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竹馬養成記(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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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論文這種事, 要的就是嚴謹。如今做學問, 寇秋也是個嚴謹的人, 因此運用了多種論證方式, 不僅舉了案例, 還套用了三個分析模型, 摘要關鍵詞致謝一應俱全, 還特地在致謝裏把鬱母恭恭敬敬放在了第一行,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我一定要感謝我的母親。”
    鬱母瞪著這一遝紙, 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沉默了一會兒,她才憋出來幾個字, “學的不錯。”
    這麽多年學, 沒白上。
    寇秋把這當誇獎, 雙手一背,說:“媽,你要是喜歡, 我也能用你和爸寫一篇你們的相性分析報告。”
    鬱母:“......”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
    她一點也不想被這麽分析,好嗎?
    她向前翻了翻, 又有些好笑,“囡囡,你怎麽這麽能確定, 你和燕小子不會吵架?”
    寇秋指著他推出的邏輯結構, 相當有理有據。
    “吵架的前提, 是我們在同一件事情上產生了不同的、甚至相反的認知, 又或是在日常交往中積累了過多的負麵情緒。但燕卓和我的三觀相同, 知道如何彼此尊重,所以不太可能產生上述情景。”
    他的手指在紙上點了點。
    “所以,我們可以做如下推斷:1,燕卓不會與我生氣,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比我更重要;2,我也不會與燕卓生氣。他是愛人,也是獨立的個體,我會尊重他的選擇和情緒。綜上所述,我們沒有辦法吵起架來。”
    還綜上所述。
    鬱母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聽一場複雜高深的學術答辯。
    寇秋說:“從馬斯洛需求理論來看——”
    鬱母立刻叫了打住,太陽穴砰砰跳的更歡,“囡囡,媽沒讓你給我上課。”
    寇秋於是又站直了,神色認真。
    “那爸媽還有什麽事情要問?”
    鬱家父母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頭讀出了點無奈。片刻後,鬱父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開了口,“囡囡。”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這麽多年身居上位所培養出的威嚴,隻有在看向小兒子時,才能流露出幾分尋常人家的溫情,含著慈和的父愛。他並非是尋常的那種嚴父,這麽多年與寇秋相處,都更是偏寵他的那一方,寇秋極其敬愛他,馬上道:“爸。”
    鬱父瞧了眼仍舊在與燕母說話的燕卓,眼眸沉沉。
    “有些事,你可能還小,”他緩緩道,“如果這隻是一種短暫的激情,你又該怎麽辦?”
    你豈不是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後路?
    寇秋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未盡的話,他沉默片刻,忽然間笑了。
    “爸,”他說,“你忘了嗎?”
    他頭頂的樹葉被吹得一陣沙沙作響,枝葉跟著這風一同輕微地舞動著。寇秋一字一頓說:“我和燕卓,已經相處了快二十年了啊。”
    快二十年,哪裏還有什麽短暫。他們並非是一見鍾情的小男女,而是從小一同長大,對彼此的脾氣秉性都摸得一清二楚的竹馬竹馬——那種激情,更多的應當是水到渠成的默契,是一起並肩走著走著,突然就意識到,啊,原來除了我旁邊站著的這個人,都沒辦法讓我看進眼啊。
    鬱父沉默片刻,忽然道:“燕小子直到三歲還在尿褲子。”
    站在院子中間一臉懵逼的燕卓:“???”
    鬱父繼續試圖給這個兒婿抹黑,“他剛生下來的時候,頭發特別少。”
    燕卓:“......”
    鬱父最後扔下了一句猛的,“老燕家祖傳基因,中年就禿頭。”
    頂著片地中海的燕父猛地一顫,意識到這無差別攻擊已經降落到自己頭上了。他摸了摸頭上那片露出來的頭皮,瞪著眼向自己的老夥計抗議,“哪兒帶這麽戳人輪胎的?”
    鬱父還沉浸在“我家好不容易養了顆好白菜居然被隔壁的豬給拱了”的不爽裏,壓根兒沒聽見這話,就望著自家的好白菜,“囡囡?”
    “......”寇秋忍著笑,說,“沒事,燕卓的話,即使是地中海也會好看。”
    鬱父又沉默了。
    片刻後,他站起了身,操起了院子角落的一根拖把棍。
    燕卓一怔,立刻大踏步上前來,一把將寇秋護在了自己身後,神色也變得認真,“叔,你這是幹什麽?你要有什麽火氣,衝著我來,都是我的錯,是我把囡囡帶上這這條路的——”
    鬱父調整了下棍子,頭也不抬,“沒錯,衝的就是你。”
    燕卓愣了愣。
    “過來,”渾身不爽的鬱父說,“來過過手吧。”
    燕卓:“......”
