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折戟沉沙新埋骨·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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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昊在襄陽斬了呂文德的事情傳入臨安, 引起軒然大波。
    他雖名望甚重, 深得民心,但在朝堂眾武將中,卻頗不受待見。
    一來趙昀臨終前給他的一路升遷太過順風順水,惹得不少人妒忌;二來違抗軍令這事對他來說好像是家常便飯,但凡比他將銜要高的人,最後好像都被他給反了。趙禥未允他出征, 他自己就先離開了臨安府, 亦是大罪一條。
    朝中不少借機想要除掉他的人,但蕭昊被先帝所賜予的統領宋蒙前線的最高指揮權還牢牢捏在手裏,他雖然很不聽話,但沒了他,朝中確實又根本無人敢去接襄樊這一攤爛攤子。
    這些人上書倒是十分起勁,但論起該由誰來接任他的位置, 卻一個都不敢發聲。
    放眼朝堂, 當真沒有一人能比他更合適去對抗蒙軍了。
    蒼雲軍名滿天下, 自出世以來從無敗績, 真到了國難關頭,也隻有依靠他們。
    這時又聽說蒼雲軍已經獨立,滿朝嘩然,一時不知該去以反賊之名剿滅他們, 還是任由他們自發繼續掌控邊境戰事。
    趙禥所有決定都以賈似道為尊, 但賈似道在這件事上, 也沒有什麽好的處理法子。
    先前清查軍賬時, 大宋能戰的武將被他逼得殺的殺、叛的叛,如今大宋軍事能力大大衰退。此時邊關吃緊,若把蕭昊除了去,朝中無人抵禦蒙軍,隻有他自己披掛上陣的份。
    賈似道根本不通兵法,隻知議和割地,又貪生怕死,這戰場他是絕不願意去的。
    有蕭昊在,他就可以繼續過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子呼來不上朝的日子,終日窮極奢華鬥蟋蟀享樂。留他一時,讓蕭昊去操心邊關戰火,也好過他給自己添堵。
    這麽幾日拖延,趙禥舉棋不定,終於讓一位深宮之人看不下去了。
    趙昀的皇後謝道清是個處變不驚、顧全大局的女子,趙昀死後一直協助新君初政,她本無心朝政,但卻深明大義,趙昀在位時就曾多次力挽狂瀾,阻止趙昀一些錯誤的策略決斷。
    聽聞朝中此事,她力排眾議,為蕭昊辯護,親自昭告天下:麵對蒙軍,凡堅守崗位的將士,尚書省皆會記功;叛國逃亡的,由禦史查明情況上報,並且號召全國起兵勤王。
    蕭昊的蒼雲軍,儼然已成了起兵勤王的打頭部隊。
    滿朝皆無異議。襄樊的戰事到底是瞞不住了,賈似道雖然不情願,迫於輿論威壓,也不得不增援襄樊,給他們送上軍備物資。
    蕭昊正同石之軒、郭靖商討守關守城之事,忽得此消息,皆是喜悅非常。
    如今雖不知天時如何,但地利與人和,再沒有能比此刻的宋軍更盛的了。
    一朝國難,群雄馳援,蕭昊深覺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無論是秀太時罵醒天下渾渾噩噩之人,還是如今帶著蒼雲一次又一次捍衛疆土。
    每個人心中,到底還是存著熱血和忠義的。
    有了外界的幫助,他們更要努力幾分才是。
    同郭靖商討布防的時候,蕭昊和他都是讀著武穆遺書學習兵法的,郭靖每每同他商議,總覺思路不謀而合,頗為驚奇。又聽他說起攻伐守禦,與書中文字頗為相似,忍不住問道:“將軍的兵法是從何處學來?”
