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黑暗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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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沈驥一直在家中等到天黑,也不見欒挺回來。
    八歲紅把涼了的飯菜熱了又熱,修鐵在門口出了又進。
    但,仍然不見欒挺的蹤影。
    今天比武大會發生的事,八歲紅已經都知道了,她對沈驥說,她雖然不懂那些江湖上的事,但她知道,一個男人若是有了野心,那麽這個人就會變。
    沈驥歎了口氣。
    夜幕終於降臨,喧鬧了一天的哈爾濱開始陷入黑暗,與死寂。
    修鐵站上了房頂,一直向遠方望著,直到什麽都看不清了,才黯然回到了屋裏。
    “沈大哥,你說欒二哥會不會真的……”
    他沒有說下去,但沈驥明白他想說什麽。
    “不會的,我了解欒挺,他隻是有一些想法,想做一些事情而已。他不會真的……”
    沈驥也沒有說下去。
    他緩緩起身,往門外走去。
    修鐵跟在後麵跑了出去,“沈大哥,你去哪啊?”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沈驥對修鐵微笑了下,身形便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修鐵怔了怔,也歎了口氣,回身時,卻看到八歲紅也呆呆的看著沈驥離去的方向。
    “紅姐,我總預感不太好,你說,沈大哥他們不會出事吧?”
    八歲紅淡笑了下,用手掠了掠鬢邊的亂發,道:“傻小子,我早就說過,你沈大哥他們本就不屬於這裏,現在,或許是快到他們離開的時候了。”
    “離開,離開哪,離開咱家,還是離開哈爾濱?”
    “離開這種生活,離開這種地方,去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做他們應該做的事。”
    “紅姐你到底在說什麽,不懂啊……”
    修鐵一臉迷糊的撓著頭,對八歲紅的意思,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八歲紅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戳了戳修鐵的額頭,道:“不懂是最好的,你呀,就長了一個打鐵的身子,一個打鐵的腦袋,別管那麽多了,姐給你做了件褂子,跟姐回屋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修鐵呲牙一笑:“嘿嘿,謝謝姐,姐最好了。你都不知道,那天你出事,我都急死了,還好沈大哥及時趕到,要不然……”
    “要不然個屁,過去的事兒就不用提了,你紅姐雖然命不好,可也不是好欺負的,那天晚上我都想好了,我雖然身上沒了多少力氣,但那個壞東西要敢上手,我就咬斷他的命根子,讓他再也不能禍害人,哈哈哈哈哈……”
    八歲紅性子豪放,說話做事從來不遮掩,說著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倒把修鐵弄了個麵紅耳赤,八歲紅笑了一陣,揪著修鐵的耳朵,便回屋給他試衣服去了。
    昏黃的燈光下,這小屋中卻是暖意洋洋,隻是八歲紅在給修鐵試衣服的同時,卻也偶爾不經意的抬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今天夜裏,沈驥這哥倆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麽事。
    她心中暗暗的想。
    ……
    江畔,夜風微涼。
    沈驥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天在江邊,和欒挺待過的地方。
    記得那晚,若不是他們兩人發現了雷傲天的行蹤,恐怕今天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一切都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都說造化弄人,這塵世熙熙攘攘,但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
    就像謝清秋,今天比武大會之前他還風光無限,誰又何曾能想到此時此刻,他已經成了武林的敗類,過街的老鼠?
    但沈驥也知道,這件事日本人已經插手,要想報仇,恐怕很難了。
    所幸的是,經過此事哈爾濱的各大武館,總算能夠看清謝清秋的真麵目,不至於再被他利用了。
    沈驥立在江岸之上,遠眺著黑沉沉的江麵,目光移動,看向了鐵路橋的方向。
    這條鐵路橋,是中東鐵路的第一條跨江橋梁,也是哈爾濱道裏和道外兩個區的分界橋。
    橋的兩側,一邊燈火通明,歌舞升平,一邊卻是一片寂靜,冷冷清清,黑暗中幾點鬼火一樣的燈光。
    這橋是俄國人修的,來往的旅客,幾乎也都是俄國人,和歐洲人。
    這是一條連接歐亞大陸的重要交通線。
    可這分明是中國人的地方,從什麽時候起,就變成了別人的地盤?
    江水拍岸,微波蕩漾,沈驥望著這黑夜中的鬆花江,忽然無意中發現,在江邊靠近江麵的地方,似乎坐著一個人。
    他心中一動,向下麵走去。
    漸漸離的近了,不等沈驥開口,那邊的人已經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師哥,你來了。”
    這人竟真的是欒挺。
    他獨自坐在江邊的一塊石頭上,目光看著遠方,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便不再開口,也沒有回頭。
    沈驥胸口忽然湧起了一陣說不清的東西,他沒有應聲,默默的走了過去,然後,在欒挺的身邊坐下。
    “小慶兒,還沒吃飯吧?”
    沈驥忽然喚了一聲欒挺的小名,便從懷中拿出了兩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遞了過去。
    但,他卻沒有看向欒挺。
    欒挺側頭,看了一眼沈驥手中的饅頭,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過去。
    “紅姐熱了幾次了,她說你一定會回去,還給你留了一大碗熱乎乎的菜湯。小慶兒,跟哥回家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驥仍然沒有看欒挺,但聲音卻已有些哽咽。
    欒挺呆呆的看著手裏的兩個饅頭,無數過往,刹那湧上心間。
    “咱倆在闖關東路上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總會把吃的留給我,你自己卻寧願餓肚子。”
    “我體格比你好,餓幾頓不打緊的,再說,誰讓我是你哥呢?”
    沈驥微笑了起來,他腦中也閃過了兄弟倆闖關東的時候,那一個多月,是用命熬過來的。
    那時候,他們一心想著到哈爾濱找到師叔,對未來,充滿了想象和憧憬。
    可是,現在呢?
    欒挺忽然用力咬了一口饅頭,使勁的大嚼起來。
    “沒錯,你什麽都讓著我,什麽都依著我,你對我的好,我永遠都記著,有時候我經常會想,如果咱們能就這樣跟師父一直在一起,一輩子永遠不分開,那該有多好。”
    欒挺嚼著饅頭,說出的話有些模糊,可他說著說著,眼淚就突然大顆大顆的滾落。
    “可是……師父突然就沒了,連最後一麵都……都沒見著……”
    眼淚落在手上,是熱的。
    欒挺再也吃不下去,他喉頭劇烈的哽咽起來,沒有嚼完的饅頭,從他顫抖的嘴角掉了下來。
    他這一哭,已經控製了一天的沈驥,也再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黑沉沉的江麵,泛起微波,一下一下,濺濕了兩人的衣襟。
    仿佛這江水,也在為逝去的人默哀。
    良久。
    沈驥深深呼吸,拭去了淚水,讓自己緩緩平靜下來。
    “師父沒了,師叔也沒了,但咱們還在,八卦門也還在,小慶,師哥答應你,如果有一天咱們兩個可以接任門主了,哥一定不跟你爭,好不好?”
    沈驥慢慢的轉過頭,看向了欒挺。
    欒挺呆呆的看著江水,沒有說話,卻忽然攥緊了手裏的饅頭,然後,用力扔向了江心。
    “你今天為什麽要跟我爭奪會長,難道你不知道我隻差一步就可以贏了麽,洛楚容根本無心當這個會長,陳鷹和唐意也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已經是勝券在握,你為什麽非要說出那些話,讓比武大會半途而廢?!”
    欒挺蹭的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沈驥。
    那目光,冰冷的讓沈驥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