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飛鳶泛月碧空時·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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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礪罌是一團無孔不入的黑雲, 想要阻止被他附身, 通常來說有兩種簡單粗暴的辦法:一是在所有可能被附身的人身上設下阻攔,二是在礪罌周圍設下禁製。前者需要將相同的有效偃甲推廣普及出去, 後者相對一勞永逸,但操作難度要高得多。
    得知蕭昊正在做的事情,謝衣也毫無保留地與他一同設計, 還拉著無可奈何的瞳一起,力求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能把心魔阻絕在某個區域內的辦法。
    他們三人整日關在小黑屋, 擺弄那些機關偃甲, 就連沈夜召集祭司們會麵也不曾出席, 而是送去了一個傳音偃甲。
    那傳音偃甲回來的時候,帶來了沈夜聽起來毫無波瀾的聲音:
    “若是腿腳不便, 便不要來了,不許再用傳音偃甲充數。”
    卻是隻字未提謝衣。
    謝衣對此也沒有多言。沈夜孤傲果斷不可違抗,可謝衣心中也有絕不肯妥協的原則, 堂堂烈山部身為神裔部族,和心魔沆瀣一氣戕害下界黎民, 謝衣無論如何不能原諒;而沈夜在這件事上無比清醒且堅定,為了給族人鋪下生路,勢必要有人去當壞人, 去做道義不容但必須做的事情。
    有時候,“想做的事”和“應做的事”之間, 是沒有所謂取舍可言的。
    現在的謝衣還太年輕, 不懂得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們二人碰在一起,勢必無從和緩,乃至針鋒相對。
    瞳默默把那隻傳音偃甲丟到一邊,狀似自語道:“……下次果然還是用傳音蠱吧。”
    蕭昊忍笑搖了搖頭,清咳一聲道:“心魔魔核藏於矩木,顯形卻是以靈力構成身體,與我等人形不同,如果在寂靜之間設下阻隔屏蔽靈力的偃甲,是否可以將他困在寂靜之間,令他不能踏出矩木周圍?”
    謝衣沉思道:“異獸鹿蜀之角碾為粉末,調以碧髓石脂,以三昧真火熔化,可以凝聚吸收靈力,雖不能完全阻絕,但若吸收量可觀,或許能夠一試。”
    蕭昊眼睛一亮,立刻道:“若在其外部再塗以連金泥,令其水火不侵,阻隔吸收的靈力逸散,效果不就增幅許多了。”
    瞳點了點頭:“連金泥可令偃甲外殼堅逾金鐵,倒是也更為牢固,可以有一定抵禦攻擊的效果。”
    謝衣對這個想法表示讚成,但動手繪起圖紙來,卻有些作難:“若將此偃甲塑成牆壁模樣,環繞寂靜之間,工程浩大,且材料吸收靈力總有飽和的時候,屆時又要重新更換偃甲,心魔必不會讓我們多次得手。”
    蕭昊想了想道:“這好辦,靈力這東西不可浪費,把那些吸收來的多餘的靈力另接渠道,灌輸給城中偃甲爐,這樣日後便不再需要燃燒五色石以為驅動,可為城中節省大批燃料。”
    謝衣聞言喜道:“阿昊此法甚妙!偃甲爐建造至今,雖為族人驅除寒冷,但卻需要五色石作為能源,始終沒有可以代替的東西能維持其運轉,這偃甲壁吸收來的靈力用作此途,可謂一舉兩得!”
    瞳瞧著他們兩個興致勃勃的樣子,淡定潑著冷水:“心魔狡詐非常,這偃甲即便造出來,也未必能夠在他麵前張開。”
    謝衣於是道:“我們對心魔知之甚少,他提出的方案我們也不知其後果,若日後感染魔氣的族人出現意外,豈非措手不及?我會主動向師尊請求,率先感染魔氣,屆時我攜帶偃甲接觸心魔,尋找機會,以期將心魔困在寂靜之間。”
    蕭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魔氣並非什麽好東西,你何必身先士卒。”
    謝衣苦笑道:“師尊與心魔合作之意堅決,城中數位高階祭司對此都頗有微詞,形勢緊張,我作為師尊弟子,又怎能在大事上與他相悖。若連我等都不站在他這邊……”他沒有說下去,而是複掛上了那副溫暖謙和的笑容:“此事細節頗多,我們需商議一份詳細的計劃。”
    瞳靜靜看了看他們二人,遂轉問蕭昊道:“你口中那位故人,當真能夠治愈惡疾嗎?”
    蕭昊認真點了點頭。
    “他如今身在何處?”
    蕭昊道:“我……不知。”
    “他是否還在人世?”
    “我亦不知。”
    “他可有傳承後人?”
    “……不知。”
    “那你要去何處尋他?”
