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笑問誰是人間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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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友莫再看了, 大道者, 有盛亦有衰,一切皆有天意, 順其自然未嚐不是壞事。”
    蕭昊回過神來,眼前是棧道白雪,流雲青崖, 蕭條的山門前,“純陽宮”三個字靜靜高懸在牌樓上, 上麵有著霜雪和歲月的痕跡。
    他心中頓時有了底, 但出於對情況的一無所知, 他並沒有立刻答話,也沒有動作, 而是繼續望著純陽的山門發呆。
    飛白似乎早就料到他不會輕易舍得離開此地,勸慰道:“他日若有緣,自會重新回到這裏, 道友不必難過。眼下天下初定,魔門蠢蠢欲動, 你獨身在此修行難免惹來邪魔覬覦,清虛前輩臨終前將你掛名在我武當門下,也是唯恐你落入魔門手中。”
    蕭昊微微皺起了眉頭, 一時有些拿不準這是個什麽世界。
    聽上去,似乎是純陽宮門丁蕭條, 前任掌門人臨終前把他們整個山頭委托給了武當?
    純陽宮在這個世界混得這麽慘的嗎?整座觀隻有他和沒來得及見一麵的那位“師父”兩個人??
    飛白見他鎖眉深思, 以為他是心中難以輕易割舍這成長之地, 表示理解。
    這純陽宮是奉呂祖的,宋末時,全真教丘處機丘道長的弟子劉道寧,乃是全真道後七子之一,他於此地建起了純陽宮,一度與繼承王重陽衣缽的北宗鼎立,世稱南宗。隻是自朱元璋即位後,南方正一宗天師道深為皇家看重,純陽逐漸沒落,時至今日,更是不得不屈寄他派籬下,以暫避魔門報複。
    飛白來接人之前,隻覺這裏是個隻剩空架子的道家分支,武當聲勢逐漸壯大,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收留這小道長也是舉手之勞。
    這長居深山雲端的道友想是一輩子都沒出過山門,忽然沒了師父,偌大道館又隻餘他孑然一身,難免有些傷懷。
    若放在平時,飛白絕沒有陪蕭昊耽誤時間的興趣,但這個小道長,與他預想中很不一樣。
    人對出乎意料的事物,總是有莫大的耐心。
    在見到蕭昊前,他覺得住在這深山老林裏的人,即便不是個不通世事的傻白蠢,也該是個迂腐古板的道人,但真見了這純陽的年輕道人後,才知自己的眼界有多麽狹隘。
    眼前這人,劍凝寒霜,纖塵不染,藍白相間的道袍上印著陰陽魚,單隻是臨風立在那裏,就仿佛雲端落下了清風明月一般。
    清冷,淡靜,孤傲,就像……這山上化不開的淨透白雪。道骨仙風,卻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潤。
    飛白不由在心中感慨,也就是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才能養出如此氣質絕塵之人。
    “此去武當還需奔勞一番,日後我們就要以師兄弟相稱了,道友略長我幾歲,不介意飛白喚一聲‘師兄’吧?”
    蕭昊從沉思中回過神,頓首表示默許了,想了想,摘下了背後的騰空劍,捧起山門前的皚皚白雪,融冰覆在刃上。
    以雪洗劍,純陽宮的人還真講究。飛白正欲暗笑,卻見蕭昊劍光一挽,對著純陽的山門用了次武器特效。
    氣息清冽的藍色八卦在腳下鋪開,空氣中凝結的內力也如這山上的雪一般寒氣逼人,飛白看到蕭昊畫了個圓滿的太極,周身浮現出一圈冰藍色的劍影,隨後白鶴的虛影騰空而起,落下一地四散的鶴羽。
    他躬身向山門行了一禮,似是在做道別。
    飛白默默咽了咽口水,難怪清虛道長臨死也要把他托付給武當,這位師兄修為已臻化境,這一身幹淨至極的道家內力,太適合被魔門那些妖人抓去做爐鼎了。
    他思及此處,心中生出幾分憂慮。這位師兄從未下過山,方才能澄澈如斯,隻望日後這片純陽的雪,也永遠別被沾上別的顏色才好。
    蕭昊收了劍,緩步向他走來,“動身吧。”
    飛白微愣,下意識看了眼他背後純陽的建築,問道:“師兄放下了?”
    蕭昊對他回以微笑,淡然道:“《道德經》有雲: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事已至此,強留又有何益?身在何處不能尋道,便是暫時並入了武當,純陽亦不會輕易從世間消弭。待我上體天心,參得無上劍道,何愁純陽不聞於世?”
