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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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我在六零養熊貓 !
    何妙醒過來時,腦子還有點不太清醒。
    看著屋子裏異常熟悉的老式擺設,感受著身下那稍微翻個身,就嘎吱作響的老木床。她再看了看身上被子,那被麵兒是用大小不等,麵料各異的各色布料拚接起來的。
    奇怪的是,她的腿好像短了許多。腳那頭往下,還富餘出一大截被子。
    她怔忡了一陣,跳下床,連鞋都沒顧上穿,衝到窗邊的桌子旁,從抽屜裏翻出一麵鏡子來。
    鏡子裏映出來的,是紮著兩條麻花辮,粉麵桃花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一眼望去,連十歲都沒滿,稚氣得很。額前還留著極薄的一層劉海。
    何妙又怔了幾秒,然後探頭往窗外望去。遠處,都是些紅磚灰瓦的平房。連二層高的樓房都看不到。
    記憶中那棵在70年代中期被砍掉的老桉樹,依舊矗立在眼前……
    她這是……重生了?
    小神君說的,把她的靈魂封到小孩身體裏,就是指讓她重回過去,變回小孩啊?
    哈哈哈哈哈!
    果然不愧是天上的熊貓,也忒善良了!她還以為它要怎麽懲罰她呢!
    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的何妙,心情頓時變好,看啥都覺得順眼了。即使重回物質匱乏的60年代,她竟也感覺良好——人都是懷舊的嘛,重溫一下小時候的人事物,那也是一種情懷~。
    更何況,小孩的煩惱可比成人少多了,自己還白得一副更年輕更健康的小身板兒,有啥不好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60年代的空氣,咋連空氣都這麽清甜,充滿了舊時候的味道呢?
    嗯嗯,不錯不錯,她都這麽順遂,神筆的主人小神君肯定就更順了!
    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也沒啥好擔心的。正要繼續享受清甜空氣,外屋一把充滿驚喜的熟悉嗓音,卻在此時突兀地響了起來。
    “真的?你真的找到門路了?哎呦喂,那你還愣著幹嘛?趕緊去跟人家說說,請人家到咱家裏來吃頓便飯……不,還是把人家請到國營飯館去吃,更鄭重!”
    啊,是老媽的聲音。好懷念啊,這都多少年,沒聽到老媽這麽年輕的嗓音了……
    何妙走回床邊,拍了拍自己腳底板上的灰,穿上小小的鞋子,走到門口,充滿真情地想要凝視自己那變年輕了的媽媽。
    偏也是巧了,她媽剛好背對著她。麵朝著她的,卻是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的人——她舅!
    她媽她舅都吸取了家族中的好基因,女的靚、男的帥。可她舅長得儀表堂堂,年輕時,卻喜歡跟群二流子混在一起。
    俗話說“跟啥學啥”,她舅常跟那些人來往,時間久了,也就成了個好逸惡勞,坑蒙拐騙的主兒。
    年輕帥氣的舅舅,很不滿意自己姐姐提出的方案:“這咋行呢?人家可是幫忙找正式工作,光吃個飯咋成?起碼還得意思意思,他托關係不也得花錢嗎?”
    她舅劉貴田這話一出,何妙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這會兒應該是1963年農曆正月,劉貴田剛來她家借住不久。
    她媽劉貴芳原本是地地道道的鄉下姑娘。和同時代其它重男輕女的家庭一樣,她這個長女,生來就是為後頭的弟弟服務的。小時候,她要做家務、帶她弟;長大點兒,她要下地跟大人一樣幹重活兒——隻因為大人想多攢點兒工分,年底好分點兒精細糧,留給她弟吃。
    她爹娘總告訴她:“你多幹點活兒,你弟弟才能吃得好。吃得好了,以後長得壯實,你就是嫁人了,婆家欺負你,你弟也能給你撐腰!”
    劉貴芳也不是傻的,隻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也曾充滿迷茫地問過她的高小老師:“我爹娘說,家裏的一切都是弟弟的,他們不會給我留一分錢……但我以後就是嫁人了,也得一直想著我弟,使勁兒把婆家的東西往娘家搬……為什麽呢?就因為他是男孩嗎?”
    高小老師同情地看著她:“他們不給你,你就自己掙。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後到城裏找份工作,活得比村子裏誰都強!”
    老師的這席話幫她找到了方向,但實踐起來卻很不容易。村裏的女孩小學畢業,就會被家長喊回家務農——畢竟女孩將來都是要嫁到別家去的,念那麽多書,還不如叫回來多幫家裏幹幾年活兒。
    她爹娘不讓她往上頭念,她奮力爭取無果,挨了幾頓毒打。後來把心一橫,衝到灶房抄起菜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你們不讓我念書,我就不活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劉家老倆口被嚇得不行,趕緊叫她把刀放下。
    她不想一輩子都為她弟而活,不得不作出讓步:“爹,娘,你們不是一直叫我要多拉扯弟弟嗎?我文化水平高了,才能到城裏去找工作。找到工作了,每個月都有工資領,那不就更好拉扯我弟了嗎?”
