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安得萬裏山河定·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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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最難打的一場仗, 竟打勝了。
李自成又一次對蕭昊刮目相看, 熱絡地拍著他的肩膀同他噓寒問暖,讚不絕口, 天策軍頂著令所有人羨豔並且崇敬的目光接受了闖軍的歡迎。
無論李自成心中怎麽想,在這大半都是平凡百姓的闖軍中,蕭昊他們, 就是冒著有去無回的危險,為他們硬生生破開了一條生路。
無懼無畏, 力挽狂瀾, 正是此等忠義之師, 撐起了軍中之脊骨。
“兩千足以立軍魂”,這句話深深刻進了李岩的心中, 再也磨滅不去。
李自成大笑著毫不吝嗇地誇道:“他們都說天雄軍是天下第二精銳之師,我看也不過如此!蕭兄弟的騎兵完全不輸給他們!”
蕭昊有自知之明,他們這次能正麵跟天雄軍剛上不落下風, 有大半是逞了係統之利,若論處變不驚的應戰能力和兵種克製, 天雄軍無愧天下第二之名。
天策的平均等級還隻有40級,天雄軍可是55級,若非蕭昊牽製住了他們的弩, 而石之軒又是萬軍之中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主,天策損失絕不止兩百八十餘。
但這並不妨礙他為天策而驕傲, 經此一戰, 天策上下齊心共患難, 同仇敵愾,比先前更強了。
李自成似笑非笑地對蕭昊道:“如今江湖皆稱蕭兄弟是天下第一猛將,敵軍聽到你的名字就丟盔卸甲、潰不成軍,蕭兄弟手下這四營精銳,孤卻一直未給定名,實在慚愧。”
蕭昊聽他言語之間很有把天策當成自己手裏的部隊的態度,冷淡瞥了他一眼道:“我所領之軍,名為‘天策’。”
李自成知他依然沒有對自己臣服,麵不改色道:“蕭兄弟治軍別有手腕,孤自歎不如,終歸是意氣相投之人,何不與孤一起封王拜相?”
誰他媽和你意氣相投。
蕭昊露出了有距離感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如今官軍兵敗如山倒,義軍大受鼓舞,氣勢如虹,一路挺入關中,直取潼關,大明氣數已盡,再無抵抗之力。我借了闖王這麽久的東風,總仗著您的聲威未免惹人誤會,我打算暫時留在洛陽,也許日後會輾轉江南,怕要和闖王分道揚鑣了。”
李自成借天策的威名招攬部下的事情,蕭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代表不知道。但天策確實是靠跟著闖王的名聲才這麽快組建起來的,蕭昊幫李自成拿下了不少硬仗,人情已還的差不多了,不想再讓人總以為天策是闖王手下的兵。
官軍這一回損了四萬餘人,精銳折損殆盡,天下再無人能阻止李自成進京的腳步。蕭昊知道很快他們就會殺進京城,然後被李自成那顆膨脹的心瓦解所有大業。
他需要盡快籌備自己的勢力了,天策是一支軍隊,而軍隊效命於君王。他需要的不是聽命於誰,而是一方能自由施展的天地。
李自成眼中冷了幾分,狀似關心道:“製將軍與蕭兄弟親如手足,此事你同他說了嗎?”
李岩和紅娘子夫妻同心,當然是知道這事的,蕭昊聽出李自成言外之意,淡笑道:“我怎麽忍見李兄夫妻異地相思。”沒錯,老子從一開始就來搶人的。
李自成臉色更難看了些,和藹的麵孔也有些繃不住,索性用起了緩兵之計,對蕭昊道:“孤也實在不忍與你們分別。將士們勢不可擋,不日可破京師,屆時便是功成名就之時,還請蕭兄弟仔細考量,這緊要關頭,莫要前功盡棄。”
蕭昊隨口應付了一番,退出帳外。
汝州郟城一役,天策一戰成名。
那樣九死一生的境況,天策非但沒有全軍覆沒,反而追殺孫傳庭主力精銳七十餘裏,以兩千之數滅敵萬眾,可謂虎狼之師!