    飛白一陣心神恍惚,這人一笑,就像滿窗的霜雪瞬間融化了似的。他迅速收攏神思,也對他笑道:“師兄果是個通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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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前成就:隱元秘鑒·天從人願,進度:247/10000。】
    這裏的純陽宮隻餘蕭昊一人,蕭昊本還想借機將石之軒給弄出來,名正言順給他扣個劍宗弟子的名號,但複又想到寂靜之間裏石之軒所作所為,一時賭氣,索性暫時忍住了不去管他,讓他在幫會領地裏好好反省。
    攪亂他的計劃、爭著和他搶仇恨搶著背鍋也就罷了,伏羲在場的時候,那種境況竟然直接衝上去送死,若非東方的生死蠱觸發的時機歪打正著……
    蕭昊如今想來依然心有餘悸,火氣更是一時半刻消不下去。
    他很清楚石之軒當時的想法,伏羲和石之軒之間的實力差距是一道天塹般的鴻溝,石之軒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必是察覺了即便合他們二人之力,也不可能拿伏羲怎樣,加上伏羲作為自己的主人,他無法違背伏羲的命令,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與其兩個人一起被伏羲捏死,不如直接劃掉一個選項,讓自己在伏羲麵前立功獲取信任,這樣起碼能讓他有一條生路。
    這家夥就那麽輕易地替他做了決定,簡直……
    這樣的事,絕對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還是多晾石之軒一會兒,讓他長長記性!
    飛白見他走的幹脆,確實並無更多眷戀之意,不由也鬆了口氣。掛門在別家道觀裏的修行人,總牽掛著自己的山門,的確不是什麽好事。尤其像蕭昊這般年紀輕輕就已窺劍道門徑,卻又沒怎麽和其他師兄弟打過交道的,日後在武當少不了被眼紅的弟子說長道短。
    他追上了蕭昊,見他兩手空空,不由有些好笑,“師兄初出山門,不用備些細軟和換洗的衣物嗎?這一路勞苦奔波,恐怕不能像在山上這般輕鬆。”
    蕭昊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已帶齊了所有的東西。”
    飛白瞧了瞧他一襲白衣,和他背上寒意逼人的長劍,尷尬道:“師兄隻帶一柄劍?”
    蕭昊知他不清楚係統背包的妙處,但也沒打算同他解釋這些,便沒答話,抿唇當默認了。
    好罷……飛白認命的想著,這下回去武當的路,恐怕全要靠他自己的腰包了。
    好在他早就料到純陽宮沒落多時,多半沒有太多盤纏能供給蕭昊,隻消在路上精打細算些,他們二人省著開銷,應該也不至於到不了武當。
    飛白道長很快就被打臉。
    蕭昊氣質出塵,那些山野小店,即便是他自己不介意,店家也覺得會玷汙了這超凡脫俗的仙人。
    何況這人在飲食用度上,也不是一般的挑剔,雖然他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說,但飛白觀察到他隻淺啜了一口粗茶,就放下不再喝,甚至還阻止他接著喝,他隻覺他們……恐怕難能撐到武當山門了。
    偏生那人給出的理由還極為正經:“不淨之物,飲之有損於修為。”
    貧道信了你的邪!
    飛白幽幽對著自己的錢袋歎了口氣,照他們這個檔次的花費,最多三天,他那點可憐的盤纏就要被花光。
    蕭昊無奈搖了搖頭,在那客棧掌櫃的麵前淡定放下一片金葉子。“不用找了。”
    那掌櫃的和夥計鼠目亮了亮,極為體貼地給他們開了兩間雅致的上房,又收拾得窗明幾淨,才讓他們進去住。
    飛白目瞪口呆地按著蕭昊的肩膀,苦苦勸道:“你是不是把你們純陽宮壓箱底兒的私房錢都拿出來了?這可不能亂用啊!江湖人心險惡……”
    蕭昊扒下了他的手,“我不缺錢。”
    飛白用一種“你仿佛在逗我”的眼神盯著他,訕笑道:“貧道貧道,哪個道門不是一貧如洗。便是武當山發展的不錯,也隻是勉強夠我們弟子開銷,純陽宮哪來的這麽多錢?”
    蕭昊沒有多言,而是從包裏取出了些五蓮泉,洗了洗這店裏的杯子,才拿泉水當茶水慢慢飲道:“那個夥計步履輕快,吐納綿長,至少是自小練就的童子功。”
    飛白忽地愣住,遲疑道:“……等等……?”
    蕭昊瞥了一眼目標列表,確定門外沒有偷聽的人,才又繼續道:“掌櫃的年近花甲,還能有天命之數的樣貌,想來也不隻是養生有道。”
    飛白臉色凝重了起來,一把拉過了他的衣袖,“多半是武當去接你的消息走露了風聲,魔門的人手段陰狠,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正麵討不到好處。我去想法子引開他們,你找機會離開此地。”
    蕭昊微挑了挑眉,依舊很是淡定的模樣,“為什麽離開?”
    飛白緊張道:“你沒出過純陽宮,不清楚這山下江湖事。魔門秘典《天魔策》中有一門邪門功夫喚做‘道心種魔大法’,你身懷玄門正宗心法,道體道心,又對世事知之甚少,若落到他們手裏,便是九死一生了。”
    蕭昊手腕一動,就不著痕跡地掙開了他的手,“既是家黑店,端了便是。”
    “端——”飛白差點被氣笑,卻終於反應過來點兒什麽。
    這看上去像隻肥羊的純陽師兄,既然早就發現了客棧有問題,怎麽還掏金子住進來了?
    難不成……
    飛白定定看向了蕭昊,心情複雜。
    這肥羊……也許比他想的還要凶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