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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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四天薑春花都沒來醜姑家做針線活兒, 醜姑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可她也不好上薑家的門去。說實話, 她現在對薑奶奶的感觀非常不好。她極討厭重男輕女, 把女孩子不當數的人。
更重要的是, 雖然薑大牛說親的事情, 好象沒影響到她。但她其實也明白, 村子裏的人都知道, 薑大牛和薑家是嫌棄她, 才會匆匆忙給薑大牛訂親。這種閑話,多少也會傳一點到她耳朵裏來。
要是她和別的女孩子一樣,有幾個可能經常一起玩的小夥伴,隻怕聽到的閑話更多。幸好她家離村子裏其他人家遠, 不然,光是聽這些閑言碎語,都得影響她的心情。
雖然她不在意薑大牛,甚至現在還慶幸自己擺脫了薑家這門親。可架不住別人覺得她是被嫌棄了啊。她可不想自己的名聲無意間就壞了, 這年頭女孩兒有個好名聲, 可比什麽都強。
她正想著要怎樣去打聽一下薑家的事情, 小貓子來了。他家這一季種的白菜蘿卜比往年多了兩倍都不止。所以, 他們家這幾天賣掉的菜足足有五百來斤, 外加又賣了些桔子, 加起來存了二兩銀子呢。家裏有了銀子,自然就會花些出去。
所以, 她娘狠狠心, 買了幾塊粗布回來, 給家人添置新衣裳。同時還給醜姑整了一雙鞋底子,當作謝禮讓小貓子送過來了。
“哎喲,真是多謝嬸子。”醜姑驚訝的說。
她簡直不敢相信,王嬸子居然會轉性子,還曉得要感謝她了。說實話,她的點子,全村人都在享受好處。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感謝她。一雙鞋底子真不算什麽,但證明人家有這個心啊。
“唉,我娘其實不是壞心眼。就是家裏實在窮,沒法子了。”小貓子難為情的說。
這段時間以來,小貓子家真沾了醜姑不少的光。不管是小魚兒,還是野桔子,甚至種那麽多菜都是因為受了醜姑的刺激。總得說來,他們家日子好過了,都是因為醜姑。所以,王嬸子雖然不舍得,但在兒子們和男人的勸說下,還是勉強為醜姑整了一雙鞋底子。
因為,他們家還真拿不出什麽來當謝禮。雖然賺了銀子,但他們家要添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二兩銀子還不夠花的呢。王嬸子再不喜歡醜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家受了醜姑的恩情。
醜姑看著小貓子明顯高起來的個子,就知道他們家生活好了不少,吃的好了,孩子就長得格外快。而且小貓子原本蒼白臘黃的臉色也變得健康了,整個人都顯得有精神多了。她就希望村子裏人都富裕起來,不要象現在都眼巴巴的盯著人家。
“你們家賣了很多菜嗎?”
“恩,有五百多斤呢。”小貓子驕傲的說。他們家的菜隻怕是全村人賣了最多的一戶。所以才能存了二兩銀子,這幾天他爹他娘睡覺都能笑出聲來呢。二兩銀子,對於窮的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家來說,真是筆巨款。
“呀,這麽多,你家還有菜吃嗎?”醜姑有些擔心的問。
“有啊,我們隻賣了一半啊。我們家今年種的多呢,除了菜園子,還在那邊地裏又種了一塊。”小貓子說。
他們家有塊地莊稼收的早,空著也是空著,他爹想著因為自己家菜種的少了,還在村子裏討了一個月菜的事情,就狠狠的多種了些菜。而且,兒子們在長大,嚼用越發多了。現在一頓可比去年一頓得多放半碗糧食,他也隻得多種些菜貼補貼補,不然一家子又得挨一段時間的餓。所以,他們家不僅種的菜多,這段時間醃製的鹹菜都格外多,鹽都多用了幾斤呢。
“村子裏其他人,有沒有象你們一樣多種了一塊菜。”醜姑又問。她是知道有些人家都比往年種的菜多。就是因為看到她賣菜賺了錢,大家都學著她呢。
“有啊,大家都多種了吧。”小貓子不太確定的說。但多種的人,確實不少。是不是每戶都多種了,就不好說了。
醜姑點了點頭,心裏安定很多了。隻要大家都種得格外多,多賣些也正常。就怕種的少,賣的多,自己家都沒得吃了。
“哦,對了,你路過春花姐家時,有沒有看到她?”醜姑把話題引到薑家身上來了。
“沒呢,春花姐被她奶奶快打死了。”小貓子說。
醜姑心一沉,追問:“她奶奶幹嘛無緣無故的要打死她?”
