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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烏漆嘛黑。
    鄧光翊半夜爬起來喝水把他媽嚇一跳。
    透過月色, 隱約能看清他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轉過身的鄧光翊拿著水杯, “媽？”
    鄧媽媽最近在和同事介紹的靠譜人士談戀愛。
    本身是不打算再婚的她，在鄧光翊的鼓勵下還是願意嚐試接觸別人了。
    沒想到她自己願意了，她兒子還在死胡同裏出不來。
    “怎麽沒睡覺？失眠啊？”鄧媽媽和他一樣拿了杯子裝水喝。
    兩人態度從家庭發生變化起, 不僅僅是母子關係, 還更像朋友了。
    鄧光翊含糊的應了聲。
    他看起來清瘦不少，以前那些溫柔逐漸被年歲打磨, 書卷氣少了，多了份堅毅果敢。
    隻是那份溫柔，到底是印在骨子裏，改不掉的令又人心生好感的習慣。
    “媽你去睡吧, 我沒事。”最後他還是想獨自待會兒。
    鄧媽沒勉強他, 隻是在臨走時十分有感慨的道：“和你爸離婚的時候, 你說讓我不用怕, 天塌了我有兒子給我頂著。你這麽溫柔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怎麽去溫柔對待喜歡的人呢。”
    客廳裏清冷的月光下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其實溫柔, 很早他就給過了。
    而她, 也需要的不僅僅是溫柔。
    鄧光翊苦笑，溫和俊秀的眉眼染上一絲惆悵，他轉身光著腳踩在地上回自己房間。
    失眠是睡不著的，他也不再要求自己再睡了。
    呆坐在床頭片刻, 忽然想起許久未碰的書桌下堆放著他從小到大的書本作業, 這些鄧媽都沒有扔, 反而整理一番後保留下來了。
    借著翻閱課本的精力，他讓自己思維放鬆。這是一年級的，這是四年級的，這是小升初的，這是……
    “鄧光翊，我數學書忘帶了怎麽辦啊！”記憶中他們同桌。
    天不怕地不怕膽子很肥的漆露麵對沒帶課本這件事也隻是問他一聲。
    前排的漆維說：“別管她。”
    她就是不長記性的。鄧光翊心裏附和，然而在對上漆露幹淨又嬌蠻的眼神時，他就跟控製不住似的把自己的書遞過去了。“用我的。”
    “那你呢？”
    “隔壁班借一本。”
    漆露臉上緩緩露出笑容，“哦，那我陪你去借啊。”
    鄧光翊情不自禁的跟著她微笑，還是白嫩小少年的他看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好啊。”
    不止這些，還有好多好多。
    讓他最高興的是小時候漆露對他比對她哥還要親近，可能因為她怕漆維，而自己又很照顧她，所以女孩子的事他比別人都清楚的早點。
    漆露的生理期他比她媽知道的還早。
    第一次來的時候漆露疼的哭出來。
    鄧光翊已經學會跑去小賣部結結巴巴和老板說買衛生巾了，然後再滿頭大汗紅著臉跑回來，“露、露露，給，你用……”
    那弄髒了的椅子，他也換了過來。
    幹淨的給她，髒的自己用，在漆露去了廁所以後，自己蹲著用紙巾沾水，一點一點擦著。
    那是他頭一次認識到，啊，這就是女孩子，和他完全不同啊。
    那麽嬌柔，又脆弱。
    他閉上眼，感覺過往一幕幕出現在眼前，那麽清晰。
    從小到大，初中到高中，到大學到現在。
    漆露的笑漆露的哭，漆露以後嫁人，去他媽的！
    他猛地摔了手中那些書本，發出來的響動讓鄧媽都醒了。
    客廳裏鄧光翊在穿鞋。
    在鄧媽走過來時，他說：“我和她不說青梅竹馬也算從小一起長大，朋友這麽多年也該換種方式了。”
    “你去哪裏？”鄧媽追上來。
    鄧光翊在門口把門關上。
    “去找她。”
    他說去就去了。
    在漆露被他電話吵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
    天色微亮，東方露出魚肚白，有微弱霞光，似乎今日有些不同。
    清晨晨練的老人路過車邊，眼神幾分怪異。
    鄧光翊靠著車門也不躲避的看過去，一夜沒睡俊秀的臉色顯得幾分蒼白，然而眼睛發亮有神，看起來沒半點頹靡。
    漆露隻胡亂套了件大體恤，披散著頭發就出來了。
    看見的第一眼就是鄧光翊對旁人目光視若無睹的樣子，腳下已經有好幾根煙蒂了。
    “大早上的擾人清夢想幹嘛？”漆露過來，昨天熬夜太晚，現在還精神不濟著。
    然而鄧光翊隻悶悶的看著她。
    他來的很早，三點多時出的門，開車到漆家小區，意識到天還沒亮於是坐在這裏抽煙，一直到六點才忍不住撥她號碼。
    地上的煙蒂就是這麽來的。
    順著她的目光看眼地上，鄧光翊抬頭，“我等會撿。”
    漆露：“你來找我什麽事。”她雙手環抱，漫不經心的打量他。
    此時的鄧光翊讓她不敢有分毫的忽視，因為那雙眼睛，亮，太亮了。
    仿佛有光，也仿佛將她整個映在眼底。
    “我來和你說清楚。”
    來了。
    時隔這麽多年，早已經不是青澀小姑娘的漆露意外自己在麵對他時還會緊張。
    這一刻終於來了，他是要和自己徹底說清楚。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的吧。
    漆露臉上露出微妙而自嘲的笑。
    “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
    鄧光翊的話讓她笑容頓時僵住。
    “你能不能做我老婆。”
    結婚就結婚吧，當他開口說出話時，心裏那扇緊閉的心門仿佛被打開了。
    如果說婚姻別人口中說的墳墓，對他來說許是救贖。
    漆露則是救贖的人。
    “你，答不答應我”
    “我不答應！就算我變成老尼姑我也不答應！去你的鄧光翊！想做朋友的時候做朋友，不想做朋友的時候就不想做朋友，你把我當什麽？”漆露反應激烈的說道。
    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她胸膛起伏的厲害，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她愣了，鄧光翊也愣了。
    漆露很快又笑了，她覺得今天怕是真的走到盡頭了，心頭又莫名的暢快。“以前我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後來知道自己傻，錯過你做錯事，我也認了。後麵對你做的事我也不後悔，像你以前那麽對我，可是鄧光翊，別再突然來這麽一下，我也是人，你的忽冷忽熱，我也會怕！”
    “你走吧，今天的事全當沒發生過，我不會當你老婆的。”
    “我不！”鄧光翊猛地拉住她的手，頂著巴掌印的臉毫無畏懼的道：“你打，你再打！”
    “漆露，我就要娶你，我就要！我就要你當我老婆！”他吼出來後，世界都安靜了。
    也是前晚鄧光翊看完那些課本明白。
    漆露要的，不隻是他的溫柔。
    還有他不顧一切為她的態度，而從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逐漸失去了。
    從今後，該他慢慢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