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全世界都寵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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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夏新霽的變化, 明顯屬於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條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頭,整個人的身形勻稱而修長,透著點年輕獨有的勃勃生機;被好好養了這麽久, 少年時期那種病弱不堪的姿態早已消失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覆著薄薄一層肌肉的皮膚。
    他將手中的手提袋鬆鬆掛在手腕上,換了鞋,問:“哥回來沒?”
    保姆顯然也習慣他一進門便問寇秋的情況了,回答:“還沒呢, 大少爺說他今天有單子要忙, 可能會遲點兒來。”
    兩年前,夏家大少爺夏清然拋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 毅然決然去考了公務員,不知道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個富二代圈子裏頭的人說起來,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簡直像是在聽天方夜譚。
    他居然跑去當了公務員?他這麽身嬌肉貴,肯定幹不滿一個月!
    ——然後夏大少爺便踏踏實實地從那時幹到了現在, 幹的樂不思蜀, 儼然是要一直做到正無窮。
    那、那種大少爺,就算去當, 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後夏大少爺便胸前佩戴著大紅花,舉著榮譽證書出現在了官方網站。
    可以說, 夏清然刷新了整個b市人的三觀, 並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條全然不同的發展道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偉大道路。
    夏新霽聽他還未回來, 眉心不動聲色蹙了蹙,上了樓準備今晚赴宴的著裝。
    他十八歲的成人禮,最終在寇秋的強烈要求下準備大辦。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接到了邀請函,可以說是向整個上流社會正式承認了夏新霽的身份。
    而這一切,卻都是寇秋為他爭取來的。
    他唇角慢慢掛上一絲笑,手指摩挲著自己拎著的包裝袋,眼眸中的情緒深不可測,半天後才含著笑,緩緩吐出一口氣。
    ——是時候了。
    ------
    結束了最後一份報關單的交接,寇秋隻來得及跟身旁的同時說了句“明天見”,便匆匆忙忙趕回了家裏。他打開小孩的房門時,夏新霽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裝之中梭巡,瞧見他進來了,頓時癟癟嘴,聲音軟軟的。
    “哥來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滿懷歉意道,“工作突然間有點多......還來得及嗎?哥幫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連製服也沒來得及換掉,合體剪裁的布料流暢而貼身,愈發襯得腰細腿長。寇秋的麵容原本便是極為清秀的,在這金燦燦的肩章與端正的款式的襯托下,更顯得清朗正氣,薄薄的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霽的目光慢慢地從他的發絲梭巡下去,纏-綿了許久,方若無其事地移開:“哥喜歡哪一款?”
    寇老幹部有點猶豫,手指在各件裏頭移動了許久。
    “我選......”
    他最終從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麵料究竟是用什麽製成的,泛出點點的銀光來,就像是一把捏碎了、灑在上頭的細小星辰。
    “這個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滿意道,“襯你。”
    夏新霽本就白的皮膚被襯的愈發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著點半透明的瑩潤感。他挑挑眉,接了過來。
    “正好這款還有一個黑色,”他似不經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沒多想,對上他含著盈盈水光的眼,張口便道:“好。”
    兩人到達宴會時,邀請的賓客早已陸續就席。門口的豪車絡繹不絕,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寶氣。年輕的富二代們大多是自己開車來的,隨意地將車鑰匙在手裏拋了拋,一麵閑談著一麵向裏走;而女客則小心翼翼提著自己的裙擺,高跟鞋篤篤地敲擊在大理石地麵上。
    這一晚,來訪的女客額外多。整個大廳中香風撲麵,處處都能聽到絲綢的摩挲聲與柔和清亮的女聲。
    寇秋一踏進來,就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資本主義的銷金窟,渾身都不自在。夏老爺子精神矍鑠,正與人說些什麽,瞧見兩個孫子進來,便招了招手,點頭示意。
    “爺爺,”寇秋好不容易才擠過來,皺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頭縈繞的香氣拍下去些,“這比您之前計劃的賓客數多太多了吧?”
    夏老爺子笑問:“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
    寇秋睜著清朗的眼和他對視,黑黝黝的瞳孔裏寫滿了迷茫。半晌之後,他試探道:“因為我們和他們之間有著堅定的革命友誼?”
    “......”夏老爺子一口紅酒成功地嗆進了氣管裏,咳得整張臉通紅,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半晌後,他一巴掌拍到了孫子背上,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看!”他把寇秋的頭掰向另一邊,“看英傑的孫女兒,你看出什麽名堂來沒?”
    寇秋睜大了眼。視線中的女子身形楚楚,烏發雪膚,整個人像是被籠罩在一團聖光裏。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頭來捋了捋垂下來的一縷卷發,衝著他盈然一笑。
    夏老爺子問:“看出什麽來沒?”
    寇秋隻好點頭:“看出來了。”
    禁錮在他後腦勺處的力量這才鬆了勁,夏老爺子收回手,神色終於滿意了些。
    “還好,”他欣慰地說,“還沒傻。”
    寇秋端著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絲綢的。絲綢,按照女裝中的桑蠶絲原料分類,應當歸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頭飾上,繼續道:“水晶,按照海關編碼的分類原則......”