“不太清楚,好象說是罵她隻顧自己吃吧。”小貓子答。
他也是聽他娘說了一耳朵。大家都明知薑奶奶是拿薑春花出氣,並不是薑春花真的做了什麽大道不逆的事情,才會被她奶奶打。但是,這話卻也不好直說出來,而且薑奶奶也確實說了薑春花隻顧自己吃好的這種話。
醜姑倒是一想就明白了,薑奶奶這是覺得薑春花在外吃了好東西,沒帶回家孝敬她和大牛呢。往深處想,薑奶奶打薑春花,還有惱怒醜姑的意思,覺得醜姑沒送山雞他們薑家。覺得醜姑沒象以前那樣,有點好東西都想著薑家。但這話她要是說出來,就得被人戳斷脊梁骨。她憋著一口氣,總得找個地方發泄。
“我呸,這死老婆子發什麽神經啊。”醜姑恨恨的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薑奶奶。覺得她真太不是個東西了。
小貓子走後,寧二和柱子又來竄門了。
“不好意思,我沒想出什麽好法子來。還是來和你再商量一下。”寧二有些尷尬的對醜姑說。
“算了,我們現在也隻能顧得上自己家了。村裏人總會有自己想些辦法的。”醜姑說。她現在的關注點大半在薑家身上,她怎麽也弄不明白,為什麽薑奶奶性情大變。以前的薑奶奶給她的印象還不錯啊。原身也非常聽薑奶奶的話,樂意親近薑家人。
“你想些什麽呢?”寧二一眼就看出醜姑心不在焉。
“哎,你說薑奶奶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把春花姐快打死了。她以前對春花姐也還不錯啊。”醜姑感歎道。在原身的記憶中,薑春花在薑家的日子也不錯啊。
“你給我講講她以前的事情?”寧二感興趣的問。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也八卦起來了。
醜姑就給他講了些自己知道的事情,當然了,都是流於表麵的事,比如薑奶奶對她們吳家的孩子都不錯啦,薑春花給她做鞋做衣服,教她做針線活啦。又比如吳獵戶在時,經常幫薑家幹重活啦,還經常給山雞野兔子薑家吃啦,等等這些事情。最後,醜姑又提到了薑大牛說了個漂亮的大媳婦兒,花了五兩銀子的聘禮之事。
寧二問:“五兩銀子是不是很多?”
