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決裂
字數:6288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可愛的男朋友 !
曾繁星的傷不用在醫院住很久,隔了夜,第二天再吊一瓶水,值班醫生就說她可以出院了,過幾天再來醫院拆線就是。
“傷口不要碰水,這幾天都忍著點。”醫生對曾繁星交代說。
才出了這麽大事,曾繁星憂心忡忡,恐怕一時也想不起頭發的事,她婉拒曾廣棟想要送她回去的建議,自己回了家,沒帶鑰匙,卻叫不開門。
站在自家門前,曾繁星又覺得冷了,從腳板心竄上來的冷,從內而外包裹著她,她在門口抱膝坐了四個小時,等到了陸鈺帶著徐承鑫從培訓班回來。
“繁星,你怎麽在這坐著呀。”陸鈺麻利的拿鑰匙開門,“怎麽不提前跟家裏打個電話,她們就不會出去,在家等你了。”
徐承鑫一進家門就歡呼著去開冰箱門,拿了汽水就躺沙發上去開電視,一舉一動自然的仿佛自己家。
‘這明明是我的家呀。’曾繁星恍惚的想。
主臥的門打開,白玉蘭從裏頭出來,“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讓你晚點回來嗎?”等到看到曾繁星,她就不說話了,翻個白眼,又回了主臥室,把門關上。
陸鈺見到她這番舉動也是奇怪,走到主臥門口解釋“是鑫鑫想要回家了,不肯在外麵逛我就回來了。”她半道上是收到白玉蘭的短信,讓她等徐承鑫下課,帶著去別地方溜達一圈再回來。但她沒說理由,陸鈺想了想,這大熱的天,哪裏都沒有家舒服,就還是回來了。
“媽,你在家啊,那怎麽沒聽到繁星敲門?”陸鈺問。
曾繁星猜測她們在家,現在證實了,也沒必要去問為什麽不給她開門,被關在自己家門口的四個小時,是被世界拋棄的四個小時,足以讓曾繁星明白,虛偽的溫情不值得被維護,她不懂媽媽現在怎麽想的,是不是真的要她做出二選一的選擇。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天生一根逆骨的時候,你不要我做什麽,我偏要做什麽。你自己偏心外婆到胳肢窩裏,卻還要我對爺爺奶奶不問不顧。我便是這次依了你,下次不依你,你又會怎麽樣?
和外婆送我去精神病院嗎?
曾繁星覺得自己該生氣,該憤怒,但事實上她很平靜,她隻是進屋收拾了幾件衣服和課本,背著包離開了家。
傍晚時主臥的門才又打開,白玉蘭和徐麗媛從裏頭出來,“媽,正準備去叫你呢,呀。大姐也在家呢?怎麽這麽巧,兩個人都睡過去了,沒聽見繁星敲門?”
白玉蘭瞪她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去叫繁星出來吃飯吧。”徐麗媛看一眼飯菜已經擺在桌上就說。
“繁星當時就出去了。”陸鈺說,“背著包,我問她去哪她也沒回。”
徐麗媛不敢相信看著她,她慌忙走到繁星的臥室,門推開,靜靜悄悄,沒有女兒的蹤影,徐麗媛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她回過頭對白玉蘭說,“我跟你說不行吧,繁星不是那麽容易被嚇到的人,你嚇她,她脾氣上來,不管不顧的。”
“我怎麽知道她脾氣這麽大?”白玉蘭也又一點慌,按她說的,曾繁星總是惹徐麗媛生氣,嚇一嚇她,冷一冷她,她肯定是什麽都聽話的,過來哭著說下次不敢了,她哪能想到曾繁星做出決裂的樣子來,比她媽還要像樣。
徐麗媛去找電話要打電話給曾繁星,“她還受著傷呢,會去哪兒呢?”
一打開手機倒是看到曾繁星發給她的信息,說她這幾天情緒波動大,她就不在她麵前礙眼,她去爺爺那住幾天。
徐麗媛放下手機,渾身脫力一樣的坐在沙發上,白玉蘭拿過手機來看,“你看,還用得著你擔心她嗎?她安排的好好的呢。”
“她是我生的呀?為什麽和那邊就不能一刀兩斷呢?”徐麗媛說,“曾知淵都死了,她和那邊的聯係也斷了不是嗎?”
“她和那邊從前沒有感情,就這麽幾個月,就感情深到這個地步了?”徐麗媛不解。
“指不定是那邊跟繁星說了什麽。”白玉蘭說,“我看,那邊就是想利用繁星來要錢。”
“你振作一點,別到時候錢不是你的,女兒也不是你的。”白玉蘭對著女兒說。
曾繁星點頭同意了,李文傑就請了律師,曾廣棟讓他用他的名義起訴,要徐麗媛把曾知淵留下的遺產做個公證,那些是留給曾繁星讀書用的不能動,還有房子,要改成曾繁星和徐麗媛共同持有。
律師說也要把屬於曾廣棟夫婦的那一部分遺產列出來,曾廣棟搖頭說不要,隻要錢花在繁星頭上就行。
“叔,這個錢你還是要著,握在你手裏,日後要用到繁星身上也行。”李文傑說,“這也是你應得的。”
有律師在事情辦的很輕鬆,立案後,開庭的時間就分別通知到原告被告雙方,曾廣棟來告訴曾繁星,哪一天要開庭。
曾繁星點頭,律師之前有來問過她很多問題,她之前對家裏的財政情況確實是不熟,隻知道父母吵架的五十萬存款,還有父親出事後的種種賠償,但也知道個大概,“肇事者那邊家庭條件不好,好像沒有把賠償金全給了,還有公司具體給了多少撫恤金,保險金是多少,我都不知道,我媽估計也不清楚,都是我舅舅去辦的。”
“你父親的財政收入,有你李叔叔作證,還是能算出大概,按說你家在出事前最少應該有兩百萬現金的。”律師說,“如果沒有大宗支出,沒有不良支出。”
曾繁星看著他,“按照我聽到他們吵架的內容,應該那五十萬就是我家最後的存款。”
“這貼補娘家我見過,還沒見過你媽貼的這麽狠的。”律師說,“你爸爸出事後,你舅舅就換了一輛五十萬的車,按照我的調查,他可沒有可信的五十萬收入來源。”
曾繁星沉默了。
“情況大概了解了。”律師說,“放心,證據明顯是有利於你們的,我有把握能打贏。”
“我能去旁聽嗎?”曾繁星問。
“你想去嗎?”律師問,“最好不要,有些問題會很尖銳,我擔心你會受不了。”
“我想去。”曾繁星堅定的說,“我想要知道。”
徐麗媛那邊拿到法律傳票,人一下就懵了,問白玉蘭該怎麽辦?
