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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萬沉山一聲怒喝，隨後目光陰森的看向沈驥等人。
    “原來你們在這裏搞鬼，卻是背後抄我的底。”
    “萬隊長這話就不對了，是你深夜帶人闖入鎮武鏢局，殺了我們的人，怎麽反而成了我們搞鬼？”
    黃炳章冷聲說道，萬沉山臉上肌肉劇烈抽搐數下，咬了咬牙，突然鬆開手，將欒挺丟下，然後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那些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紛紛跟在萬沉山身後，向外跑去。
    “萬隊長就這麽走了，不想留個交代麽？！”
    黃炳章怎麽可能讓他如此輕易離開，一聲斷喝，四下裏頓時呼應，呐喊聲成片，高舉槍口，隻等黃炳章一聲令下，就要開槍了。
    萬沉山卻連頭也沒回，大聲道：“黃老鏢頭，請恕萬某要務在身，改日再登門謝罪。如果你覺得殺了萬某和這些人，能給鎮武鏢局出口氣，那你盡管開槍好了！”
    麵對上百個黑洞洞的槍口，他竟絲毫不懼，大踏步而出，那些鎮武鏢局的人原本圍在四周，但萬沉山黑著臉大步走出，又沒有黃炳章的命令，那些鏢師們竟有些怯了，不自覺的就閃出了一條道路。
    大刀王闖見狀，急喝道：“不能讓他走了！”
    眾鏢師又圍了上去，黃炳章歎口氣，卻一伸手，止住了眾鏢師。
    “算了，讓他走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之事，總有一天，萬隊長要有個交代，哈爾濱不大，總會見麵！”
    萬沉山話也不答，雙手抱拳，往上一拱，竟帶著手下人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院落中，眨眼之間就變得空蕩蕩的了，鎮武鏢局眾人麵麵相覷，都露出了不忿之色。
    大刀王闖跺了跺腳，道：“總鏢頭，就這麽讓他們跑了麽？”
    黃炳章臉色很是難看，冷哼一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明天我就去郭守財那，看他怎麽給我交代。另外，把這幾個黑衣人給我仔細搜一搜，如果真是日本人，那我還要上日本領事館，問問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王闖略一思索，道：“去日本領事館還是算了吧，他們的生意又不用咱們照顧，再說現在日本人那邊動作頻繁，和政府的關係也很微妙，安全起見，不如派人把這幾個屍體大張旗鼓的拉出去，大街上轉幾圈，再扔到荒郊野外喂野狗，讓日本領事館的明知吃了虧，也不好站出來，豈不是解氣？”
    他這個提議說出來，周圍眾人頓時紛紛響應。
    但這時，洛楚容站了出來，說道：“我知道大家都恨日本人，可要是真的按照王鏢頭說的去做，隻怕鎮武鏢局很快就要大禍臨頭了。日本人不會承認這幾個黑衣人是他們派出來的，但是會暗中對付鎮武鏢局，咱們幹鏢局子的可以什麽都不怕，但大家刀頭舔血，求的就是一個安穩，各位家裏也都有妻兒老小，真把命豁出去，不值當。”
    大家夥都不吭聲了，他們其實自然也都知道，日本人的勢力已經很大，如果公開了和日本人作對，恐怕……
    黃炳章重重哼了一聲，道：“日本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難道咱們還要坐以待斃麽？”
    洛楚容道：“要我來說，日本人並不是衝著鎮武鏢局來的，他們是衝著殺倭令來的。但據我所知，殺倭令根本不在鎮武鏢局。”她說著看了沈驥一眼，又看了看單林，道：“可你們今天卻故意說殺倭令在鎮武鏢局，如果沒猜錯，你們恐怕是為了引萬沉山來此，好趁機讓人劫牢吧？”
    剛剛單林帶人進來的時候就曾高喊保護殺倭令，萬沉山臨走之前，又一口道破鎮武鏢局在搞鬼，再加上此時發生劫牢事件，洛楚容能猜出這是眾人的計策，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這件事，其實鎮武鏢局原本是不知情的。
    沈驥歎了口氣，開口道：“楚容師妹，你大約猜對了一半，但我想問你，你可知道殺倭令一事麽？”
    洛楚容道：“殺倭令，我聽爹提起過，但沒見過，這東西到底是什麽，我怎麽覺得，你們都有事情在瞞著我？”