蕭昊身為天策統領,更是悍勇忠義之名遍傳天下,天策為助闖王麾下百姓解圍,無懼生死毅然入險境,引得無數英傑紛紛讚譽。
【叮!俠士氣衝鬥牛,威震八方,以忠義立天策軍魂,逼格+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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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有心投身天策,但他一開始是和紅娘子投奔闖王而來,雖說良禽擇木而棲,可忠君之事,豈可朝秦暮楚。
紅娘子的將士們不受重視,歸入天策闖王不予計較便罷了,自己深受闖王器重,貿然入天策形同背叛,李岩心中道義那道坎過不去,一時掙紮不已。
他很清楚,是他將闖王的勢力發展成如今這副模樣的,若非他建議闖王收買民心,闖王依然會是和其他義軍沒有什麽差別的土匪流寇。
這支被他冠以仁義之名的軍隊,獲得了無數百姓的信任,可他卻對不起這份信任。
他心已在天策,但出於責任,不能對闖軍撒手不管。
李岩知道,如果沒有自己在,這群凶狼將會露出本性,把那些信任他們的百姓劫掠一空,吃個幹淨。
蕭昊這幾日留在洛陽大營,自然也同李岩見過許多麵,知他心中有糾結,遂以慶功之名邀他喝酒。
李岩自是無所推辭,欣然前往。
近日華山上下來了一個少年英傑,是神劍仙猿穆人清的高徒,身世更是將門忠烈之後,乃被崇禎皇帝冤殺的袁崇煥袁督師之子,名叫袁承誌。李岩奉闖王之命好生接待他,同他共論天下大勢,頗為酣暢淋漓,兩人意氣相投,以兄弟相稱。
李岩言談之間對天策欽佩有加,引得這天之驕子也對天策充滿了向往和好奇,正巧蕭昊約李岩來喝酒,他便帶了袁承誌一起來。
蕭昊見他多帶了一個人,也沒有多說什麽,欣然盡禮相待。
他也是為了解開李岩的心結,因而不怎麽在意行為拘束,架了一口大鐵鍋在火上,裏麵煮著滾燙的烈酒,酒香滿盈,引人胸中快意非常。
袁承誌是第一次見蕭昊,此前聽李岩說了許多這天策統領的事跡,如今一見,竟隻比他年長些許,不由心生敬仰。
“小弟袁承誌,見過蕭將軍。”
蕭昊轉過頭來,袁承誌這才瞧見他眉骨上那條深刻的疤,不由微微怔住。
但這道疤並沒讓人覺得可怖,反而給他平添了豪放桀驁的氣質,袁承誌在山中呆了十年,未曾有過什麽生死際遇,見到這硝煙裏走出來的天策將軍,一種難言的少年遊俠意氣便被激了起來。
蕭昊衝他點頭微笑,示意他們隨意入座。
紅娘子端著大碗給他們擱在桌上,流星索繞在腰間,邊走邊回頭笑道:“慶功我不攔著,但你們喝多了可不要發酒瘋!”
袁承誌見她一個女子也這般爽朗,對李岩蕭昊等人風儀更是仰慕。
蕭昊從大鍋中舀起一碗酒,向天高舉,對他們二人道:“這一碗,敬我天策府兩百八十八顆赤血肝膽,鐵骨忠魂!”
他傾盡碗中熱酒,澆在腳下黃土之上,濺起一片濃烈酒香。
李岩二人如法炮製,亦是神色凜然。
蕭昊盛起第二碗,豪氣幹雲道:“這一碗,敬崢嶸山河,願以一腔熱血酬謝九州日月,求得天下海晏河清,盛世風流!”
“幹!”
蕭昊舉起第三碗,忽然對著李岩一笑:“這一碗,為君傾。謝君一怒追敵四百裏,杳無音訊仍不棄我天策將士。”
李岩麵露愧色,偏頭道:“此酒受之有愧。”
蕭昊卻已經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傲然對他道:“自古什麽英傑,什麽草寇,無非千載虛名,但一顆真心卻是任何東西都掩蓋不了的。言語總歸不能盡抒胸臆,惟願李兄心中所存浩然氣,至死不散。”
李岩有太多事情不能放縱去做了,他借著酒勁,眉頭緊鎖,有些失意問蕭昊道:“蕭兄弟可為我解惑?”
蕭昊放下酒碗,從容道:“但說無妨。”
李岩掙紮道:“究竟何為善?何為惡?何為正邪?何為對錯?世人皆道闖王是仁義之師,天命所歸,可我……”
他沒有說下去,蕭昊已經聽明白他的意思。
蕭昊暫未作答,而是先看向了袁承誌,“袁兄弟如何作想?”
袁承誌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正邪善惡他還是分得清的,遂回答道:“剛正不阿、言行無愧於天地是為正;為所欲為、視他人性命於無物是為邪。”
蕭昊正是看中袁承誌江湖經驗不深,有什麽說什麽,才讓他先答,他接過話頭,對李岩道:“李兄眼中有天下,可看清楚了?”
李岩張了張口,又陷入沉思。
蕭昊道:“善惡隻在一念間,這亂世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有人就是圖千秋功績,有人就是為青史流芳,有人甘願背負罵名,有人隻求衣足飯飽。從心而擇,正邪對錯又有什麽緊要?心中自在清明,方能劍指烈風,捍衛天地正道。”
李岩露出苦笑:“人如浮萍無根,身不由己。”
蕭昊想了想,視線中闖入袁承誌那雙澈然清皓的眼睛,忽然就有了主意:“或許有兩全之法。”
李岩登時一愣,立刻抬頭看他。
蕭昊舉起酒碗,對他二人邀請道:“我欲招攬天下正義之士,成立一個勢力聯盟,既非江湖門派,亦非地頭幫會,不設門戶之見,不問勢力紛爭,隻求以氣吞山河之勢,灑正氣、開血路、清妖邪、蕩世間,引八方俠至,肝膽同昭,哪怕血染山河,也要為黎民蒼生換一個浩然天地,今邀二位同往,君意下如何?”
李岩何等聰明,立刻就明白了蕭昊的用意。這聯盟將淩駕於各方勢力之上,即便他屆時身兼兩職,闖王亦無法阻止他投身其中,反會為了盟中一席之地鼓勵他爭攀高位。他目光灼灼道:“此盟如何稱之?”
蕭昊正氣凜然、擲地有聲道:“吾等願名為——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