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龍探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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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海川看到兩個師侄,又見到分散十餘年的這一對子午鴛鴦鉞重逢,心中感慨萬千。
    他當年與師兄柳泉同在尹派八卦掌宗師尹福門下學藝,十數年師兄弟情誼非比尋常,此時確認了沈欒二人身份,對於這兩個英姿勃發的師侄也是越看越滿意,就仿佛看到了他與師兄年輕時的模樣。
    “師叔,這裏!”
    欒挺急忙湊上前去,將師父交與他貼身收藏的書信取了出來,臉上帶笑,隨手遞了過去。
    看得沈驥眉頭一皺,低喝道:“師弟,對師叔應該恭謹些!”
    相比於欒挺,沈驥的性格要更沉穩一些,而內心純樸的他更將尊師重道四個字牢牢刻在了骨子裏,此時既是認了師叔,就該像對師父一般恭敬才是,而不像是欒挺這般隻是隨手一遞。
    “嗬嗬,無妨,小朋友生性活潑跳脫些也屬正常。”
    洛海川卻是不以為意,笑嗬嗬接過了書信,目光在沈驥身上停留片刻,眼底也劃過一抹對沈驥的讚許之意。
    讚許的不是沈驥那句仿佛拍馬屁一般的喝斥,而是沈驥身上那沉穩的氣度,他看人一向很準,自然看得出這師兄弟兩人,在心性上,沈驥是要略勝一籌的。
    欒挺訕笑著退了回去,摸著腦袋,頗為不好意思,洛海川微微一笑,展開書信,目光落在上麵熟悉的字跡上,凝視良久,忽然歎了口氣。
    “自從十幾年前與柳師兄一別,再未相見。你們兩個小的時候,我還曾見過你們,不想光陰荏苒,你們都這般大了。”
    他提起柳泉,兩人神色不由一黯,沈驥開口道:“師叔,我師父上月留了這封信,就不知去向,他既然讓我們前來尋你,不知師叔是否知曉,師父他老人家……”
    他本想詢問師父去向,洛海川卻把書信折起,揣入懷中,打斷了沈驥的話。
    “兩位師侄一路風塵仆仆,趕來著實辛苦,稍等我安排飯食,你們吃過了東西,再說不遲。”
    欒挺一聽有東西吃了,頓時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就想點頭,沈驥臉色一沉,欒挺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轉頭眼巴巴地看向沈驥。
    沈驥無奈搖頭,心想這小皮猴子,一向調皮慣了,也就師父能鎮得住他。
    其實沈驥也早餓了,當下也不推卻,向洛海川一躬身,說道:“那就多謝師叔了,師父信中囑咐,讓我們今後待您就向待他一樣,一切全憑師叔吩咐。”
    欒挺忙也是有樣學樣,眼神中那巴巴的樣子,卻是讓洛海川不由啞然失笑
    師兄教導的這兩個弟子倒真有趣,一個沉穩純樸,一個卻生性不羈,倒是暗合八卦掌中陰陽相生之意。
    “不過……你們師父信中交代,讓你們一路上絕不可在人前施展八卦掌的功夫,你們可做到了?”
    洛海川此言一出,沈驥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欒挺已搶先一步回道:“沒有,我與師哥一路走來並沒有動用過八卦掌的功夫。”
    說著轉過頭來,衝沈驥轉了轉眼珠,嘻嘻笑道:“對吧師哥?”
    “……是的,師叔,咱們並沒有動用過功夫。”沈驥再次躬身答話,臉上卻滿是無奈。他雖不願對師叔說謊,但欒挺既然已經這麽說了,那也隻好如此。好在當時欒挺也是為了救人,更是為了幫自己,再說他隻用了一式八卦掌,那也沒什麽打緊。
    洛海川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那這一路上,可有人尋你們麻煩?”
    欒挺咕咚吞了口吐沫,心道媽呀,這師叔難道是神仙不成,麵上則是更加極力否定,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沒有,沒有人尋麻煩。”
    洛海川聽了欒挺回答,目光卻望向沈驥。
    沈驥不明所以,以為洛海川看出自己和師弟說謊,正要解釋,忽然,洛海川身形微動,左手虛晃,沈驥急閃身退步,洛海川右手成爪,迅疾如電,抓向沈驥前胸。
    這正是八卦掌中一式青龍探爪,沈驥自小習練,自然知道這一招虛實兼備,聲東擊西,且出掌迅快,若是沒有防備,極難躲避。
    當下沈驥並沒有抬手格擋,而是向左急閃,武林中極講規矩,和前輩過招切磋,前三式隻能閃,不能接,更不能反手為攻。
    按說這一式的變招,洛海川右掌該變為斜劈,橫掃沈驥右頸後,若是被擊實,天大的能耐也得去了一半。
    沈驥本以準備好縮頸藏頭,再避開這一招,誰知洛海川左掌忽地從腋下穿出,沈驥料機已晚,急忙格擋,卻已經慢了一步,被洛海川左掌成爪,輕鬆抓住沈驥前胸衣襟。
    正是一式青龍雙探爪!
    “師哥小心!”