“有點多吧,春花姐隻得了三兩銀子的聘禮。聽說已經不錯了。”醜姑不太確實的說。
薑春花心情苦悶,時不時的也會在醜姑麵前露幾句,聘禮和漂亮大媳婦兒的事情,也是薑春花說的。當時醜姑聽了,還覺得薑大牛這小子,不看年紀小,居然喜歡年紀大的漂亮姐姐,難怪瞧不上自己。
“依你看,他家的一年的收成,能存得下一兩銀子嗎?”寧二又問。
“哪裏,開什麽玩笑,還存呢,隻怕自己都不夠吃呢。”醜姑飛快的在心裏算了一筆,說。村裏人就沒哪家,刨去一年的開支,還能存到多少錢的主兒。多半人家都是半挨著肚子呢,有錢還不首先把肚子搞飽啊。更別談薑家這種地少,勞動力少的人家。
“我明白了,在你爹的大力幫襯下,他們家都隻能存下二兩銀子。現在沒人幫襯了,日子難過了,心裏窩火唄。”寧二冷冷一笑,說。
“難不成我爹還把銀子給他們家了?”醜姑驚訝的說。
“你想啊,你都說他們家的活,你爹幹了很多,山雞野兔子也隨便拿給他們家吃。對了,薑家姑娘給你做針線活兒,你家也得給點好處吧?零零總總的加起來,我估計這些都比他們自己家田裏的收入要多呢。不然,一個積年的老寡婦,帶著兩個小孫子,能把孩子拉扯大都不錯了。她還能從哪裏省得下銀子來?並且,薑家姐弟倆還都長得非常不錯。可見平時他們家吃的還很好。這些都是你爹給的吧。”寧二給她分析起來。
就算吳獵戶沒有直接給銀子薑家,但薑家的所有開支,大半都是吳獵戶在出,這還不是相當於吳獵戶拿銀子給薑家了。
醜姑仔細想想,覺得寧二的話很對。別說上麵說的這些了,就是薑春花一家三口穿的衣服,布料子基本都是吳獵戶給的。等同於,薑家有兩份收入,一份是他們自己種田的收入,而種田的活兒還有一部分是吳獵戶在幹。別一份就完全是吳獵戶給的,其中有小部分是薑家應得的報酬,大部分還是吳獵戶還給薑家的恩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吳獵戶不止養著自己一家,還相當於多養了一兩口人。難怪吳獵戶存不到多少銀子,隻怕他一年花在薑家身上的銀子也得有幾兩呢。
不然,薑家真存不起來二兩銀子,要知道,薑家的田又不多,勞動力又少,不是靠吳獵戶,他們隻怕連嘴都糊不飽,能活下來就不錯,還存什麽銀子,不欠銀子都不正常。
“可這些都不能成為她打春花姐的原因啊?”醜姑還是不能理解薑奶奶的腦回路。
“這種積年的老寡婦,最是惡心人,對兒媳婦都不好。她肯定還是怪薑姑娘沒有從你手中哄山雞野兔子回去嘍。甚至不過就是拿薑姑娘出氣而已。”寧二厭惡的說。
“為嘛這麽說?”醜姑不解的問。
寧二就把她姑姑以前的一些事情說了說。原來她姑夫也是積年的老寡婦帶大的唯一的孩子。姑姑剛嫁過去時,可真吃了不少苦頭。聽說,挨罵罰跪是常事,就是不象薑奶奶這樣直接拿棍子抽。畢竟人家也算是高門大戶家,方法更加迂回。就是寧二表哥都多大了,姑姑有時候都會被老太太責罰,弄得還得兒子去給母親求情。
“這個我聽說過,人家都說不能嫁寡母獨自養大的男人呢。”醜姑點點頭,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確實,在現代婚姻市場上,就有很多人排斥這一條。
寧二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卻又不好說出口來,他實在沒想到醜姑這麽點兒年紀,居然還懂這些事情。他斟酌了一下語言,說:“醜姑,你小小年紀,以後不要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了。
“什麽話?”醜姑根本就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寧二咳了一聲,說:“嫁人的話。不是你小姑娘家該說的話。”
醜姑恍然大悟,表麵上扭捏了一下,裝作不好意思的說:“我這也是聽村子裏大嬸們說的。”心裏卻在瘋狂的吐槽這個封建的世道。
“恩,這種家庭確實不好相與,薑奶奶這人就是個典型,你隻看薑大牛娶妻後,他們家還會鬧出事的。你以後離他們家遠一點。”寧二肯定的說。
醜姑點點頭,又問:“你認為薑奶奶還會遷怒於我?”