    他遲疑了下,倒真的過去了。寇秋望著他,不由得生出了點擔憂,先對著燕卓說“沒事吧?小心點,不要傷著自己”,又對著鬱父說“沒事吧?小心點,不要傷了燕卓”,說的鬱父青筋愈發凸出來了,意識到自己家水嫩鮮美的大白菜不是被拱了,這壓根兒是換了片土地種啊。
    可以說是相當讓人生氣了。
    但他還得顧及著一旁的寇秋,把手中的棍子向地上一杵,命令,“囡囡,你先進去。”
    寇老幹部當然不動。
    “囡囡,”燕卓也朝著他看過來,眉眼含笑,低聲哄他,“你先進去,我那包裏裝的有你最喜歡的軟糖。你把糖吃完,我差不多就可以進去找你了。”
    寇秋點點頭。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說:“你快點。”
    燕卓笑意加深,“好。”
    “別受傷。”
    “嗯。”
    寇秋磨磨蹭蹭,“那我進去了?”
    燕卓說:“乖,小心台階。”
    雙方圍觀父母看起來都像是遭受了暴擊,並且非常想要直接衝著他們吼:就進去好嗎?又不是生離死別,也不是大姑娘洞房頭一回不太會,進去不進去至於在這兒磨嘰這麽久嗎?
    是忘了你們還沒獲得我們這些當家長的許可嗎?
    偷偷談戀愛還敢在我們麵前秀的這麽理直氣壯,這是欠揍嗎!
    可對燕卓來說,雖然戀愛時間久,但親耳聽囡囡說喜歡我,這才是剛剛發生還沒兩天的事呢。
    粉紅的氣泡都咕嘟咕嘟煮沸了,根本不用加火,自個兒就一個勁兒地往外冒——就像是吃了顆甜的不行的糖,呼出的氣都是甜蜜蜜的,壓根兒控製不住。
    當然,燕卓也沒想著去控製。
    他心中清楚,自己肯定不是鬱父的對手,但也不能由著嶽父大人打。動手之前,燕卓禮貌詢問:“叔,我們要打個賭嗎?”
    鬱父說:“賭什麽?”
    燕卓很誠懇,“如果我輸了,我管您叫爸;如果您輸了,您管我叫兒子,怎麽樣?”
    鬱父這會兒剛被他們倆剛剛的動作刺激到,火氣一陣陣上湧,甚至連話都沒怎麽聽清,就說:“好!”
    我非打到這頭敢啃我們家白菜的豬跪下喊我叫爸爸不成!
    然而他這邊棍子剛剛提起來,那邊的燕卓就撲通一聲跪倒了,誠心誠意地說:“爸,謝謝您接受我。”
    鬱父懵逼臉:“......”
    鬱父滿臉問號。
    鬱父又把剛才那個賭注想了一遍,瞬間意識到這是個坑。
    ......讓這小子喊自己叫爸,自己連一點便宜都占不著,還得賠給他一個又白又好看又聽話懂事的大胖兒子!
    這得有多虧?
    鬱父簡直痛心疾首,平常看起來相當沉穩懂事的燕卓怎麽在遇見這個問題的時候,就跟條滑不溜秋的黃鱔似的?
    就這一耽擱,那棵移了窩兒的大白菜也歡天喜地跑來了,張口就說:“爸,你同意啦?”
    那玻璃珠子似的眼睛裏頭裝滿欣喜和濡慕,亮晶晶的能放出光。
    鬱父:“......”
    他還能說什麽呢,人家孩子連口都改了。
    真是。
    嘖,見鬼了。
    兩人的櫃出的並不像想象中艱難。兩家關係好,燕父燕母又覺得是自己兒子帶壞了年紀小的鬱見,說話的時候都帶著點愧疚,現在把人鬱見給掰彎了,哪兒有讓自己兒子直回來的道理,少不得就接受了。好在雙方父母都經常開結親的玩笑,真成了親家,還能從中體會到幾分好處。
    隻是私底下,燕母還是問了兒子:“確定了?”
