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活屍跳—無名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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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翡翠的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鹿苒對於我突然對翡翠感起了興趣,覺得有些好奇,不解地問道:“莫警官認為這塊玉石有問題嗎?”。
    我搖了搖頭,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麽把握,隻是胡亂的猜測,隻得說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隻是想問問,也許能有線索”。
    鹿苒點頭說:“我先生的這位老同學我還是挺熟悉的,我們也算是認識很久了,他叫金國生,他們是十幾年的老鄰居了,又是初中同學,所以關係很好,他開了一家建材公司,聽說經營的不是很好,最近有個項目,要跟我先生的公司合作,所以走得很近,他送的那塊玉石也有這層意思。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關係確實很好,就算沒有項目的事,他也經常來家裏走動,送給我兒子一些禮物也是常事,所以我們也沒多想,就收下了”。
    “這個金國生,是什麽來路?”,我有些好奇,追問道。
    “這個嘛,詳細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的祖上是旗人,他爺爺那輩在琉璃廠開了一家很大的古董行,很有名,他父親也是這個行當裏的,也挺有名氣的,不過他不行,聽說以前也在琉璃廠和潘家園倒騰過古董,不過老賣假貨,後來就不幹了”。
    “這麽說來,這塊翡翠很有可能就是他家裏的老物件了?”。
    鹿苒點頭,“很有可能,他經常跟我們說,他爺爺和他父親留下過好多寶貝,後來全讓他們這些不爭氣的兄弟姐妹給分光敗淨了”。
    “這個金國生,他現在住在什麽地方?鹿總知道嗎?”。
    鹿苒一愣,略顯好奇,問道:“莫警官要找這個金國生嗎?”。
    “嗨,我隻是想了解一些事,也許對孩子的病有幫助”。
    “奧,是這樣呀,我知道他在琉璃廠有間老房子,不過不知道具體的地址,你可以去打聽打聽,他在大興采育那邊有個叫周村的地方,開了一家石料廠,叫富龍石料廠,聽說他就經常住在廠子裏”。
    孩子一直鬧到淩晨四點多,才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我在鹿苒家小憩了一會兒,早上九點多的時候她派車把我送回了家,臨走時我借走了那塊玉翠,鹿苒雖說覺得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麽,畢竟托我辦事,再加上我的身份和劉浩然的關係,也不可能拿著東西跑了。
    我剛進家門,手機鈴聲就響了,是白小青從外地瘋回來了,玩了這麽多天她也不嫌累,吵著問我最近有沒有什麽案子。
    我正打算再睡個回籠覺,中午的時候去琉璃廠看看情況,便跟她約了時間,讓她一點多的時候帶著午飯來我家找我。
    白小青精力太過旺盛,還不到十二點便開始敲我的門,把我從睡夢中生生敲醒。
    我昏昏沉沉地開了門,她便扯著脖子問我到底有什麽案子,我還沒醒過神兒來,胡亂應了她兩句,便去洗了個澡,出來後一邊扒拉著她帶來的午飯,一邊把鹿苒和孩子的事情講了一番。
    白小青瞪著眼睛,撇嘴說道:“我說你怎麽老能遇上這種亂七八糟的案子,你是不是招小鬼呀”。
    “你才招小鬼呢,你有意見呀,有意見你可以申請調離呀,後勤處,戶籍科,適合你的地方多了”。
    白小青被我說得漲紅了臉,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氣鼓鼓地吃起了飯,不再理我了。
    看她是真生氣了,我又趕緊哄了她兩句。
    白小青雖然長得是五官清秀,亭亭玉立,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在警隊裏也是風雲人物,是係統裏有名的一朵警花。不過這性子卻是活脫脫一個漢子,三兩句的功夫就又活蹦亂跳地跟我抬上杠了。
    我倆胡亂吃完了飯,我又把詳細的情況跟她講了一番,臨走前我和鹿苒通了電話,他先生把金國生的情況跟我詳盡的說了一番。
    這個金國生跟鹿苒的先生是發小,住在一個大雜院,幾十年了,關係很熟悉。
    金國生的祖上是旗人,家裏世代在內務府為官,所以藏了不少的好東西。
    國民的時候,金的爺爺在琉璃廠開了一家大古玩行,叫通古齋,很有名,當時在琉璃廠提起通古齋沒人不知道。
