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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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喜齡一行到餘家祠堂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背著手慢慢晃悠的餘奶奶,老人耳背又糊塗,不過每天都會按時按點在村裏轉悠幾圈,和村裏的老人閑談著說說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雞同鴨講。
原本餘喜齡還擔心,餘奶奶要是認不出來人怎麽辦,沒想到餘奶奶一眼就認出了餘喜山……
“建國啊!”餘奶奶滿眼驚喜地拉住餘喜山的手,完全罔顧餘喜山一臉便秘的表情,拉著他就往家裏去。“你大姨給你說了個姑娘,挺不錯的,老實又能幹,姓徐,正好你這次探親回家,咱們見見啊。”
餘奶奶完全把餘喜山當成了餘建國,忘記倒退幾十年,到了餘建國回家探關的時候,餘奶奶高興又絮叨地同她難得回家的“兒子”說著這次相親的事,對象哪裏哪裏好,是村裏的一枝花,讓他不要強,到年紀了就應該處個對象,早點成家。
餘喜山隻能聽著,他開始還解釋了兩句,可惜餘奶奶壓根聽不進他的話,他隻能不吭不氣地聽著,不時點頭。
“……”旁邊的餘喜齡姐妹和顧鈞。
餘奶奶壓根沒管她們三個,高高興興地拉著餘喜山往家走,不過走的是老宅的方向,餘喜山也顧不得餘奶奶把他認成餘建國的事,忙扶著餘奶奶換了個方向,往餘喜榮家裏走。
看著前頭說得興致勃勃的祖孫倆,餘喜齡和在車裏的顧鈞對視一眼,輕歎一口氣,牽著喜安的手重新上了車,慢慢地跟在餘奶奶後頭。
家裏沒人,但是大門敞開著,隻有餘喜榮她們夫妻的房間上的鎖,別的屋子都是敞著的。
餘喜山和顧鈞也沒客氣,把帶回來的東西全部拎到了屋裏,從堂屋裏拉出凳子來給餘喜齡和喜安坐,餘喜山勸餘奶奶好好坐著後,還去菜園子裏,摘了幾個特意留在樹頂上的桔子,摘給餘喜齡吃。
這種桔子皮有些厚,水份會稍微少一點,但是剝開來吃,還是很甜。
餘喜齡打懷孕後就愛吃桔子,酸的喜歡,甜的也愛,可以不停地吃很多。
她們到家剛坐一會,聽到消息的餘喜榮和林恬便匆匆地趕養豬廠那邊趕了回來,餘喜齡和喜安這兩年回來得稍微多一些,餘喜山都幾年沒回來了,餘喜齡結婚的時候,他也是直接回的京城,並沒有回清遠。
堂兄弟倆一見麵,都有些驚喜,雖然現下的差距有些大,倒是也還有不少話說,林恬跟她們打過招呼後,就趕緊去張羅著做飯的事兒去了,好在現在本就是年節下,家裏不管是什麽都不缺,不過林恬還是準備去鄰居家裏買兩隻老母雞過來,燉湯給餘喜齡喝。
順便還要打個電話給在縣城的公婆,告訴她們餘喜齡一行回來的事,也是不巧,昨天公婆才帶著小叔子回的縣城。
餘二嬸特趕緊回來後,也沒急著回縣城,特意留在家裏照顧餘喜齡,知道餘喜齡懷孕有一點害喜,更是費盡心思給她做好吃的,弄酸辣口味的東西給她解饞。
看到餘喜齡吃飯比在海市和京城時都多,顧鈞覺得老家沒有回來錯,還偷偷跟餘二嬸學做飯的手藝,驚得餘二嬸差點幾次切到手指頭。
到初六,餘喜齡和顧鈞去省城參加曾真的婚禮,多年未見,曾經敏感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利落颯爽的女庭警,開朗大方,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多,伴娘也有好幾個,看來曾真放下和葉暖暖的糾葛後,重新交到了不少好朋友。
上了禮金,稍微在酒席上坐了坐,等到曾真來敬酒時,餘喜齡以茶代酒敬了杯酒,跟曾真說了一聲後,顧鈞就帶著餘喜齡先一步離開了,心意到了就行。
“去哪裏?”餘喜齡見顧鈞開車的方向不是回村裏,有些疑惑地看他。
顧鈞笑,“帶你去一個地方。”
搞得神神秘秘的,餘喜齡撇了顧鈞一眼,雖然這樣想,不過心裏還是挺期待,結果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等到了地方後,餘喜齡臉都垮了下來。
搞得那麽神秘,結果最後帶她來的地方是她在工業區附近的房子?!
“開門看看。”顧鈞沒錯過餘喜齡臉上的失望,笑著示意她上前,餘喜齡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鑰匙開了門。
這套房子一直隻是餘喜齡臨時落腳的地方,那時候忙著服裝廠的事情,偶爾會在這邊休息,房間很大,但裏頭根本沒有什麽家具。
現在屋裏被放得滿滿當當的,一片喜慶的紅色,餘喜齡愣了愣,這是工業區外長了許多的一種灌木叢,到了冬天樹葉落盡,樹枝上結滿了紅通通的果實,冬天的清遠沒有什麽綠葉,以前餘喜齡會折幾枝放在空蕩蕩的家裏,增添顏色。
餘喜齡突然想起,她好像在顧鈞的辦公室,看見過類似的樹枝,當時她還想問他辦公室裏怎麽會有這個來著,隻是當時一直忙著,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怎麽回事?”餘喜齡有些愣,心裏有個想法,一時又不太敢相信。
說實話,一大片,用藤編的籮筐裝著的仔細修剪過的灌木枝,紅通通的一片,擺滿了整個房間,效果還是很震撼,很浪漫的。
顧鈞跟著進來,從後摟住餘喜齡,扣著她的手放在小腹處,“喜歡嗎?”