    她說,“囡囡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之後,你可不能對不起人家——這真在一起,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她的兒子抿了抿唇,也透出種歡喜來,說:“媽,我從沒想過和囡囡隻過半輩子。”
    他的眼睛裏有種奇異的亮度,說起囡囡這兩個字,便像是溫柔的蒙上了一層水色。
    “從一開始,他就在我人生的所有規劃裏了。他一天也不該少。”
    說好要在一起,那就是穩穩的一生一世。
    燕母頓了頓,剩餘的話便半句都說不出口了。
    她其實一直不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說是成熟穩重,可好像又帶著點孩子氣;說是進退有禮,可實際上,她總覺得,燕卓更像是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中過。因為不在意,所以才能對那些人的看法議論報以冷靜,從不失態。
    燕卓是個讓她看不透的孩子,也是個從小就自己拿主意的孩子。
    興許真是天注定呢。不然,鬱家夫婦偶爾領養回來的一個男孩,怎麽會被燕卓從小寵成這個樣子?
    這一夜,兩家父母都不曾睡好,翻來覆去個沒完沒了。
    燕家還好,很輕易就做足了心理建設:囡囡挺好,長得也好,脾氣也好,就算沒孩子,到時候領養個,照樣兒可以疼著。
    哎,妥了。
    鬱家父母這心理建設就做的困難了,燕卓是好,哪樣兒都好,可他們還沒打算把自己兒子嫁出去啊?
    這好好的小兒子,怎麽就成嫁了呢?
    鬱母聽著丈夫在旁邊不停翻身,頓了頓,伸出隻手,拍了拍他。
    “還想呢?”她壓低了聲兒,悄悄說。
    鬱父在黑暗中沉默了會兒,承認,“怎麽能不想。”
    “哎,”鬱母懂得他的心情,“可想想看,也好。囡囡平常都是被照顧了慣的,你難道舍得讓他去照顧人?”
    鬱父當然舍不得。
    “就讓燕小子照顧著吧,”鬱母幽幽道,“換個人,我也不放心。”
    她還記得幼兒園那時候,鬱見長得還像是個小姑娘。燕卓隻不過比他大兩歲,卻已經可以毫不猶豫擋在她兒子的麵前,把那些欺負鬱見的人通通趕跑了。他的拳頭那時候還是脆弱的,卻已經用來保護鬱見了。
    如今,燕卓羽翼逐漸豐滿,隻會更把囡囡護上天去。
    這樣想想,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鬱見本來就不是他們倆的親生孩子,他們也沒指望著這孩子給他們傳宗接代,不如就承認。
    放開手,說不定他們真能闖出另一片天地呢?
    “就去吧。”第二天,鬱母帶著一夜未睡的倦容,還是下定了決心,“你想做的,盡管都去做。就這麽一輩子,好好把它過好了。”
    寇秋的喉頭一下子也哽咽了。
    他抱著鬱母的肩膀,聞著這股子帶著洗發水氣息的清香,知道這是他的母親的味道,“媽......”
    “哎。”
    鬱母拍了拍他,嗔怪。
    “多大的認了,還哭的像個孩子似的。”
    可她再扭過頭時,眼角也分明有什麽閃亮的東西,一下子順著臉頰滑落下去了。
    ----
    出櫃成功的燕卓開心的不行,迅速把他昔日的高中室友和幾個朋友拉了一個群。驟然被拉進群裏的人都一臉懵逼,各色表情包刷屏。
    王冬:【嘛?幹嘛?】
    李鶴:【嘛?歪頭茫然.jpg】
    燕卓說:【就是說一下。】
    王冬:【???】
    李鶴:【什麽?】
    燕哥哥抿了抿唇角,勉強把上翹的唇角重新壓了下去,打道:【是這樣的。】
    眾人還以為有什麽重要事件要宣布,皆屏息以待,等著聽大新聞。
    燕卓:【我和囡囡。】
    燕卓:【見過家長了。】
    燕卓:【是被家長允許的那種在一起了!】
    燕卓:【開不開心!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燕卓:【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
    他們瞧著燕卓發的那個旋轉著撒花兒的卡通小公主,都覺得一陣陣頭疼。
    我們驚喜個鬼。
    我們又不出櫃。
    王冬沉默良久,剛準備發兩句嘲諷一下燕卓怎麽現在才出櫃,順帶表達一下自己作為單身狗被強塞狗糧的憤怒,就瞧見燕卓說:【行了,說完了,我走了。要去給囡囡切水果了。】
    係統提示:您的好友“囡囡家的燕”已經退出了群聊。
    被扔下隻能麵麵相覷的一幹人等:【......】
    就這麽走了?
    有沒有搞錯!!
    所以這個群成立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就是為了讓這個現在相當高興的混蛋來他們麵前秀一波嗎??
