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賞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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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盤腿坐在室內正中央,構思片刻,才拿起了筆蘸了墨,在紙上作畫。
    片刻後,孟遠舟起身走到另一邊放置琴台的地方,坐下來彈琴。
    兩個人各做各的事兒,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之中。
    兩邊的紫銅香爐熏煙嫋嫋而出,房內縈繞著淡淡的馨香,令人心態更加安寧平和。杜若也由方才的不安慢慢平靜下來。
    就這樣一個彈琴一個作畫,過了小半個時辰,掌事李儉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房內的情形,有些訝異,不過他又若無其事的走到孟遠舟的麵前,躬身道:“主子!”
    孟遠舟雙手平放在琴弦上,止了琴聲,抬頭問他什麽事。
    “不出所料,蠶絲的價格今年又上漲了一些,萬合今年計劃收購的蠶絲量奴才測算了一下,請您過目。”李儉將手中的冊子遞過去。
    杜若心道,原來豐陵縣那個萬合布莊的老板也是孟家。
    孟遠舟接在手中,打開看了看。
    杜若見他們在交談生意上的事,沒讓她回避的意思,便也隻好低著頭繼續作畫,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這是去年的賬麵,今年若像往年一樣收購同樣的量,要多付一筆銀子來。”李儉道。
    孟遠舟看完後將賬本放下來,起身在房內走了半圈,“這點銀子沒什麽,蠶絲的價每年都在上漲,布莊織布所需的蠶絲量逐年增加,每年都會多付一筆銀子來,無可遏製。今年若是能做成宮裏的生意,萬和的蠶絲需求量更是大增,你預算的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雖然杜若沒有故意聽他們講話,但也不可避免的全聽了下來。她心中又道,孟遠舟之前說他對鄰國的生意暫時沒興趣,原來是盯上了宮裏的生意。
    東溝村也有不少種桑養蠶的村民,尤其蘇家,是養蠶大戶。宋家以前也養過兩年,隻不過後來糧食價格上漲,百姓們轉去種糧食去了,有的連桑樹也伐了。
    “是,奴才待會兒回去重新估算,隻不過宮裏尚未回複,也不知何時能回複,現在新蠶絲剛下來,此事擱置不了太久。還有,若是從別處收購蠶絲,人力物力運過來,也要花費一筆不小的開銷。”李儉道。
    杜若腦子裏迅速思索著,目光直視著宣紙一角,連墨水滴在了紙上洇開了一片都恍若味覺。
    “無妨,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孟遠舟道。
    “是。”
    杜若抬頭看向兩人,猶豫一下,放下手中的筆,起身道:“孟爺,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關於蠶絲收購的,不知道孟爺願不願意聽?”
    孟遠舟疑惑的看向她,“說說看!”
    杜若麵容肅了肅,從矮幾後走出來,正色道:“本就是婦人之見,若孟爺覺得我所言不妥,不如一笑了之!蠶絲的價格我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這兩年糧食價格上漲,種地的漸多,養蠶的少了,蠶價自然而然隻升不降。據我估測,萬合布莊每年要收購的蠶絲量巨多,若是想操控蠶絲價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有何見解?”李儉插話道,他竟然想聽下去。
    杜若接著道:“糧食價格上漲,種地的民眾自然就多了,那麽蠶絲價格上漲,養蠶的民戶自然也會增多。若是今年蠶價猛漲,造勢一番,許多農戶明年便會跑去養蠶,後年、大後年,產蠶絲的量隻會更多,明年這時候聯合一些大商賈,壓一壓價,民戶若是嫌價低不賣,蠶絲也隻能積壓在手裏頭,他們遲早會賣。”
    當然,她這是站在生意人的立場上做出的考慮。
    若是站在農戶的立場上,心裏指不定哭爹喊娘大罵奸商。
    孟遠舟目露讚賞,笑望著她,替她把話說完:“今年萬和也可以聯合一些商人抬高蠶絲價格,明年養蠶的人多了,價格卻一落千丈,甚至連去年都不如,後年依舊如此,三年、四年後民眾轉而去種田,我們再哄抬價格,循環往複。”
    “我正是這個意思。”杜若道。
    這麽一想,她太有奸商的潛質了,心中惶惶然。
    掌事李儉皺眉思索著這一想法的可行度,畢竟這可是個持久戰,放長線釣大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也不是一個月半年的事兒。
    但他十分震驚於這女工的大膽,說話做事不同尋常
    孟遠舟背著手在房內走了一圈,看向杜若的視線中多了許多內容。
    他現在忽然一點都不覺得她和馮寧說的那些話荒唐可笑了,依靠她的聰明,她想做生意賺錢也不是不可能的,在這上麵她有自己的見解與想法。
    不得不說,她比自己想的要聰明許多且看的長遠。
    “很好,你的提議我會考慮。”孟遠舟道。
    杜若便道:“那孟爺和李掌事繼續議事吧,我就不打擾了。”她又坐下來繼續作畫。
    待她將那副畫完成的時候,房間內隻有她一個人,孟遠舟與李儉談完生意上的事情便出去了,似乎要外出見客。
    她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將那副畫壓在鎮尺下邊,便回到善工樓。
    馮寧見她回來,小心打量她臉色,又忙不迭的打聽明瑟叫她去做什麽了。
    “孟爺讓我給他畫一幅畫。”杜若道,繼而她又責怪道:“我還沒問你呢,去茅房怎麽去了這麽久?還以為你掉茅坑了,害的我擔心半晌,差點沒和鄭大娘說去撈你一把!”