    眾人互相對望一眼，都沒說話，黃炳章揮了揮手，鏢師們便轉身忙碌，收拾院子和死傷的人去了。
    然後，不等黃炳章和沈驥說話，欒挺卻先一步開口了。
    “我覺得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有人劫走了雷傲天，出手的一定是雷家莊的人，現在萬沉山帶人趕回，要是一旦追上了，就是一場血戰，我想，咱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最起碼，也不應該讓萬沉山成功。”
    沈驥也點頭道：“不錯，欒挺說的對。黃老鏢頭，現在鎮武鏢局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今夜死傷了多位兄弟，這筆賬咱們遲早要算，黃老鏢頭有傷在身，還是多多休息，我們兄弟前去查看情況，要是雷家莊需要幫忙，咱們也是義不容辭。”
    黃炳章也點了點頭，同意沈驥的建議，說道：“好吧，雷莊主我們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但現在鎮武鏢局沒法出麵了，隻能辛苦你們了。”
    “黃老鏢頭放心，您就在家等我們的消息好了。單館主，楚容師妹，現在多事之秋，你們也要多留意。”
    沈驥說罷對眾人抱拳一禮，便和欒挺一起，出了鎮武鏢局，趁著夜色，遠遠去了。
    他們兩人去幫助雷家莊劫牢，這幾句話說出來簡單， 做出來卻難，單林看著兩人背影，歎氣道：“看來我們都老了，做什麽事都瞻前顧後，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天下，終究是他們的。”
    黃炳章翻了個白眼，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也隻是歎了口氣。
    今天的事情，如果是發生在十幾年前，他二話不說也得斃了萬沉山和那些警察，可是現在時代不同了，就連當年的黃大錘也不得不顧忌很多東西。
    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屬於他的時代了。
    他得為鎮武鏢局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做好掌舵之人，不但要讓大家吃飽穿暖，還要保住命。
    夜風漸漸起了，院子裏的屍體也都清理了，抬到了靈堂裏，用白布罩住了，有人去通知了家屬，估計過不多大一會，院子裏就會被哭聲充斥。
    黃炳章是一條硬漢，平生卻最看不得別人哭，他看了看身後的靈堂，然後轉過身，緩緩走進黑暗之中，那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蕭瑟和寂寞。
    這臨時搭成的靈堂，此時真的變成了靈堂。
    今夜之前還活蹦亂跳的這十幾個兄弟，現在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人世無常，或許便是如此了吧。
    院子裏，隻有單林和洛楚容還站在那，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單林看了洛楚容一眼，淡淡道：“楚容，殺倭令的事你不知道，那和燕翻雲比武一事，你可有什麽說的麽？”
    “單叔叔，這話怎講？”
    “嗬嗬，昨天比武，你三招五式就打的燕翻雲重傷吐血，可昨天夜裏他就偷入鎮武鏢局，還傷了黃老鏢頭，今天又連續在大觀園作案，擄走了兩個女子。我現在想，會不會有人懷疑，你跟燕翻雲的比武，到底是真打，還是假鬥？”
    “單叔叔多慮了，比武之時台下幾百人看著，輸贏都在大家眼裏，難道你的意思是想說，我和那個賊人串通好了，他故意輸給我，讓大家誤以為他受了重傷逃遁，卻暗中作案？”
    “隻怕我不這麽想，也會有人這麽想。而且，這件事就算你不知情，但有一個人必然是知道的。”
    “誰？”
    “你的舅舅，謝清秋。”
    “他……會和燕翻雲那種人串通麽？”
    “這就不好說了。”
    單林歎了口氣，閉上了嘴巴，抬頭望向了夜空。
    在這個亂世之中，究竟誰是好人，誰是惡人，又有誰能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