    幾個人在群裏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有點懷疑人生。
    半晌後。
    王冬:【......我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其他人:【......嗯。】
    好巧,我們也是。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冬:【那,散了?】
    剩餘成員:【......嗯。】
    散了散了,沒瓜了。
    主角都跑了,狗糧也吃飽了,單身狗的生涯又重新回來了。
    唉。
    單身狗的苦,他們這些有家室的人根本嚐不到。
    簡直過分,讓他隻想立刻舉起火把,高聲喊出那個口號:
    “燒!燒!!燒!!!”
    寇秋並不知道燕卓這一番足以令人摔斷腿的操作。他在家中接到了來自張教授的電話,老教授始終對於那個想擼了寇秋保研名額的人耿耿於懷,在學校裏多方打聽,又在論壇潛了半天水,拉著汪連語重心長聊了天,最後抱著自己的結論來敲自己得意門生。
    【張教授:你認識童聲吧?】
    這幾乎是個肯定句。
    寇秋答:【認識。】
    與其說是認識,不如說是知道。童聲在學校裏名氣還挺大,但並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他行事作風便是一副有錢人的做派。在開學第一天,為了把車開進校園,他就和校門口的保安吵了一架。
    那車,幾乎閃瞎了大部分貧寒學子的眼。自那之後,童聲的頭上就被戴上了五個大字:有錢,有靠山。
    隻是童聲太過囂張,在學校裏人緣兒並不算好,寇秋沉迷學習,和他來往的也不多。他也在這一次的保研候選人裏,希望挺大。
    張教授意有所指道:【他最近好像交了個新的男朋友,家裏錢不少,歪門兒邪道也不少。】
    寇秋心中明白,這就是在說幕後主使了。
    他對張教授感激不盡,知道老頭兒這是在幫著自己出氣,忙感謝了好幾次。張教授哼哼:【我還不至於老的連這點忙都幫不上,好歹還在這學校混了幾十年,要連這消息都打聽不出來,半輩子的老臉都沒了。】
    寇秋忙道:【您不老。您哪裏老了?您那正是風華正茂的一張臉!】
    張教授被風華正茂這四個字哄得心花怒放,暗悄悄點了點頭,又說:【這事兒你準備怎麽處置?】
    寇秋說:【我商量商量。】
    他把這事情往家裏一說,不用別的,鬱父鬱母第一個就站起來了,二話不說開始護短。
    “等著,媽媽讓你爸去問問。”
    他們的手裏有自己的門路,沒兩天,消息便傳了回來。童聲和他男朋友的資料,都被放置在了桌上。
    寇秋上手翻了翻,倒是臉色一變。
    童聲自然是臉熟的,可後頭這個人......
    怎麽看起來也有點臉熟呢?
    係統崽子簡直要對他的遲鈍絕望了。
    【阿爸,渣攻啊,這是渣攻啊!你又把你的任務對象忘到天邊了嗎?你是在記憶裏把他整個人給流放了嗎?】
    寇秋恍然大悟,【啊!】
    還啊,係統非常想直接給他跪下。
    這麽多年了,它就沒見過這種宿主,自己談戀愛談的不亦樂乎,之前還隻是忘了找渣攻,如今可好,連渣攻這張臉都忘得一幹二淨了,看見照片都認不出來。
    這是它帶過的畫風最清奇的一位宿主了。係統憂愁地歎著氣,覺得兩人的角色好像倒了個個兒,它才是那個操心的不行的老父親。
    【要是沒有你的崽,你要怎麽辦?】
    寇秋想了想,說:【扔下渣攻,和你的爸夫雙宿雙飛,在一個世界裏幸福終老?】
    想想看居然還有點帶感怎麽破?
    詹明是在兩年前才回來的。高中畢業後,他在國外待了一年半,但學渣到哪裏都是學渣,他因為多門科目沒有及格,很快就被所在的大學勸退了。詹明自己試著在海外打拚半年,半點水花都沒激起來,錢倒是花的跟流水似的,不得不回國重新開始。
    童聲就是他在回國後的聚會上認識的。
    兩人脾氣挺對胃口,家裏又都不缺錢,很快就從隻是單純約了個-炮變成了交往。詹明花錢大手大腳慣了,偶爾聽童聲抱怨說他的保研名額沒了,家裏堅持讓他讀個研究生,好到時候有個拿得出手的文憑,便給他出主意,讓他直接把現在那人的名聲給壞了,之後再多花點錢,沒有不成的事。
    童聲也膽大,又被寵壞了,立刻拿著錢找人。
    就這樣招惹到了寇秋身上。
    寇秋磨刀霍霍,心裏頭還有點小激動。
    渣攻終於又出現了,還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象征著和平與正義的四十米大刀已經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