寧二點了點頭,說:“以前他們家靠著你爹日子過得不錯,他們已經習慣了。現在你有本領,平時你還給小貓子山雞,估計她心裏頭其實非常嫉恨呢。甚至會覺得你也應當象你爹一樣,經常送些山雞野兔子給他們。”
“哈,有毛病,他們又沒幫我做什麽,我幹嘛要給他們,我家又不是山雞野兔子吃不完。小貓子那也是幫我幹活了,才能得一隻半隻的。”醜姑冷笑道。
說實在話,她還真沒這樣想過薑奶奶。她隻以為薑奶奶這個年紀,估計也是到了更年期,再加上家裏條件差,給薑大牛訂親就把銀子花光了,娶親時還得打饑慌,她自己又沒本領能賺,幾重壓力加在一起,才爆發出來的呢。
可是不管怎樣,她也不該把氣出在薑春花身上。這時候,她隻能希望薑春花自己硬起來,不然受欺負的日子還更長呢。
“其實,我蠻想去看看春花姐,又不好去她家?”醜姑為難的說。薑春花對她還是不錯的,她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薑春花被打死。
“你叫小貓子幫著跑一趟不就成了。”寧二提醒她。
“可是叫他去幹什麽呢?總得找個借口吧?”醜姑問。
“就說讓她給你剪個花樣子吧?”寧二隨便建議道。
“不行,不行,我根本就不會繡花。”醜姑連忙反對。
“那就說剪個鞋樣子,總行了吧?”寧二又問,他看到了醜姑手邊的一雙鞋底子。
“這個可以。”醜姑認可了這個理由,實在是她自己完全想不出理由來。
然後,小貓子來了之後,醜姑給了他兩塊半新不舊的碎布,然後又捏了一個大飯團裏麵還包了幾塊肉交給小貓子之後,吩咐他去看薑春花。並且讓他送半隻山雞給薑家。既然知道薑奶奶為何打薑春花了,又是去要鞋樣子,還是拿點東西,相當於交換才好。
薑奶奶和薑大牛冷冷的把小貓子讓進屋了,看在半隻山雞的份上,把他帶到薑春花房門口。薑春花披頭散發的半躺在床上,幾天沒下過地了。薑奶奶這回真把她打狠了,她也完全死了心,就這麽不吃不喝的躺了兩天。薑奶奶才慌了神,給她灌了一碗熱稀粥,才把她救了回來。
聽到醜姑的要求,她勉強掙紮起來,給醜姑剪好了鞋樣子。小貓子趁機把飯團塞給她了。
小貓子跑回醜姑家,拍著胸脯說:“哎呀,嚇死人了。薑奶奶好可怕,春花姐樣子很不好。”
薑春花憔悴不已,臉上一點活力也不見了,象個半死人一樣的,薑奶奶瞪著一雙三角眼,一副刻薄像,就恨不得把小貓子刮一層肉下來一樣,可真把他嚇到了。
“春花姐還好嗎?”醜姑最關心的是薑春花的身體。
“我也說不清。”小貓子饒饒頭,說。說她不好吧,她還能起身幫著剪鞋樣子,說好吧,真的又很憔悴。
“行了,應該不要緊了。不然,她家早該慌了。其實你也不用太替她擔心。畢竟她年紀不小了,在薑家呆的時間不長了。”寧二勸了勸醜姑。
要是薑春花真的有大事,薑家不會這麽安靜。薑奶奶再狠,也不會把薑春花打死。要知道這麽大的姑娘,都許了夫家,真要打死了,還得賠人家聘禮呢。這時候,讓薑奶奶上哪兒去弄三兩銀子賠還給薑春花的婆家?就看上這一點上,她都不會真打死孫女兒。而且薑春花最多半年就得出嫁了,以後薑奶奶就不可能再打她了。
醜姑歎了口氣,她也幫不了薑春花多大的忙。薑家她都不好去,怎麽可能管薑家的事情。隻要薑春花還全須全尾的活著,她就安心了。而且正在薑奶奶的氣火上,她再做什麽,隻怕薑春花日子更難過。她隻能盼望薑春花自己強硬些,捱到出嫁離了這個火坑就好了。
小貓子走後,寧二和醜姑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找藥鋪的東家問問,他家還缺不缺菜,要是東家要,就不管價錢如何,先賣了算數。如果東家不需要,就隻能把菜園子裏的運到林中小屋去貯存起來。到時候看情況,如果能賣就再拉去賣,如果村裏人都沒菜吃了,估計這些菜也一樣要拉回來分給別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