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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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月半,清遠的天氣越來越熱,餘喜安剛剛過了滿五歲的生日,生日的時候徐招娣在工廠上班沒來,托人送了兩身衣服過來,餘喜山跑來吃了頓飯就走了。
至於餘建國,從頭至尾就再也沒有過問這邊的事情。
“姐姐吃冰。”下午五點多,餘喜安穿著短褂子坐在樹蔭下吸著一毛錢一包的冰袋,舉著胖手給要給餘喜齡也吃。
餘喜齡吃了一口,等餘喜華騎單車寄信回來,抱著餘喜安親了親,把她交給餘喜華跨上單車就走了。
鎮上的中小學馬上要放暑假,大師傅上回留了信,讓得空去把帳結了。
餘喜齡這次沒有挑遠路走,路過上坡碼頭的順風飯店時,還往裏頭看了一眼,門麵裏空蕩蕩地,連個人影也沒見著,不過也隻是看了一眼而已,餘喜齡奮力踩上坡,有點擔心能不會跟大師傅會到麵。
“喜齡啦,快來,等你好一會啦。”大師傅笑眯眯地招手讓餘喜齡過去,接過她手裏提的酒,找地兒藏好,領著她就往校長辦公室去。
跟餘家做生意,省心,要的豆腐從來都是按時按量地送過來,至於餘老爺子沒事塞給他的煙和土雞就不用說了。
有大師傅在邊上說話,帳結得比餘喜齡想像得快,校長簽了字,財務就直接給了錢。
“下學期再接著送啊。”餘喜齡走的時候,大師傅叮囑。
學校裏的菜做來做去也就那幾樣,要便宜又好吃的材料,大師傅也很頭疼,豆腐這東西還是好,炒了炸了做湯都行,再加上時不時要些香幹豆皮換口味,省了他不少事。
餘喜齡笑,“行,照舊開學前兩天開始送。”
拍了拍腰包裏的錢,餘喜齡心裏覺得很踏實,要是上輩子像這輩子這樣,沒等到徐招娣病死,餘建國就跟葉聽芳搞到一起,那她們兄妹三個隻有跟著徐招娣一起喝農藥的份。
現在就不一樣了,她自己掙錢,不過看任何人的眼色生活,餘建國作天作地也不關她的事。
徐招娣那裏,餘喜齡歎了口氣,聽說她現在在廠裏幹活,錢都自己攢著沒再給過餘建國,沒有再接手工活熬夜幹通宵,身體養好了不少,麵對餘建國以看店為由搬出家裏,也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似乎已經看開。
唯一堅持的就是不願意跟餘建國離婚。
是了,餘建國已經隱晦地跟徐招娣表達了要離婚的意願,不過徐招娣沒同意,餘建國礙於臉麵也沒有再提。
現在,徐招娣帶著餘喜山住在家裏,餘建國在店裏守店,葉聽芳和葉暖暖依舊住在原處,表麵上各自井水不犯河水。
葉暖暖愁眉苦臉地跟著同學在街上走,她們剛從飯店那裏出來,馬上要期末了,想到期末出了成績就要去縣城爺爺家,到時候她哥肯定會過問她的成績,想到自己當時的保證,葉暖暖就煩躁得要命。
她小學時的成績倒還不錯,可自從轉學到了清遠後,沒有人看管,她的成績一年不如一年,後來幹脆直接偽造成績單。
本來都好好的,都怪餘喜齡把這事捅出來,葉暖暖憤憤地想著,餘喜齡這麽討厭,怪不得餘叔叔不要她!
正鬱悶著,竟然看到了罪魁禍首的餘喜齡騎著單車從身邊飛馳而過。
“餘喜齡!”葉暖暖緊追了兩步,氣衝衝地喊。
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餘喜齡了,葉暖暖原以餘喜齡不會理她,沒想到餘喜齡居然停下單車回頭看了過來,葉暖暖精神一整,丟下同學便跑過去興師問罪起來。
“你來鎮上幹什麽!”葉暖暖在餘喜齡麵前站定,這一看,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餘喜齡的豆腐生意越來越好,每個月都會給一部分給餘奶奶當家用,再加上餘二叔家市場上的小門麵也越來越紅火,餘二叔餘二嬸每個月商量了,給老兩口一點養老錢,餘奶奶手裏的錢多了,也樂得給幾個小的置辦衣物。
縣城畢竟比鄉下要時髦,貨品也更齊全,街道上的小姑娘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餘奶奶的審美提高了不少,撇開大紅大綠的布料,開始給三個姑娘買幹淨清爽的布料做衣服。
街上的裁縫店接的大多是年輕姑娘自己從雜誌上剪的花樣子,餘奶奶瞅見好的就照著做,餘喜齡今天這條鵝黃色的連衣裙,就是上周新做的,掐了腰身,衣領還做了蝴蝶樣式的鏤空。
一段時間不見,餘喜齡又拔高了,裙子下是修長的小腿,即便是坐在單車上,也生生比葉暖暖高出一截來。
葉暖暖這兩個月做的衣服也不少,葉聽芳忙著飯店裏的事情管不上她,她沒事就找葉聽芳要錢要衣服,要不到就找餘建國,總有一個人會滿足她的願望。
但是跟餘喜齡一比起來,她就跟鄉下的土妞似的,白色的棉布連衣裙上一點花樣也沒有,款式也一點都不新潮,明明說是最新的款式!