    係統笑的幾乎癲狂,夏老爺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幾乎要喘不上來氣。
    “別說了,”他疲乏道,揮了揮手,聲音輕飄飄的,“別說了——走吧,去隨便找個人一塊待會兒,讓我靜靜。”
    寇秋於是立刻頭也不回去找他的寶貝弟弟一塊待著了。
    夏老爺子看著他讓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覺得難以言喻的心塞。
    ......他絲毫不懷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這小兔崽子氣出心肌梗塞來!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個崽旁邊,給他投喂了幾個蝦仁,順帶把方才夏老爺子的問題說了。夏新霽的唇角慢條斯理向上一勾,問:“哥說什麽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複述一遍,隨即蹙眉道:“可我覺得,爺爺看上去好像不大開心......”
    “沒有,”夏新霽含笑道,“哥哥這麽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爺爺他一定很為你驕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撫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鏡,道:“這都是為人民服務,說不上什麽驕傲。畢竟我們都是新時代社會主義的建設者,就該在各個崗位上發光發熱,為社會主義事業添磚加瓦!”
    小孩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滿臉濡慕地望著他。寇秋摸了摸他的頭,心裏更暢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則,小孩一定能在馬克思主義道路上越行越遠!
    夏新霽如今在公司的市場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戶打交道,因此也得跟著夏老爺子去應酬。他望著寇秋,囑咐:“哥,你就在這邊轉轉,我等會兒過來找你。”
    他平日裏本就是這種纏人的性格,寇秋早已習慣,點點頭。
    夏新霽一步三回頭,還不放心地再次叮囑:“就這邊兩張桌子,別走遠了。”
    係統咋舌:【你瞧他,跟給唐僧畫金圈的孫悟空似的。】
    寇老幹部好脾氣地衝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來找他。之前夏老爺子指給他看的老人帶著他的孫女一同走過來,衝著寇秋笑盈盈舉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見,轉眼都長這麽大了!”
    敬老愛幼一向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寇老幹部更要貫徹到底,端正地鞠躬,“許爺爺好。”
    “好,好......”許英傑笑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我聽你爺爺說,你真不準備進公司了?”
    “對。”寇秋回答。
    “為什麽?”許英傑嘖嘖兩聲,瞧著他,“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喜歡嚐試點不一樣的......等以後你就知道了,這事業啊,還是得往自家公司這樣發展好,不然,打下這麽大的基業,不都給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幹部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
    “人生價值的實現,”他一板一眼地說,“是要與社會的需要和個人的理想信念相結合的。國家需要我這樣奮鬥在海關第一線的關員,我又怎麽能推卸我肩上的社會責任和為人民服務的大義?”
    “......”許英傑聽的一愣一愣,難以想象一個22歲的年輕人時刻把社會責任和大義掛嘴邊上。他一個花甲老人,現在都不這麽說話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許小姐倒是饒有興致地聽著寇秋說話,忽然問:“那夏大少之後有什麽規劃?”
    ——她就不信,還真有人放著市值上十億的公司不要,跑去說什麽為人民服務。誰也不是傻子,哪有這樣丟了西瓜撿芝麻的?
    “職業規劃......”寇秋略一思忖,隨即道,“也有。”
    他在兩人的目光裏嚴肅地豎起了幾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黨,四年做副主任科員,六年做主任科員,十年內爭取處理超過十萬份報關單,為我國的進出口事業,奉獻自己的力量!”
    許英傑:“......”
    許小姐:“......”
    這天,是徹底聊不下去了。
    這要是兩個人從小身嬌肉貴脾性也大,幾句話和綁匪衝突了......
    那這事情可就徹底大條了。
    夏老爺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穩,聽聞警察猶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著牙,半晌才將自己的那種氣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頓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裏泛起驚濤駭浪。
    “那就隻保一個。”
    頓了頓,又加重了語氣,“保大的。”
    警察凝重點頭,絲毫也不覺得意外。
    關係到豪門世家裏兩位少爺的安全,警察們幾乎是全都高高提著一顆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籮筐,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是當他們全副武裝破門而入之時,他們才隱隱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有史以來最奇怪的一幕綁架畫麵。
    一排綁匪提著刀團團站著,正聽中間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給他們講......嗯,沒錯,講在淘寶上到底該怎麽好好地運營一個店。
    警察叔叔:“......???”
    什麽鬼?
    他們麵麵相覷。
    這世界變化都是這麽快的嗎?
    --------
    負責這次行動的小隊長姓王,生的天庭飽滿、眉眼俊朗,是個很容易讓人民群眾生出親切感的長相,跟宣傳冊上畫著的滿身正氣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解開了寇秋手上的繩子,問:“這位同誌,你沒事吧?”
    寇老幹部登時倍感親切,眼含熱淚交握住他的手:“同誌,謝謝你了!”
    “沒事,為人民服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王隊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猶豫了下,還是禁不住好奇地問,“你們剛才......”
    這真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奇怪的畫麵了——綁匪,和人質,一起開淘寶研討會?