    這話是她去求了老師,老師教她說的。
    老倆口一聽,是這麽回事,又覺得娃子為弟弟奉獻的思想覺悟還挺高,再看了幾眼她脖子上泛著寒光的菜刀,終究是答應了。
    劉貴芳怕自己成績不夠好,會讓父母覺得看不到希望,舍不得出那每學期2、3元的學費,讀起書來分外用功。連上學放學的路上,都在背書背公式。
    等回家後,又搶著幹累活重活,盡量讓自己讀書這件事不給家人帶來困擾。
    就這麽熬了數年,終於高中畢業了。
    那會兒,恰逢市裏為了豐富人民的文化生活,將原本的西郊公園劃出一半地,改建成了市西郊動物園。新園建成,急需招一批飼養員工種的工人。
    但動物收藏雖然自古以來,就是王公貴族的專利,“籠養動物園”這個概念卻是在1712年的西方世界才出現的。而脫胎於舊清農事試驗場的首都動物園,在新政府的領導下重新定名並接待遊客的時間,也不過就比這家新動物園早了一年而已。
    也就是說,市動物園根本就沒有圈養動物的經驗!
    那咋辦?建圖書館,招學曆高的工人唄!讓工人們自己去摸索怎麽飼養動物。等條件成熟,再想辦法請首都動物園的專家來園指導。
    聽聽,連園領導都這麽虛,看到招工告示的人是啥心情?
    好多人直接就嚇退了。劉貴芳為了擺脫困境,愣是一咬牙去應聘了!
    她的高中學曆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高學曆了。一去,就中!
    就這樣成了正式工人,一直幹到如今。
    她日子過好了,娘家人能不打秋風嗎?這不,眼下劉貴田就以到這邊找工作為由,住進了她家。
    但是,一個考試從沒及格過,連小學畢業證都沒拿到的農村人,想找城裏的工作有那麽容易嗎?
    何妙望著劉貴田,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的這個舅舅啊,大約是從小到大太受寵了,想要什麽,父母就給什麽。住到她家之後,在這邊找工作找了一個多月,處處碰壁。碰壁碰得多了,就怨恨起親姐姐來,怪她沒本事,給他找不到一份正式工作。
    怨恨一起,他做的事兒就不地道了——這家夥居然謊稱有人要給他介紹好工作,夥同一名地痞一起來騙親姐的錢!
    上輩子,何妙媽為了給弟弟解決工作問題,把家裏好不容易攢下來的200塊錢,拿給了她弟帶過來的那個謊稱是市政府機關某科科長的地痞無賴。
    而她弟呢,一轉身就跟那個人把錢分了!
    你說這種人可不可恨?
    60年代就是10塊錢都可以買不少東西啊!你拿10塊到市場上去,可以買90多斤大米,或是看200場學生票的電影,又或是買500多斤青菜。
    那會兒中檔全牛皮皮鞋才6、7塊錢!
    她舅騙走的200塊,是多驚人的數字!
    劉貴芳萬分替自己親弟感到高興,趕緊問他:“對,人家幫咱們辦事,是不能虧待人家。你說,這介紹工作的介紹費拿多少合適?”
    她舅伸出三根手指:“起碼這個數兒。”
    她媽失聲道:“三百?!”
    她舅點點頭。
    她媽臉色不停變幻,然後一咬牙:“這數字實在是太大了,姐做不了這個主。我得跟清華商量一下。還有,我手裏頭就隻有二百塊,就是清華同意了,我也隻拿得出來這麽多錢。”
    何清華正是劉貴芳的丈夫,何妙的父親。
    這話說出來,其實已經算定板兒了。在這個小家裏,事情基本都是劉貴芳說了算的。
    當初她上學的學費,都是父母給出的。如今要是能替弟弟找到工作,也算是還了父母的送學之恩。
    劉貴田“嘖”了一聲:“行行行,你有多少拿多少吧。我再跟他磨一磨。”
    何妙涼涼地看他,忽然童聲童語地道:“舅舅,你要把我媽的錢拿給誰啊?是那個科長叔叔嗎?”
    劉貴田一愣。
    “我昨天看到那個科長叔叔了。他跟人聊天,說最近碰到一個傻大個兒,要他裝成什麽科長騙家裏人拿錢。舅舅,為啥他裝成科長,人家就要拿錢給他啊?”她天真無邪地問道。
    劉貴田被戳破心事,臉色一變,斥道:“說啥瘋話?你認錯人了吧!”
    可惜,劉貴芳一聽這話,就狐疑起來,反斥親弟:“閉嘴!”又望向何妙,“妙妙,你接著說,媽媽聽著呢。”
    “科長叔叔還說了,說他從來沒見過這麽蠢的蠢蛋,居然跟外人一起騙家裏人。還說,等他拿到那筆錢,一定要替天……替天啥來著?”何妙搔著小腦瓜,努力地思索。
    劉貴芳望著劉貴田冷哼一聲,接道:“替天行道!”
    何妙一拍手掌,高興地道:“對,就是替天行道!他說,等他拿到那筆錢啊,一分錢都不會分給那個傻大個兒!”
    她眨巴眨巴眼睛,問劉貴田:“小舅,那個傻大個是誰呀?你知道不?”
    劉貴田這會兒已經完全懵了,衝過去用力搖何妙的肩膀:“你說啥?他想獨吞那筆錢?!”
    這不等於不打自招了嗎?
    劉貴芳氣得渾身發抖,扳過他的肩膀,“啪”地一聲,反手就是一巴掌:“你還是人嗎?!住我家,吃我家,隔三岔五還找我拿零花錢!現在夥同外人來騙我的錢,借口還是為了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