更何況餘喜齡長相出眾五官司精致,而葉暖暖五官平淡,平時打扮得好,在班上還能稱上一聲班花,但站在餘喜齡麵前,下意識地就對自己的相貌沒有自信起來,哪怕此時的餘喜齡因為騎單車臉上汗津津的。
“鎮上是你家的?”餘喜齡以為是蔣思樺喊她才停下來的,沒想到竟然會是葉暖暖,臉上當即就沒了表情。
“你!”葉暖暖磨牙,目光掃過餘喜齡出來的方向,眼珠子一轉,“餘喜齡,你是不是想回學校上學啊,我看你啊,還是別指望了,你這天生的勞碌命,學校不適合你。”
“對了,你知道我媽跟你爸開了家飯店吧,生意特別好,比你起早貪黑地做豆腐強多了,你看看你……”葉暖暖本來想說餘喜齡的手多粗糙的,結果餘喜齡握著車龍頭,露出的手背白皙細膩,指節修長,“小學都沒畢業,你以後就是個文盲,知道文盲是什麽不,就是你媽那樣的。”
餘喜齡看了眼葉暖暖,笑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葉暖暖的臉上,“你媽不會教孩子,我不介意替她教育教育你。”
就像葉暖暖猜的,餘喜齡的手掌生出了很多老繭子,打起人來格外疼。
葉暖暖整個人都懵了,還是她同學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退後了一些,“你幹什麽打人呀!暖暖,你沒事吧?”
“我為什麽打人,那你要問她。”餘喜齡淡淡地回了一句,葉暖暖回過神來想往前衝,餘喜齡踩踏板的腳微微一抬,葉暖暖先嚇得退後了幾步,她同學忙扶住她。
上一次被踹的陰影還在,葉暖暖有些懼怕餘喜齡的武力。
葉暖暖的同學有些害怕,覺得餘喜齡像是外麵的小混混,可是她的穿衣打扮又不是很像,壯著膽子虛張聲勢地喊,“你別太過分了。”
“要是她嘴馬不幹不淨地問候你的母親,我相信你會比我更生氣的。”餘喜齡衝她笑笑,這才轉臉看向葉暖暖,“下次再嘴巴不幹淨,就不止一巴掌這麽簡單。”
同學驚訝地看了眼葉暖暖,見她偏過頭不反駁,就知道對方並沒有冤枉她,“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跟她說什麽對不起,你還是不是我朋友!”葉暖暖氣急敗壞地推開她。
餘喜齡衝她笑了笑,眼裏沒有在意的意思,時間已經不早,她沒有打算多留,最後看了眼葉暖暖,善意地提醒了她一句,“聽說馬上要期末考了,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的成績吧,”
“餘喜齡!你去死!”哪壺不開提哪壺,葉暖暖氣瘋了,衝著餘喜齡走遠的背影大喊,結果等她一回頭,站在她身邊的朋友已經默默離遠了她,眼裏滿是質疑。
“走走走,都走,滾!”
再次路過順風飯店的時候,餘喜齡往裏頭看了一眼,店裏多了個三十多歲的婦女,係著圍裙拿著蒼蠅拍在打蒼蠅,正是飯點的時候,店裏卻沒有看見任何客人。
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壞,手裏的白條越來越多,餘建國也越來越發愁,他從後廚出來,抬眼就看見一抹鵝黃的身影從店麵前過去,長得挺漂亮的小姑娘,看著還有些眼熟。
不過現在的餘建國沒心思關注這些事情,“張姐,別打了別打了,叫你中午休息的時候再打,現在你打來打去,打處都是死蒼蠅看著怪惡心人的,哪裏還會有客人上門。”
叫張姐的幫工癟著嘴收了拍子,擠著眼睛暗自嘀咕:大中午的,困得要死,誰來給你拍蒼蠅啊,真是,一個男人這麽雞婆,活該生意不好。
鎮中學那邊的帳一結清,餘喜齡開的存折上數字又多了不少,整個半年除去平時的日常開銷,還有去醫院的花費,存折上一點點也攢下了五千多塊錢,再加上帳本上沒收下來的帳,肯定已經過萬了。
這時候新聞裏已經有萬元戶的報道了,除了那些被推出來的典型,隻要是頭腦靈活的,大多數都在悶聲發大財,餘喜齡不敢跟那些人比,重生了,她也變不了天才,也沒有一夜暴富的運道。
偏門掙錢的門道她聽過不少,真要去幹,摸著石頭過河未必不能掙錢,但沒那個必要,這些她一模模豆腐賺出來的錢才讓人格外踏實。
餘喜齡琢磨著,該在縣城買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但是現在住房還沒有商品化,不存在買賣問題,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通過贈予和轉讓的方式都能把房子過戶。
現在難的是,根本就沒有人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