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登庫正是因為知道高闖賊在北直隸，以及他們在皇城內幹了什麽事，昨日才痛快的出了糧食。
    就當送瘟神，順便把田生蘭給贖回來。
    他們晉商也願意發戰爭財，因為真的來錢快。
    可大運河等地商路還沒有修複好，宣大的商路再斷了，還如何做買賣？
    但是這批糧食是給皇太極殺林丹汗，統一整個蒙古準備的。
    現在交給林丹汗？
    那就是前功盡棄。
    誒！
    不對。
    王登科突然反應過來，就算把糧食給了林丹汗。
    這些蒙古人也打不過女真人，最後還得落到皇太極手裏。
    別以為林丹汗得了糧食會賞賜給牧民們吃，他們也儲藏起來。
    現在不過是把糧食一倒手。
    “大人，我等願意為朝廷分憂，但是八萬石也太多了。”
    巡撫也歎了口氣：“本官知道你們的苦衷，六萬石不能少了，剩下的隻能拿賑濟陝西百姓的糧食補上，另外給多找些馬吃的米糠油糠之類的。”
    “好。”
    晉商王登發一口答應下來，對於大明官員的操作他們門清。
    無論這些米糠油糠是給蒙古人吃，還是給災民吃他都管不著。
    王登發手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糧食和茶來高價剝削蒙古人了。
    因為平陽府被反賊所占據，他們開始從解州運城開始往互市點運送食鹽，心甘情願給錘匪跑腿。
    一路上可謂是暢通無阻。
    晉商隻能從長蘆鹽場購買食鹽，本想賣高價，可惜價格上太貴，不占優勢。
    張家口這裏一斤鹽換三頭羊。
    根本就比不過賀今朝那裏一斤鹽換一頭羊的價格優勢。
    草原上的蒙古人用腳指頭想，就知道上哪買鹽去。
    至於你們晉商說賀今朝那裏的鹽質量不好。
    對不起，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鹽的質量，能吃就是好鹽。
    這種商業手段對於蒙古人完全沒有用，隻能打最低級的價格戰。
    晉商們最看不起賀今朝這種不懂經商的人，可惜愣是沒有辦法。
    就跟大明百姓一樣，他們想吃鹽就買私鹽，因為便宜。
    窮人哪有那麽多挑挑揀揀的選擇？
    關鍵晉商還沒有完全掌控長蘆鹽場，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優勢。
    人家反賊還用不著花錢上下打點買鹽引，更用不著上稅，盡管鹽稅跟沒有似的。
    不要以為一斤鹽換一頭羊很暴利。
    縱然是大明百姓也沒有多少人能吃得起鹽的，因為買鹽就得交稅。
    縱然是走私的鹽，價格也貴。
    其中大部分鹽引，都被勳貴和皇親國戚給拿走了，由他們自己發賣或者再轉賣給商人。
    當初寧陽侯的族人賣給尚困守甘泉縣的賀今朝大批食鹽時，就是百年已有的常規操作。
    王登發等晉商熱烈期盼著皇太極，能來張家口剿滅林丹汗，順便在搗毀賀今朝在山西的互市點。
    隻有壟斷了對外的貿易，沒有競爭對手，他們晉商才能賺更多的錢。
    誰會嫌棄自己窖藏的銀子少？
    大明朝廷沒有錢，不知道多少銀子都被藏在了地窖裏，不流通根本不叫錢。
    王登發立即寫信，說了一下京城發生的事情，然後又把張家口的事情說了一通，派人送往遼東。
    蒙古右翼的情況不容樂觀，請皇太極大汗盡早出手，平定草原。
    宣大總督張宗衡對於巡撫的手段分外滿意。
    晉商如此舍得往外撒糧食，必然是怕魚死網破耽誤他們掙銀子。
    這下子不僅把挪用陝西賑災糧給填補上了，還能滿足蒙古人的胃口，最後軍隊還有存糧。
    至於商人損失了？
    張宗衡覺得他們沒有損失，不過是少賺點錢罷了。
    這些年晉商在張家口可沒少賺錢，個頂個的有錢。
    整個張家口互市點的生意都被他們占據了。
    要是他們再說自己不掙錢，張宗衡可就是要明搶了。
    林丹汗瞧著源源不斷的勒勒車，更是大喜，忍不住炫耀：
    “明人是懼怕我的！”
    娜木鍾沒言語，心中隻有對賀今朝的欽佩。
    原來這就是古老的東方智慧啊！
    待到接收完畢之後，林丹汗拿著糧探子美滋滋的去探查。
    可是探查一個糧袋露出的是米糠，再探查一袋還是米糠。
    一連七八車全都是米糠。
    嘩嘩嘩流出來的渣子，氣得林丹汗把糧探子扔在地上大怒道：
    “狡猾的明人，膽敢欺騙我！”
    等到回了帳篷，林丹汗立即召集身邊人：
    “我要攻打張家口堡，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娜木鍾詢問發生了何事，林丹汗說了糧食的事情。
    明人以次充好，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這個蒙古大汗怎麽一點城府都沒有？”高迎祥瞧著因為點小事就暴怒的林丹汗撇撇嘴。
    一個統帥極其容易被激怒，那隻能會讓自己麾下士卒死的更多。
    “我猜他是被大明的狗官給欺騙了掛不住臉，先前他還以為自己能玩得過大明狗官呢。”
    賀今朝坐在角落裏笑道：“我這個便宜老丈人，典型的誌大才疏，沒腦子。”
    “他的歲數比我還大，怎麽這麽容易相信狗官的話呢！”
    “可能還是被狗官騙的少，多被騙幾次，興許他也就死了。”
    聽著賀今朝的轉折，高迎祥嘴角上揚。
    他們可真是一對關係處的極好的翁婿！
    “你怎麽看？”
    聽到娜木鍾的詢問，賀今朝連連點頭：
    “嶽母，這能忍？打他！
    隻要你展現出實力，大明才會怕你。
    你就要做出一副越過張家口堡，肆虐宣府的架勢來。
    就像去年肆虐大同府那樣，看看他們還敢不敢拿米糠敷衍你們。
    口頭威脅沒有用的話，就要付之行動！”
    高迎祥同樣怒氣衝衝，賀今朝在拱火，他也得配合好。
    “不錯，我們殺進北京城去，所有人都怕我們。”
    “可我們還要在張家口互市呢。”
    娜木鍾有些遲疑，畢竟在把這裏給毀了，
    他們指定是不能從大明獲得新的互市點。
    薊鎮等地的蒙古人已經投降了皇太極，否則也不會給後金帶路攻打北京。
    “你得師出有名，就說賣給你們的糧食，全都是米糠。
    蒙古大汗很憤怒，他要跟大明討個公道。
    縱然將來把架打到大明皇帝的桉頭，也是你們有理。”
    “賣？”
    娜木鍾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彎，她跟不上賀今朝的思路。
    這些糧食不是威脅敲詐來的嗎？
    如何就成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