    “哦,”寇秋說,“我們在聊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背景下的互聯網 。”
    王隊嚴肅沉穩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
    做完筆錄已是淩晨。寇秋戀戀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們告了別,坐進了車裏還探頭問他們:“你們刑警隊今年還招人嗎?”
    王隊不解其意,點了點頭,“招。”
    寇老幹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嗎?”
    王隊一愣,隨即默默看了眼他實在稱不上強壯的小身板:“......”
    他隻好委婉地說:“我們這行,有身體素質的要求。”
    寇老幹部說:“我身體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係統毫不留情地打擊他:【可是人家有八塊腹肌,你有什麽?】
    宅男寇秋頓時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塊的軟肚皮,瞬間蔫噠了下來。
    他的確不怎麽運動。
    與其說是不愛,不如說是不習慣——就像身體中沒有運動的這條反射弧,寇秋偶爾暴露出來的小動作,對於自己的身體都是極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較大的動作,偶爾早上不清醒時,連伸個懶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對待一件珍貴易碎的瓷器。
    夏新霽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極了,慢慢將毛茸茸的小腦袋靠在了他的肩頭上,動作像是隻蹭上來的小奶貓,均勻地吐著氣。寇秋伸手摸了把,細而軟的發絲像綢緞似的從指縫間滑過。
    質感不錯。
    被他摸頭的動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著他。
    “哥?”
    寇秋溫聲說:“沒事,睡吧。”
    夏新霽小聲地打了個哈欠,蒼白的手掩住同樣毫無血色的唇,在他肩頭又蹭了蹭,這才問:“到了?”
    “馬上,”寇秋心裏存了點憐惜,思忖了下,到底還是輕聲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樣。
    可在寇秋的心裏,經過這麽突如其來的一遭事,他與夏新霽,也算是同過生、共過死。在那樣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時刻,小孩還想著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窮凶極惡的綁匪手裏,低聲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樣一幕,寇秋根本無法輕易忘記。
    【我崽真是太好了,】寇秋對他另一個崽說,【養了不虧啊!】
    係統無語地給他發了六個點,可它到底是個智慧生物,和寇秋這種傻白甜級別的老幹部不一樣,無論怎麽想,也覺得這件事透著點詭異的氣息。
    它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寇秋對夏新霽的寵愛,顯然又上升了一個度。
    不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親自接來送去萬事親力親為,甚至還試圖給夏新霽這麽個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補習作業。當然,在看到那一長溜寫滿了莫名字符的數學題時,原本興致勃勃的寇老幹部沉默了半晌,最後頂著小孩熾熱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麽,”他幹咳了聲,“就沒有曆史、政治什麽的嗎?”
    夏新霽眉眼一彎,笑的單純極了。
    “哥,”他軟綿綿地說,“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隻好裝模作樣地把卷子拿過來,飛快地在腦海裏催促係統:【快快快,怎麽寫怎麽寫?】
    係統:【......不是你講題嗎?】
    寇秋絕望地說:【我倒是想講啊,可是我是個文科生啊!】
    文理之間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幹部望著這鴻溝裏的驚濤拍岸,哽咽道:【阿崽,家和萬事興......】
    係統頭皮頓時發麻,為防止他再說出什麽讓它頭皮發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這題的答案列出來了。
    有了這麽個強壯的靠山撐腰,寇秋的腰板也豎了起來,有鼻子有眼地給小孩列出計算過程。夏新霽趴在他的臂膀旁,望著他的筆尖沙沙在紙上移動,眼睛都亮了。
    “哥好聰明!”
    這話說的真誠極了,甚至能從對方眼睛裏頭看到迸出來的亮閃閃的小星星。從沒撒過謊的寇老幹部頓時一陣心虛,深覺自己愧對誠實守信的良好品德,臉都漲紅了,解完題後飛速溜了回去,自罰抄寫八榮八恥十遍。
    夏新霽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後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聲。他低了低頭,無法否認的是,因為對方剛剛一個臉紅的表情,他連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前所未有的情-動。
    這感覺陌生的很,卻又全然不受控製,夏新霽甚至覺著,自己寧願是一匹狼,看見這個人類時,就徑直張開血口獠牙,撲上去咬死他。然後拖著他的屍體到隱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獨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霽慢慢把玩著方才被寇秋握過的筆,眼底一片深濃到化不開的顏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將筆抬了起來,在鼻間嗅了嗅。
    滿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氣,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經過這麽一遭之後,夏老爺子的態度也明顯和緩了許多。許是寇秋跟他說了些什麽,夏新霽再下樓時,夏老爺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裝作看不見,偶爾還會點一點頭,簡短地與他說上兩句。
    這當然與對待寇秋時的噓寒問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霽這裏,已經是讓人極為欣喜的收獲了。
    畢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讓對方將自己當寇秋一般對待。
    這一天的天氣很冷,寇秋照舊送他去上學。夏新霽到門前時鬼使神差地扭頭,瞥見對方裹在厚厚的大衣裏衝著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鏡片上都蒙上了一層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