    解放後,社會主義改造,全國大搞公私合營,通古齋變成了國營的文物商店,金國生的父親便成了商店的經理,他的學問很好,眼力也獨到,後來還調到文物局當了副局長,這通古齋就跟金家沒什麽關係了。
    到了金國生這一輩,他們家就再沒人能比得上兩位老家了,不過家裏確實留了不少好東西,但這兩年文物熱,也讓他們倒騰得差不多了。
    而這個金國生則一直在做建材的買賣,九十年代發過家,後來染上了賭博的毛病,敗了不少產,這兩年更是江河日下,經營的石料廠也是勉強維持。這次來找鹿苒的先生就是為了能接一兩個大項目,起死回生。
    大概了解了情況後,我心裏有了譜。
    還是白小青的那輛摩托,又被她騎得飛起,沒一會的功夫兒,我們便停在了琉璃廠古玩一條街的街口,我讓白小青去存好車子,然後決定先在街上逛逛,摸摸情況,再找人打聽金國生的事。
    這琉璃廠自打元朝的時候就有了,那會兒這裏有座琉璃窯廠,所以才有了琉璃廠的由來,後來滿清入關,這裏便開始聚集起一些五湖四海的古董商人,到了乾隆年間,就正事形成了一個古玩集散地,清末民國的時候達到了頂峰,名噪一時。
    現在這條街幾經改造,已經變成了古文化一條街,被南新華大街一分為二,東西兩側各有一部分。
    我和白小青決定先往東琉璃廠走,一邊走一邊找了幾個店鋪走了進去,有一搭無一搭地閑逛,這店裏的夥計看著年輕,其實都是老油條,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了,看我們的模樣就不像是賣主,所以沒幾個人搭理我們。
    其實我也在觀察他們,金國生是這一帶的老人,他祖上也算是世居此地,而這些店鋪都很新,老板和夥計也都很年輕,看著就不像是琉璃廠的老商人,所以我琢磨著也沒什麽打聽的價值。
    我倆人沿著街逛了一圈,也問了幾個人,全都說沒聽說過這麽個人,幾十家店鋪逛下來,我和白小青都有點累了,找了個小賣部,準備買點飲料。
    就在我付錢的時候,從玻璃鏡麵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幾個繁體的漆金大字,仔細一念,嚇了我一跳,居然正是通古齋三個字。
    我心裏一個激靈,轉身拉起白小青就走,三步並做兩步就跑到了店鋪的門前,抬頭一看,這家鋪子的門麵不大,隱藏在一個角落裏,似乎有點不太起眼。
    我心裏泛起了嘀咕,聽說這個通古齋以前在琉璃廠名氣很大,這麽個冷冷清清的小店麵,能是金家的通古齋嗎?
    不管怎樣,總算有點眉目,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我拉著白小青推門進了小店,一進來便感覺到這裏有點與眾不同,裝潢很是各色,透著一股子濃濃的民國風,店裏主要是經營玉石,貨櫃和百寶格上擺滿了玉石擺件和飾品。
    四下掃了一眼,發現櫃台後麵坐著一個人,仔細一看,心裏又是一怔,這人看模樣應該是歲數不小了,估摸著得有個七八十歲。
    不過細看,卻是紅光滿麵,精神也很矍鑠,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得看著我倆,揚著嘴角掛著微笑,一頭銀白色的頭發,根根挺立,像是腦袋上插了萬道鋼針一般。
    我倆眼神一對,我也趕緊禮貌性得點頭示意,說了句:“您好”。
    老爺子也跟著回了句:“您好,兩位看點什麽?”。
    我一看這大爺的歲數,再聽一口老北京的口音,心想著沒準有門,問道:“是這樣,大爺,我是想跟您打聽點事”。
    這老爺子一笑:“打聽事?”。
    “您這通古齋開了多久了?”。
    老板嗬嗬一笑,“怎麽著,小夥子,您是工商的,稅務的,還是公安局的,查我底子來了?”。
    “不是,不是,您別誤會”,我趕緊擺手,心想我還真是公安局的,但這回辦的是私案,不能用公權力,心裏琢磨著怎麽往下接話。
    白小青在一邊說道:“大爺,瞧您說的,我們是報社的,想寫一個關於老古玩店的專題,看您這挺有特色,所以就慕名而來,我們是來采訪的”。
    這幾句話顯然說得老爺子很受用,臉上略過一絲自豪的表情,嘀咕道:“嘿,可巧了,要說我這通古齋,可是有年頭了嘍,快跟我這把老骨頭差不多了”。
    我一聽,果然有門,趕緊追問:“我聽說,民國的時候,這條街上也有一座叫通古齋的古玩行,在當時很有名”。
    老爺子聽了我的話,竟然愣住了,表情僵直,眼神黯淡了下去,愣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才怏怏得說道:”哎,那都是老黃曆了,小夥子,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呀,連那會兒的通古齋都知道”。
    “嗨,您過獎了,我們寫文章總得做些功課不是,您知道過去那個通古齋的事嗎?”,我試探著問道。
    老爺子一瞪眼睛,頗有些自豪地說道:“那當然了,豈止是知道,我當年就是通古齋的夥計,大掌櫃的是我的恩師”。