    蕭昊默然半晌,抬頭道:“昔日洪崖境劍廬,或許有線索。”
    瞳深深瞧了他一眼,蕭昊望進那隻古井無波的眸中,隻覺自己瞬間被看穿了一般。
    直到他以為瞳不打算再說什麽了,才聽到一句極淡的話語:
    “罷……天道如此。”
    謝衣未解其意,蕭昊卻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通透如瞳,想來也明白他下界尋找長琴下落之事未必能盡如人意。
    神血至多還能支持百年,在這百年內,若無法為烈山部人找到適應下界濁氣的辦法,等著他們的唯有一死。而心魔給出的方案,確實是目前看來唯一可行的應對濁氣的辦法。
    蕭昊給出的第三條路,太過渺茫無跡,縱對此抱有奢望,亦不敢輕易將全族興衰都壓在上麵。
    烈山部從上古遺存至今,已經走到了盡頭。
    盛極而衰,枯榮輪轉,此乃,天道。
    “師尊若得知我們有了應對心魔的方案,也當寬慰許多罷。”謝衣淡淡勾了勾唇角,轉而又無奈道:“隻是我前些日子才惹了他生氣,不知該怎麽討他歡心才好。”
    蕭昊於是道:“下界不少珍奇,在這城中都稱得上難得一見,不妨趁這次機會搜刮一二。”
    謝衣“噗嗤”一聲沒有忍住:“這‘搜刮’二字……”
    蕭昊理所當然道:“我們這些擺弄機關的人,上天入地挖礦庖丁哪個沒幹過,但凡有稀奇材料,不都要衝上去刨一塊下來。”
    謝衣連連點頭,強忍著笑意:“不錯不錯,風過留痕,雁過拔毛,有理,十分有理!”
    瞳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忽然覺得偃師這種人,他可能……不太懂。
    *
    他們的計劃很順利,沒過多久,謝衣就奉沈夜的命令,與祭司離珠一起前往寂靜之間接受魔氣感染。
    偃甲阻斷之壁一張開,礪罌無法以靈力之體穿過牆壁,攻擊又會被偃甲壁盡數吸收,行動被牢牢限製在寂靜之間,一時憤怒非常,卻又無可奈何。
    被困在寂靜之間,他便不能再覬覦阻斷之外的石之軒的身體,唯有催促大祭司沈夜盡快決斷,並想方設法借流月城人之手除掉蕭昊這個隱患。
    自此之後,流月城便多出了一份靈力供應來源,永動機·心魔礪罌十分敬業地為流月城的寒冬取暖工作帶來了可喜的成績,大祭司大人也對慷慨的心魔閣下十分滿意欣慰,不時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謝。
    至於聽到感謝的礪罌是個什麽心情,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被逼急了的礪罌惱羞成怒,然而他脾氣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大祭司就又為他帶來了新的消息:
    “本座派遣謝衣等人前往下界尋找適宜居所,你要的那人趁伏羲結界撕開之際逃到下界去了。”
    礪罌冷笑道:“堂堂上古神裔部族,連個元神都攔不住嗎?”
    沈夜看了他一眼,平靜問道:“你在怕什麽?”
    礪罌登時一凜,不敢被沈夜瞧出端倪,卻不知他這般畏縮反應,更讓人確信他對蕭昊有強烈的畏懼之意。
    蕭昊去往下界,輕易不會再返回流月城,雖是個隱患,卻到底遠水救不了近火,礪罌心有不甘,此時也唯有壓下怒火和顧慮,把吸收七情提升修為放在首位。
    下界,劍塚。
    這千年滄海桑田,下界的地圖早就和上古時期大不相同,蕭昊百般打聽,才算摸到昔日劍廬所在。
    劍廬自洪崖境廢棄之後,其上建立起一名為薑的國家,不久薑國覆滅,此地又淪為廢墟。然而這裏畢竟是天地劍宗,終得仙人隱居於此,不複蒙塵,又漸漸興盛起來。
    蕭昊與謝衣約定兵分兩路,謝衣奉命尋找濁氣稀薄之地,而蕭昊則長留下界,一方麵避過心魔耳目,一方麵探聽長琴的蹤跡,為流月城人尋找治愈之希望。
    到了下界石之軒便自由了,蕭昊可以放心放他出來,得知他們的目的地是蕭昊曾經出生的地方,石之軒亦興致高昂。
    這故地重遊,卻與從前大不相同,建木枯萎,火光熄寂,唯有劍塚前那顆參天銀杏,能讓蕭昊找到一些熟悉感。
    他摸著那棵銀杏的枝幹,輕聲歎息道:“泰阿都長這麽大了。”
    身後忽而傳來一道冷峻的喝問:“何人闖入此地?”
    蕭昊微微一驚,下意識就隱身躲了起來,卻忘了石之軒可不會隱身,當即暗叫一聲不好。
    此地禁製重重,早被仙人當做居所,他們潛入劍塚是為尋找長琴的線索,不便多惹麻煩。
    石之軒被逮個正著,無奈看了一眼身邊隱身的蕭昊,無聲對他比了個“噓”,淡定轉過身來。
    “不知此地有主人,驚擾尊駕,深表歉意。”
    那白發藍衣的仙人清冷肅穆,道骨仙風,劍一般的目光落在石之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你初窺門徑,是如何突破禁製進入劍塚的?”
    蕭昊默默看天,禁製這種東西,對元神還真沒什麽大用……他飄進來帶著石之軒全無壓力。
    石之軒一副翩翩優雅的模樣,裝傻道:“這……我察覺此地劍意濃厚,不知覺便走到這了。”
    紫胤眼神微亮,“哦?”了一聲:“原來小友亦是愛劍之人。”
    他盯了石之軒半晌,皺眉道:“我觀小友身上有一銳利劍意,必是身攜上古名劍,隻是此劍似乎與你周身氣機不甚相和,可否借我細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