    “忽然就鬧了肚子,太疼了,去了時間長了些。孟爺有沒有與你說什麽?”馮寧又笑著道。
    “也沒說什麽,就隻是隨便問了幾句話。”
    自己今日說的倒是多了點,反正有些話說了又不會死人。
    她說出來是一回事兒,他們聽不聽又是一回事兒。若是不說,那就爛在肚子裏頭沒人知道,得到的機會也就少了許多。
    馮寧見她對自己的態度與往常一樣,便悄悄放了心。
    下工後,杜若剛一走出善工樓,便被明瑟攔住叫到了一邊。她心中疑惑的很,今日她不是才回了信麽?怎麽又找她?
    明瑟對她的態度很明顯的多了幾分恭敬,麵目和善,笑意盈盈的望著她,“杜娘子,這是孟爺賞你的。”
    說完,她將下人端著的托盤上的一塊紅綢布揭開,一托盤整齊排列的銀錠子出現在杜若的眼前。
    杜若吃驚的看著托盤上的銀錠子,一錠銀子得有二十兩!
    “明瑟姑娘,我並沒有做什麽,孟爺為何賞了我這麽多銀子?”即便孟遠舟采納了她的提議,可那還未施行,哪兒知道成效如何?
    “杜娘子,這些天你對少爺的關懷主子看在眼裏,少爺是主子的心頭肉,少爺好,主子自然高興。收了這些銀子,你拿去做個小生意,若是有什麽難處可以直接來找我。”明瑟笑著道。
    “這些銀子我不能收,無功不受祿。”杜若搖頭。
    她雖然現在急缺銀子,但不能白拿這些錢。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甚至看到銀子的一刹那,她還想起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既然是賞賜的,主子心裏頭一高興,不管有沒有功,都會賞,你隻管拿著就是了。”明瑟又道。
    “不,不用了!替我謝過孟爺,先前已經賞過了。”杜若堅持。
    這托盤上得有二百兩銀子,拿去做生意確實足夠了,但她不能要。
    “杜娘子家中難道不缺錢?”
    “受之有愧,還是不用了。”
    明瑟也不勉強她,隻笑道:“你再想想吧,興許你拿去做個生意什麽的,若是想通了,再來找我要。”
    不知明瑟為何開口做生意閉口做生意,不過她既然跟著孟遠舟做事,想必腦子裏想的也都是生意吧,杜若心道。
    從繡莊離開的時候,心裏頭還有些砰砰的跳,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銀子,光溜溜的,沉甸甸的,可惜了。
    天色尚早,她又去了街上的縱橫書齋。
    書齋裏頭放了一張躺椅,黃老板在躺在上麵,像個懷胎十月的孕婦,臉上蓋著一本掀開的書。
    杜若視線在書齋內掃視一圈,手指在書架上敲了敲。
    黃老板遲緩的伸手拿掉臉上的書,睜開眼睛。瞧見是她,坐起身笑道:“來了?”
    “不知道上次我和黃老板您說的合作一事,您考慮的如何了?”杜若問道。
    黃老板從躺椅上下來,對她道:“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可行,費時費力,若是賣不出去,虧損我承擔不起呀,家中還有父母妻兒,不穩妥的事兒還是罷了!”
    杜若笑了笑道:“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道理,再說了,編纂成了此書,不可能一本賣不出去。黃老板的擔心我也可以理解。”
    黃老板連忙點頭,又笑道:“見諒見諒!”
    杜若也沒想著他一定會答應,所以也並沒有多失望。
    低頭略一思索,她又道:“黃老板,我有個主意,您聽一聽,再做決定,如何?”
    “說!”黃老板一指椅子,示意她坐下來。
    “這樣吧,若是隻賣出十本,我分文不要,若是賣出五十本書,咱們七三分,你七我三,若是百本以上,咱們五五分錢,若是高出五百本,咱們四六分,你四我六,這樣如何?虧損壓在我身上,盈餘在您的身上。”
    豐陵縣這樣的小地方,她也不敢往大了說。
    黃老板聽了她的提議,饒有興趣的摸著下巴,繼而眉目舒展開來,道:“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他本就不抱什麽賺大錢的打算,既然沒了風險,亦沒了可擔憂的。
    見他應允,杜若道:“既如此,咱們找時間商討一下具體事宜,簽好合同。”
    “好,小娘子姓什麽?”
    “杜。”
    “好,好。”
    從外頭回到家裏,宋居安與杜二成都不在家,那對兒兔子也不在家,隻有蔡氏在門檻上坐著,縫補一件破舊的衣裳。
    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走出來問道:“娘,安郎去哪兒了?”
    “找他做什麽?!”蔡氏頭也不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