    我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樂開了花,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直接碰上當年通古齋的老夥計了,我趕緊問道:“那,您給我們嘮叨嘮叨當年通古齋的事”。
    這個話題顯然是對上了老爺子的胃口,二話沒說,眉飛色舞地就講了起來。
    通古齋的老板姓金,叫金祖光,祖上是正黃旗滿洲的黃帶子,一門幾代都在內務府為官。
    辛亥革命之後,滿清朝廷瓦解,八旗子弟大多落魄街頭,下場淒慘。
    但金祖光跟那些浪蕩子弟不同,他自幼好學,博覽群書,學了一身的本事,尤其對古玩研究頗深,金石字畫,玉石瓷器,樣樣精通,小小年紀就在圈子裏出了名,人送外號”金一眼”。
    金祖光仗著身上的能耐,還有祖上留下的殷實家業,在琉璃廠開了這家古董行。
    一時間,他的買賣做得風生水起,沒幾年的功夫就成了琉璃廠的一號人物,當時的通古齋與榮寶齋齊名,是這條老街上最有名的兩家古玩行。
    金祖光有個兒子,叫金銅,頗有乃父之風,也是好學上進,年紀輕輕就有一身的本事,不在金祖光之下。
    解放之後,金祖光相應號召,將通古齋進行公私合營,金銅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新通古齋的經理,繼續打理古玩行的經營。
    而眼前的這位老爺子叫桂祥,祖上也是旗人,他就是那個時候進的通古齋,當了學徒工,金祖光看他聰明機靈,手底下又勤快,對古玩這東西也很感興趣,就收他做了關門弟子,那金銅就是他的大師哥。
    再後來,金銅就上調到了文物局工作,由於業務能力出眾,一直做到了副局長的職位。之後就是文化大革命,破四舊,反封建,幾經磨難之後,當年顯赫一時的通古齋就被折騰得七零八落,關門大吉了。
    這老爺子也離開了古玩店,改革開放之後,通古齋重新開張,但幾十年折騰下來已經不複當年.
    雖說還是公家的買賣,但經營很困難,那會兒金銅老爺子已經從文物局退休了,返聘回了通古齋當經理,但老爺子身子骨不行,一場大病後就徹底退了下來。
    沒過幾年,通古齋也徹底關了門,後來拆遷蓋樓,就徹底灰飛煙滅了。
    再後來,桂祥老爺子才在這老街上又重新開了這家店鋪,為了紀念當年的老店,才取名通古齋,但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通古齋了,幾十年光陰,已是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這往事講得有些傷感,老爺子不由得有幾分神情恍惚,黯然落寞,我和白小青聽得也是有點唏噓,三個人長籲短歎了好一陣子,我才接著話茬又問道:“那這金家,有後人嗎?”。
    “哎,我大師哥有四個孩子,不過全都不爭氣,不學無術,沒一個成才的”。
    “他們家裏就沒人再幹古董這行了嗎?”。
    “大師哥的三小子幹過一陣,不過這小子不成器,老想著走偏門,後來也幹不下去了”。
    “這三小子,是金國生嗎?”,我試著問道。
    “啊?你們還認識國生?”,老爺子顯得很驚訝。
    “我們報社想寫一期老古玩行和老古玩商人的專題,所以搜集了一些資料,簡單知道一些”。
    “哎,這條老街的故事多了,寫不完呀”。
    我和白小青一對眼神,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眉目,事情還挺順利,她接話問道:“老爺子,您知道怎麽能找到金國生嗎?我們想跟他搜集一些素材”。
    “國生呀,我可是有日子不見了,聽說他在城南邊做買賣,奧,他家在北新橋那邊有座老宅子,那會住房緊張,就成了大雜院,後來落實政策,又還給他們家了,到現在也沒拆,聽說一直租著,你們先去那打聽打聽吧”。
    我們趕緊打聽了地址,又跟這老爺子寒暄了幾句,正要出門,突然腦袋一轉,想起了從鹿苒家裏拿來的那塊翠玉,這老爺子店裏全是玉石,一定是個行家,不如問問他,也許能有線索。
    想到這,我從兜裏摸出了那塊玉掛墜,遞到了老爺子的眼前,說道:“大爺,我這有塊掛墜,您能幫我看看,這是個什麽東西嗎?”。
    老爺子接過翡翠,滿臉的堆笑,嘀咕著:“小夥子,你也喜好這個,讓我看看你這是什麽寶貝”。
    說話,老爺子把翡翠放到了眼前。
    但當他看了一眼手裏的掛墜後,臉色立馬就變了,兩道濃眉豎立,眼珠子瞪得溜圓,滿目的猙獰,手腕打著哆嗦,竟然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好半天的功夫,他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這,這東西,你,你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