    蕭昊本也沒打算在他麵前隱瞞什麽,遂將之前明教時候得的那張絹帛拿了出來,交給郭靖道:“這是我意外從一寶刀中得來,喚做《武穆遺書》,對於驅逐蒙兵頗有用處。”
    郭靖吃了一驚,接過翻看之下,和自己那本的內容果真是一模一樣,更覺緣分匪淺,將自己也有武穆遺書的事情同蕭昊說了一遍。
    他看完就要將絹帛還給蕭昊,蕭昊卻阻止道:“這東西煩請郭大俠幫我收著罷。事實上,我也不清楚在此間還有多少時日,無懼是我弟子,但我卻不知道還能教他多少東西。郭大俠研究武穆遺書的時間比我長久,認識也更為深刻,我終日忙碌於戰事,顧不上無懼那小子,希望郭大俠能代我教他兵法。”
    “這……”郭靖猶豫起來,麵露憂色。蕭昊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他們雖未經曆平靖關那場戰役,卻也能想到其中凶險。蕭昊的托付,他本該無所推辭。
    他想了想,認真道:“郭靖定當竭盡全力。”
    係統休眠了,蕭昊的身體自動進入了一種保護措施中,他不會受傷,也不會掉血,所有受到的傷害無論大小都會迅速愈合。但與此相對應的,他在此間的壽命會不斷減少,直到油盡燈枯,走向死亡。
    發色的變化是一種警示,蕭昊感受不到自己的衰老,他依然麵色紅潤、行動有力、英武如青年,但這種存活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
    等他舉不動刀盾的那天,就該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他送走了郭靖,見黃藥師正在城頭上看他,頓了一頓,主動登上城牆。
    馮蘅年事已高,無暇再管理憶盈樓的事情,早已被黃藥師帶回桃花島靜養。以黃藥師他們二人的年紀,本該像瑛姑和周伯通那樣,雙雙歸隱,再不問世事的。
    如今黃藥師屢屢出山前來相助,蕭昊頗為感慨。
    黃藥師見他上來,盯著他的白發看了許久,轉過了頭,望著城下茫茫關山。蕭昊注意到他常掛的那柄玉蕭換成了長劍,正是自己當日交給他的那一把。
    “韃子同我們兵力不相上下,此番勢均力敵,唯有出奇製勝。”
    蕭昊點了點頭,將他與石之軒所討論的五行大陣簡單同黃藥師解釋了一番,“忽必烈約定與我酣戰,此次要名正言順地將他們擊敗,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
    黃藥師聽得他五行陣法安排,眼中亮了幾分,遂又沉吟道:“將軍這五行陣法相生相克,確有過人之處,可堪一用,但還可在此基礎上再多些變化。”
    蕭昊微微一怔,虛心請教道:“請前輩指點。”
    黃藥師負手而立,指著城下道:“五行之說本就玄妙非常,若將奇門八卦再應用其中,令陣法活動起來,五運更始,陰陽往複,生克變化,韃子雖然堅甲利兵,卻文智淺陋,定不能與之相抗。”
    蕭昊看他所指方位,東西南北轉換之法隨他指到的地方運轉起來,心中猛然茅塞頓開。
    “昔日裏雲台二十八將上應天象,輔佐漢光武中興,此陣合乎五行八卦,以善武人才對應二十八星宿,抗敵禦侮、守土衛國不在話下!”
    黃藥師見他聰慧非常,一點就透,頗為欣慰地笑著點了點頭,“這便是二十八星宿大陣了。”
    蕭昊哪能察覺不到黃藥師此次前來,是專程想將此陣教給他的,在他這般指點江山之前,必已不知暗自費了多少心血,想出這麽一套陣法。
    原以為緣分到底盡了,卻又重受師恩,個中情味,又怎能言語說清。
    黃藥師從隨身的包裹中掏出一把黃色的油紙傘,遞給蕭昊道:“上次你走的匆忙,襄兒來不及把這傘還給你。”
    蕭昊看到那把念師恩,忍不住問道:“前輩本已是世外之人,為何還多次來這烽火之地相助?”
    黃藥師看了他一眼,視線隻在他身上停了片刻,便已投向遙遙遠方,隻餘漫天星海。“告訴你倒也無妨。”他頓了頓,歎道:“你們真的很像。”
    蕭昊接過念師恩的手僵在半空中。
    黃藥師沒有看他,也就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這大概是緣分罷。他骨子裏就帶著倔,倔得總想一個人兜下所有闖出的禍事,就連師父的護短也不願敞開心門接受。我起初在華山看到你,像隻離群的孤雁,總覺你身上有他的影子。聽聞蒼雲軍的事情,憂心你生出什麽意外,便趕來幫你一把。”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搖頭笑了笑道:“但見你之後,才發覺是我想多了。將軍剛毅果敢,卻比我那少年心性的狂徒要體熨人情。你比他成熟太多,也更強大,我這平白的憂慮,本該隨這山間清風一道散去了。”
    蕭昊心頭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想要飽漲出來,溢滿整個胸腔,便是站在這蕭瑟山風中,也覺得四肢百骸溫暖非常。
    哪怕師父已經認不出他,依然會為他著想,為他排憂解難。
    他握住那把念師恩,恭敬跪下行師徒之禮,“謝師父相助之恩。”
    黃藥師神情一怔,轉過頭來問道:“你喚我什麽?”
    蕭昊並未起身,托著那把油紙傘,“片言之賜皆事師,師父授我二十八星宿大陣,隻望不要嫌我愚鈍。”
    他抬起頭,看著黃藥師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念念師恩,終不敢忘。”
    “……”黃藥師釋然一笑,將他托起來,感慨道:“你很不錯。”
    他順手搭過蕭昊的脈門,蕭昊沒有閃躲。起身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他腰間懸的那把劍,忍不住問道:“您好像從未問過我是如何得知……你們的事的。”
    黃藥師專心為他診脈,眉頭微微鎖起,聽他疑問,淡然反問道:“重要嗎?”
    重要嗎?
    蕭昊想了想。
    不重要。
    師父永遠是師父,不管是七秀還是蒼雲。
    人的緣分未盡時,永遠有千裏相逢,有情義長存。
    黃藥師放下了他手腕,叮囑道:“觀你脈象並無大礙,隻是脈搏頗有些後繼無力,是衰敗之相。你若還想蒼雲在前線支撐久一些,以後振奮軍心要適可而止。”他其實理應連殫精竭慮一並省了,但如今形勢,黃藥師知他絕不可能撒手不管。腦力歇不得,唯有體力多做休整了。
    蕭昊怎會不聽他的話,認真應道:“謹遵師命,不敢怠慢!”
    皎皎明月照關山。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