兩人的婚禮,顧鈞腦子裏是有設想的,但是因為那時候正是顧氏的多事之秋,很多事也是在收網的時候,他實在抽不出時間,隻好把所有瑣事都交給了兩邊的母親。
但他心裏一直是有遺憾的。
“我對你在心裏真正留有印象,是從這串樹枝開始。”在那次胃病發作昏倒之前,餘喜齡的身份一直隻是個格外聰敏的小姑娘,他對餘喜齡多番照顧,除了欣賞餘喜齡的處事風格,還有一部分原因,確實是看在魏敢的麵子上。
餘喜齡腦子裏有些懵,“什麽時候的事?”
這樣的樹枝明明很長見,在她來省城發展時,顧鈞就已經在著手工業區的事情,他們之間那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麽交集才是。
“我在路上昏倒,你把我撿回來,自己離開,當時整個屋子都是空的,那時候是冬天,窗外的法桐樹葉都掉光了,隻有一束火紅的樹枝放在窗台上,格外顯眼。”顧鈞笑。
餘喜齡也想起來這件事,“那時候我才多大?!”
她一直以為顧鈞對她產生感情,是回京城以後的事,沒想到竟然會那麽早。
“十七歲。”顧鈞並不避諱當時餘喜齡未滿十八歲的事實,從一直以來的接觸來看,餘喜齡的年齡是最容易讓人忽視的地方。
發現自己的不對後,顧鈞很快回了京城,下海創業,避免了和餘喜齡過多的接觸,那時候,他就很清楚,魏敢是喜歡喜齡的。
那時候的他將近而立,對感情很冷靜,也很克製,一切都扼殺於搖籃之中,再見麵他也能將她當成要照顧的後輩,即使再見麵時,她已經亭亭玉立。
明白了這種不知名的灌木叢的意義,餘喜齡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明朗起來,嘴角微翹。
不過從回來起,他們就一直在一起,這些東西又是顧鈞什麽時候準備的?餘喜齡看向顧鈞,“昨天我出來了兩個小時,然後今天的婚禮,安安和喜山有幫忙到這邊來準備。”
“可是婚禮也過了,現在又不是什麽特別的紀念日。”餘喜齡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特別想找茬。
顧鈞笑,大手握著她的小手,這裏沒有暖氣,他怕凍著她,“驚喜從來都不需要任何特別的日子,就是想告訴你,我把你放在心上,已經很久了。”
餘喜齡心口微微一酸,顧鈞突然感性起來,餘喜齡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想起兩人剛在一起時,顧鈞沒有任何情趣地帶他去爬山,那時候他說是從六年前開始鍛煉,這樣一來,時間也都對得上。
“鍛煉也是因為我?”餘喜齡問他。
顧鈞已經帶著她坐到了床邊,窗外的法桐已經落光了樹葉,窗邊一排鮮豔又喜慶的紅,顧鈞微微一笑,“對。”
事實上,那時候鍛煉是無意識的,就是突然想鍛煉,沒有想過什麽目的,到最後顧鈞才發現,其實根本原因還是為了餘喜齡,隻是他那時候從來沒有去深思過這個問題。
直到後來,他微醺時,餘喜齡送他的路上,他永遠刻那天她溫柔的側臉,還有窗外的霓虹燈光,有些心動,突地一下撞入心房。
那時候顧鈞就知道,他大概不可能對餘喜齡放手了。
“為什麽?”餘喜齡靠在他懷裏,看著那一片紅通通的果實,嘴角高高翹起,顧鈞向來很少直白地表達情感,餘喜齡同樣也是,雖然她幾次主動,但看上去,永遠是理智占據上風。
今天她突然想多聽一聽。
“大概是想要活得比你更長,永遠也不叫你看到我離開的背影。”顧鈞笑,側頭吻了吻餘喜齡的發頂,這個念頭很早就在心底,隻是它從來隻是行動,沒有組成詞匯而已。
餘喜齡眼窩一酸,好像確實是這樣,她幾乎都沒有見過顧鈞離開的背影,每次都是他送她,通電話也從來都是她先掛,不過,“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在法院,我遇到你,結果你直接坐進車裏就走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餘喜齡到法院看一處房子,沒有看中,出來後遇到了顧鈞,她現在也不記得顧鈞有沒有看到她,反正他當時直接上車走了。
“……”顧鈞,他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但這種時候他知道不能跟餘喜齡爭,給她一個把柄其實也是夫妻間的小情趣,顧鈞笑著認錯。
從省城回來後,餘喜齡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哪怕見到了餘建國都沒有影響到她的好心情。
麵對麵路過的時候,餘建國都不敢看餘喜齡的眼晴,等到錯身而過時,才偷偷回頭望過去,看著餘喜齡和顧鈞牽著手慢慢地在街上走,餘建國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感慨,悄悄地揉了揉眼睛。
挺好的,這個男人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看上去很疼她。
就樣就挺好的,聽說喜山和喜安現在也都很厲害,聽說他們兄妹都要出國了,當初的父子關係斷得好,要是不斷,跟他這樣的父親牽扯著,他們能有什麽好出息。
餘建國很想上前跟餘喜齡說一聲,他後悔了,他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
但是餘建國沒有站在餘喜齡麵前的勇氣,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忘記當年他對她們兄妹幾個的漠視和傷害,不怪葉聽芳的迷湯太厲害,隻怪他自己太過愚蠢,被人糊弄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