    欒挺見沈驥一個照麵還沒過去就受製於人,心中一驚,他師兄弟感情極深,當下也顧不得這是師叔考校武功,忙上前幫忙,從洛海川一側出掌,直擊麵門,想要逼其撤手。
    與此同時,胸前受製的沈驥隻覺一股強沛暗勁透來,他正要運勁抵抗,那股勁力卻忽然消失無蹤,洛海川哈哈大笑,隨即鬆開左掌,返身一腳,卻是把欒挺踢出數米開外。
    “既然沒人尋麻煩,那你身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洛海川慧眼如炬,一照麵就早看出沈驥身上曾經受傷,沈驥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見欒挺爬起來還要上前,忙喝道:“師弟,不得造次。”
    喝住欒挺,沈驥恭恭敬敬地老實回答道:“回師叔,找麻煩的人是沒有,不過我們遇到一夥馬匪劫掠難民,我們倒是打了一架,但遵照師命,並沒用八卦掌。”
    “馬匪?尋常馬匪,如何能夠傷得到你?”
    “原本是沒事的,可我們兩人一路行來,數天水米未進,師弟他又在路上生了病,所以……”
    “好吧,你們兩個受苦了,沒事就好。”
    洛海川神情略鬆,又看向欒挺,說道:“你那一招貫耳穿捶,對你師叔來用,不嫌太狠毒了一些麽?”
    欒挺嘿嘿一笑,躬身道:“師叔我錯了,剛才看師哥危急,就沒想那麽多,再說您老人家功力深厚,怎麽可能中了我這種後生晚輩的招,莫怪莫怪。”
    洛海川啞然失笑,搖頭道:“你師兄弟感情倒好,但你那一招太過求成,胸前門戶大開,渾然忘了後手,我踢你一腳,冤是不冤?”
    “不冤不冤,師叔踢的好。我記得師父常說青龍探爪,變化繁複,全在一念之間,今天見識了,師叔功力深不可測,晚輩五體投地。”
    欒挺一記馬屁拍過去,洛海川並不在意,卻是笑了笑,說道:“你們一路勞頓,都餓壞了吧,我這就讓人安排飯食和房間休息,你們先去洗漱一下。”
    說罷,洛海川轉身離去,但在轉身的刹那,他的臉上卻布上了一層疑雲。
    馬匪,到底是什麽馬匪,居然能用外家掌力,傷了沈驥?
    洛海川離去後,便吩咐廚房為師兄弟兩個準備飯菜,又叫仆人去收拾客房,師兄弟兩人一路風餐露宿,乍然遇到親人,自然高興萬分。
    過不多時,沈驥與欒挺兩人便坐在飯廳裏,狼吞虎咽起來。
    但兩人不知道的是,幾乎是與此同時,城外一騎匆匆而來,而這人,正是半個月前在奉天府邊界有過衝突的禿三子!
    禿三子這次隻一人入城,並沒有帶他的馬匪兄弟,自己的打扮也是稍作收斂,不再是那凶悍馬匪模樣,倒像是個上山砍柴為生的樵夫。
    他對哈爾濱輕車熟路,一進了城便直奔城西而去,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一貓腰,鑽入了一處僻靜的小巷。
    小巷的盡頭有著一座破落的廢宅,看其破舊的程度,已是許久沒人住過的模樣,而禿三子偏偏就走到這廢宅門前,左右看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方才抬手握住腐朽木門上那有著斑駁銅綠的門環。
    啪,啪,啪。
    輕輕地拍了三下之後,木門應聲而開,裏麵竟早有人候在一旁,門開見是禿三子,兩人眼神一個交會,便側身放了他入內,這才又往外麵看了看,謹慎地重新將木門掩好。
    禿三子顯然不止一次來過這裏,沒有經人引領,他徑直往院落中保存尚算完好的偏屋走去,那門沒關,裏麵卻是無光無線甚是昏暗。
    從外麵隱約可見,小屋裏有人正坐在木桌旁,有一口沒一口地品著清茶,隻是光線太暗,看不清其麵目。
    一腳踏進小屋,禿三子當即恭恭敬敬地一躬道地,口中稱道:“爺,小的回來了!”
    這般恭敬神情與他在外麵作馬匪時判若兩人,那火爆凶悍的脾性更是收斂得幹幹淨淨,看來極為懼怕屋裏那人。
    “事情辦得如何了?”
    屋裏那人聽聲音也是個練家子,嗓音渾厚有力,沒有理會禿三子的恭敬,而是直接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回爺的話!”
    禿三子小心湊前了兩步,才道:“爺令小的以馬匪身份四處劫掠難民,試探當中有沒有會使八卦掌的高手,還真別說……”
    他臉上有著立了大功的興奮,激動道:“就在十多天前,還真讓小的遇見了,而且不是一個,是兩個!”
    他話音剛落,那人忽地一掌擊在桌子上,哢喇一聲,那梨花木的桌子竟被他一掌劈裂。
    “十多天前的事,為何此時才回報!”
    禿三子嚇的撲通跪在地上,惶恐道:“回爺的話,那天我們點子背,遇到日本人的軍隊,兄弟們沒躲開,被打散了,我是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跑回來……”
    那人哼了一聲,語氣稍稍緩和,低喝道:“廢話少說,那兩人是什麽樣子,用的到底是不是八卦掌,可看真切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