦絲更加心痛,對他解釋道:“你當真一點兒都不記得我了?我們一起從波斯來到中土,肩負傳教和積攢功德的使命……”
蕭昊眼神鬆動了幾分:“你是我教聖女?”
黛琦絲忙不迭地點頭。
蕭昊於是又問道:“你口中那人是誰?”
黛琦絲臉色尷尬了些,猶豫半晌,才一咬牙道:“我、我做了有損聖女身份的事情,如今已經……破門出教了。”
蕭昊立刻了然:“你私配了那人。”
黛琦絲窘迫不已,又一次點了點頭。
蕭昊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範遙藏身的地方,忽地抓住了黛琦絲的手腕,一言不發拉著她轉身就走。黛琦絲猝不及防,一頭霧水地被他拉著向前。
“哥!你、你帶我去哪兒?!”
牆根後麵的範遙也猛地反應過來,趕緊跟上他們。
蕭昊頭也不回,簡潔而無情道:“燒了。”
黛琦絲聞言大驚,不可置信道:“什、什麽?!”
蕭昊重新將兜帽套上,麵容盡數隱進陰影中,重複了一遍:“聖女破戒,當處以火刑。”
黛琦絲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連話都忘了說。
蕭昊將她帶進了一處遺棄的空房,無明魂鎖縛住她的行動,三下兩下將她用鎖鏈捆了個結實。大門砰的一聲被人破開,範遙立在門口,笑容有些僵硬。
“蕭兄,你該不會來真的吧?”
蕭昊沒有回答,手中卻舉起了火把。
範遙笑不下去了。
黛琦絲叛教之事對他來說有如晴天霹靂,但如今似乎容不得他思考更多,這聖子明明什麽東西都忘了,怎麽偏偏還把教規記得這麽清楚。
蕭昊盯著手中的火把,好像在看著什麽神聖的東西,他將那團火丟進幹枯的沙棘叢中,範遙臉色大變,連忙飛身去阻攔,掌中猛吐勁力,想要將那叢枯草吹散。
黛琦絲滿目茫然,已不知心中是錯愕更多還是解脫更多。
蕭昊瞬間原地消失,流光囚影從範遙背後鬼魅般冒出,驅夜斷愁的刀光一閃而過。
範遙不敢硬抗他的刀鋒,隻能強自扭身躲開,掌勢也歪了幾分,那團火滾了幾下,和枯草燒成一團。
室內火光霎時暴漲,蕭昊神色漠然,口中念道:
“聖火昭昭,聖光耀耀,憐我弟子,同心同勞……”
……
半盞茶工夫,這廢棄的小屋已是火光衝天,誰也看不清裏麵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那明亮的火光中走出一個人影,一手提著顆披發的頭顱,另一手捏著枚鑲著七彩寶石的戒指。他背後的火光太過奪目耀眼,以至於那兜帽陰影裏的一切都像刻在最深的黑暗中。
他抬起頭,露出一雙妖異的異色眸,明明從光明中走來,卻給人一種冰冷徹骨的寒意。
蕭昊無聲地勾了勾唇角,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他離開後,常勝寶樹王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呆立在那團燒地幾乎看不出形狀的屋前,閉目搖了搖頭,慢慢行了個禮。
*
金剛門。
阿二和阿三聽著探子的回報,拍桌大笑起來。
“妙啊!尊者扮成範遙的模樣作案,那紫衫龍王兩口子中了毒,追到西域正瞧見聖子追殺範遙,更坐實了他下毒的罪名;聖子失去記憶,卻恪守明教戒律、鐵麵無私,得知聖女破戒,親手將她燒死。這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明教兩大高手,當真令我等佩服!”
阿修羅尊者麵上浮現出奇異的笑容,“明教是朝廷大患,能為王爺分憂,自然義不容辭。”
他頓了頓,又問那來報的探子道:“你確定那聖子已將他們二人都殺了?”
探子斬釘截鐵道:“確定!那房子都燒的灰都不剩了,絕不可能再留下活口。我們一直在附近盯著,除了聖子沒人走出來!”
阿修羅尊者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倒是比我預想的還順利些。”
門外突然飄來兩位老者,一人青麵陰狠,一人黑麵精明,聽得他們屋內談笑風生,冷冷斥道:“何事順利讓你們如此高興致!”
阿二和阿三聞言一怔,立刻離開座位向來者行禮,恭敬道:“不知二老駕臨有失遠迎!”
阿修羅尊者看了來人一眼,默默站到了一旁,閉口不言。
鹿杖客哼了一聲,側頭問道:“這兩月油水大減,王爺特命我師兄弟二人前來問話,你們怎麽回事?”
阿二忙將蕭昊在西域所為說了一遍,又將他們剛取得的戰果匯報給二人,鹿杖客與鶴筆翁對視一眼,不屑笑道:“區區一個明教聖子,就把你們鬧成這樣!他人在何處?我們二人既來了,去順手收拾了他便是。”
阿修羅尊者皺眉不讚同道:“此時正是收網之際,若好好利用這枚棋子,可將明教高層一網打盡。”
鶴筆翁瞪了他一眼,嘲諷道:“尊者有這般能耐,怎麽兩個月過去了,還沒端掉明教?”
阿修羅尊者欲言又止,這二人喜好追名逐利,他到手的功勞,怕是要被他們搶去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玄冥二老成心壞他計劃,卻未必能討到好果子吃。難得有此絕佳的機會,白送給他們二人,真讓人難咽。
明教之事隻能日後再從長計議了。他們這一去,金剛門這地方倒是不能再呆。
阿修羅尊者低眉斂目,將心思都收進眼底,對玄冥二老做了個請的手勢。
鹿杖客振袖一揮,傲然道:“他接了你們的懸賞,此刻該去換賞錢了。師弟,我們這就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