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長樂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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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了。”
他淡然的說出口,未央的心卻猛地一震,怎麽可能?他看上去是那麽的完美,眼睛也很清澈明亮啊,怎麽可能會是個...瞎子?
未央不相信,一直搖頭。
可是,直到明憶進入亭子,直到看見他手上細小繁多的劃痕,以及他摸索的坐下,未央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擁有無雙容貌的男子,是個瞎子!
上天終究是刻薄的,它給了明憶至美的外在,卻給不了他一雙欣賞美的眼睛。
“可惜......”未央不覺將心中的歎息說出了口。
“可惜什麽,看不見世上汙濁之事,眼瞎於我,是好事。”
他的豁達,讓未央心生欽佩,見他要倒茶,未央忙接手,“我來吧!”
“不用,這裏我生活了六年,再熟悉不過了。”明憶說罷,準確找到茶壺,給彼此各倒了一杯茶。
未央靜靜的喝著茶,一雙美眸好奇的看著明憶,他的話真少,卻不覺乏悶,反而很恬靜。
就這樣靜默的待著,享受陽光俯照的感覺,真好。
未央第一次這麽靜,也第一次敢這麽放肆的盯著一個男子看,因為他看不見,所以她顯得那樣的張狂和無所顧忌。
他真美!
她一個勁的驚歎,覺得自己快花癡了,忙轉移視線,卻仍是止不住偷瞄他,“明憶,這麽大的園子,你一個人住?”
“嗯。”他微微點頭。
“不覺得寂寞嗎?”
未央隻是隨口一問,明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已經習慣了。”
“哪有人會習慣寂寞的?”
未央下意識的反駁,抬頭卻猛地瞧見在外麵候著的宮女等急了,已經進來了。她起身道,“我要走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聽你吹笛。”
未及明憶回話,她就慌慌張張奔宮女而去。
聽著她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明憶又轉身坐了回來。
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僅僅隻因為來了一個人,哪怕他看不見。但他分明可以感覺到她的存在、聽得到她的聲音......
她說的對,沒有人會習慣寂寞,可是,一個人的時候,你習不習慣又有什麽區別?
“沙沙沙...沙沙......”
腳步聲又忽而折回來了,“忘了告訴你,我叫未央,長樂未央的未央。”
她的聲音很有激情,他能感覺到她的熱情以及...毛躁,因為還未等他說話,她又一次急急忙忙的離開。
“長樂未央......”
明憶重複著這個詞,希望她真如自己的名字一樣,永遠快樂。
可是,這皇宮之人,又有幾個是快樂的?
走出殿閣,未央的心底,依舊在為明憶的眼盲而遺憾。
不由得扭頭問一側的宮女,“他的眼睛天生就看不見嗎?”
“你說明憶殿下?”宮女表情麻木,“聽說是六年前在北涼出了事,眼睛給弄壞了,這才送來做質子的。”
意外眼盲,還要送來做人質,北涼皇帝也真夠狠心的!
未央心底冒著寒意,不解道,“既然不是天生的,應該好治啊,怎麽就......”
宮女冷不丁瞥了她一眼,未央不解,“我說錯什麽了嗎?”
“姑娘沒說錯什麽,但老是忘了,他隻是個質子!”
隻是個質子!
一個被自己國家放棄的皇子,能有怎樣的未來,難道還指望在他國獲得榮耀與尊重?更何況,他還是個瞎子。
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這就是現實。
未央覺得悲哀,宮女見其不走,急了,“佟姑娘,娘娘命奴婢送您離宮,您還是......”
“我要見娘娘!”未央突然道。
“什麽?”
“我要見麗妃娘娘,現在就帶我去!”
碧雲宮。
麗妃慵懶的斜躺在軟榻上,透過金絲繡紗簾打量著前方跪著的女子,冷清道,“你又回來,所為何事?”
“民女想留在宮中,伺候娘娘。”未央恭敬道。
“依本宮看,你是想留在燕京吧!”
這麗妃,未央是無力招架了,總覺得什麽都瞞不了她,遂坦白道,“是。”
“本宮說過,你想留下,誰都攔不住,現在,就各憑本事吧!”
“可是,有貴人相助,豈不是事半功倍?”
麗妃把玩著玉指上的銀護甲,悠悠道,“你的意思......本宮是你的貴人?”
“不是,是民女是娘娘的貴人!”
未央話一出,一側的女官勃然大怒,“放肆!”
麗妃卻素手一揮,讓她們都退下,旋即目光又落在未央身上,“說來聽聽,能讓本宮信服,就給你一個留京的機會。否則,以下犯上、目無尊卑,其罪當誅!”
未央咬咬唇,強裝鎮定,“聽聞皇上最近龍體欠安,鬱鬱寡歡,故百花節當晚,特備晚宴歌舞,以博君歡,請問娘娘,可有此事?”
“確實,皇上心情欠佳,已經有好些時日未來碧雲宮了。”麗妃也無避諱。
“要皇上來碧雲宮並非難事,隻要娘娘能在百花晚宴上讓其龍顏大悅即可。”未央說罷,麗妃不語,她繼續道,“後宮中人,所求所願,不過是皇上安康愉悅。就連蘇太後都指名蘇青寧獻舞助興,趙皇後也有趙湘湘相助,不知娘娘可曾想過準備一二節目,使皇上開顏?”
麗妃一愣,“倒未曾想過。”
“民女鬥膽,願殿前撫琴,替娘娘一爭高下。”
“你?”麗妃略微沉吟片刻,才說,“既然你有此等誌氣,本宮自當成全。隻要你能奪魁,我就向皇上美言,留下你!”
“謝娘娘。”
“一會兒,本宮就命人給你家人報信,這幾日,你就安心留在宮裏練琴,本宮要你萬無一失。”
未央不敢有異,隻能從命。
走出碧雲宮的時候,手心竟全是汗。
麗妃最後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她說,“未央,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既然你選擇留在燕京,就是看中帝都繁華。可是,我告訴你,進了這座皇城,你就隻能往上爬,再也沒有回頭路!”
“沒有回頭路......”
未央呢喃著,心中悵然若失,仿佛再也回不到塞外,再也過不了那自在又快樂的日子,就連和高天祁策馬馳騁,也成了奢望。
為了靜心練琴,未央被安排住進了夏翠園,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
可是,到了,未央才知,這地方竟來過,與明憶所在的尚河殿僅有一牆之隔。
是巧合,是天意,還是......
未央沒細想,就住下了。
可是,夜深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第一次,孤零零的來到陌生的地方,沒有佟夫人,沒有高天祁,就她一個人。
未央越想越覺得委屈孤單,她是那種受不了寂寞的人,一刻也受不了。
正煩悶之際,忽而傳來一陣輕緩笛音,婉轉而悠長,未央空鬧鬧的心,頓時就被笛音填滿。
是明憶,他還沒睡嗎?
不是說習慣寂寞了嗎,為何還像她一樣,輾轉難眠?
未央起身,坐在琴台前,玉手撥弄琴弦,和明憶的笛音呼應,很快,他便意識到她的存在。
笛音沒有退縮,也沒有紊亂,一路輕妙,琴音始終相隨,糾纏其中。
未央不知道這算不算主動,但她確實很享受和明憶合奏的感覺,新鮮又愉悅。
一夜和鳴,未央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隻知道醒來時,陽光普照,琴就放在身側,心裏就莫名歡喜。
一個人實在太無聊,到了夏翠園的第二天,未央就將琴房搬到了隔壁。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在她那簡直是廢話。
明憶也是個極好說話的人,甚至在未央眼裏,有點不懂拒絕.
他就這麽淡然的坐在殿內,接受未央進進出出,偶爾磕磕碰碰,雞飛狗跳。
一個小小角落,兩個不起眼的人,即使把天捅破了,恐怕也沒人知曉。
自此,未央白日在尚河殿練琴,夜晚回夏翠園枕著笛音入眠,一切安好。
她隻是有點迫切,迫切的期待百花節的到來。隻要能留下來,不就離安允灝更近了一步麽?
倒不是有多麽喜歡安允灝,也不是迷信什麽天賜良緣,僅僅隻因為,她曾答應過娘親,她不能食言。
麗妃讓她留在宮裏練琴,實屬多餘,百花節要彈奏的曲子,未央早就爛熟於心。
還在八年前,她娘親沒有去世的時候,她就常聽她一遍又一遍的彈。
娘說,“天底下最動聽的曲子就是《默心》,無數人為之傾倒,皇帝也不例外!”
未央隻當是隨口一句戲言,沒想到,她真要彈給皇帝聽了,心下不免忐忑。
未央是人來熟,在宮裏待了幾日,就和明憶熟識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反正她在這沒熟人,就死皮賴臉天天找他。
轉眼已是四五日了,未央將準備的曲子彈於麗妃聽,她愣怔了許久,失語說,“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娘娘想起了誰?”未央心生狐疑。
麗妃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問,“這曲子,誰教你的?”
“我娘。”
“佟夫人啊?”
麗妃歎息,看來一切隻是一場誤會。她早就不在了,曾經三人情同姐妹,共享聖寵的日子,再也不複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