“我說什麽來著?”白玉蘭拍大腿,“那邊就是衝著錢來的,你還說不會,現在繁星站在他們那邊,一起對付你呢。”
“現在該怎麽辦啊?”徐麗媛問。
白玉蘭打電話給兒子,兒子說這還不簡單,要告就告,請律師。
“請律師很貴吧。”白玉蘭又心疼錢了。
“對麵要是請了律師,你不請,你拱手把全部錢送給人家得了。”徐成才說。“這事我來辦,我請個好律師。”
律師仔細研究過原告的訴狀書,他問徐麗媛,“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當然是一個子都不給他們。”白玉蘭搶答說,“他們和我女兒外孫女的關係都不好,一直都沒往來,這個時候衝出來要錢,想的美。”
“他所要求的錢不多,甚至沒有超出遺產法規定他該得的部分,他主要述求的是保證曾繁星,也就是你女兒的份額。”律師說。“房子的歸屬,現在是誰?”
“女兒的錢放在她媽那還有什麽不放心,他們就是拿我外孫女做幌子呢。”白玉蘭說。
律師指著訴狀書上的數字問,“家裏現在有這個數嗎?”
“沒有。”白玉蘭依然搶答說,“也不知道他們這個數字是哪來,要是聽繁星說的,那小孩子家家說的不準。”
“其實原告被告這樣的關係,完全可以選擇庭外和解,你看他提出的條件,你提出你能接受的,兩邊坐下來談。”律師說。
“談什麽談,沒得談。”白玉蘭說。“再說,家裏現在根本就沒錢。”
律師走後,白玉蘭等到兒子回來,“你請的這個律師靠不靠譜?”
“放心,請他喝酒吃飯,把意思一說,他知道該怎麽辯護。”徐成才說,“隻是我姐夫能賺錢,這個去他們公司一問,曆年的工資條都可以給你整出來,要沒個合適的理由,還真的不能說家裏就沒錢了。”
白玉蘭眼睛一轉,“這個簡單,就說你姐夫私下好賭,都賭輸了,家裏沒錢,還倒欠一屁股債。”
“姐夫去哪裏賭啊?”徐成才問。
“要賭還怕沒地方?”白玉蘭說,“你去找證據,我去說服你姐。”
第一次開庭,曾廣棟和律師一起坐在庭內,曾繁星坐在旁聽席上,徐麗媛穿的一條墨綠色裙子,曾繁星還記得她當時買了這條裙子回來,第二天就後悔了,說顯老色,送給外婆穿。
兩方律師來往唇舌,曾繁星都不為所動,終於,輪到被告發言,曾繁星緊張的看著徐麗媛,徐麗媛緩緩站起。
“我的家庭,其實在曾知淵出事前已經破碎了,繁星,你記得嗎?你爸出事的前一天,你聽到我們吵架,說要離婚。是的,當時我們在商量離婚。”
“曾知淵沉迷賭博,欠了一身巨債,為了不影響我和繁星,就說要離婚。”徐麗媛看著法官說。
“你撒謊。”曾繁星搖頭說。不可能,她為什麽要這麽說?她為什麽要在爸爸身上潑髒水?當初要離婚明明就是媽媽不告訴爸爸就把錢借給了舅舅,怎麽會變成爸爸把錢都輸了?
“原告律師對我丈夫的收入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確實有那麽多收入,但是家裏現在沒有錢,也是真的,家裏所有的錢財都被他輸光了。”
“曾知淵在同事眼裏沒有不良嗜好,從未聽說過他有賭博的嗜好,還有他本人的工作行程也很擁擠,恐怕並沒有時間和餘裕去一擲千金。”原告律師說。
“同事知道他,同事隻知道他上班的那幾個小時,在家的幾個小時,是同事知道還是我,他的妻子知道。”徐麗媛說,“賭博不需要時間和餘裕,一部手機,足夠了。”
被告律師站起,“我這裏有證據,這部手機是曾知淵的備用機,這裏頭有他手機博彩的記錄。”
“那部手機不是我爸的。”曾繁星大聲說,“我爸隻有兩部手機,一部工作用,一部私人用,在事故的時候就被撞碎,作為遺物,在老家下葬了。”
法官敲錘子示意曾繁星安靜。
“曾知淵離世,我原本打算守住這個秘密到死去,好全了他在同事,親人,女兒麵前的光輝形象,但是我沒想到他的父親,如此卑鄙,竟然誘哄我的女兒來告我。”徐麗媛說,“實際上,我女兒從她父親去世後精神上就受到巨大的創傷和打擊,她被她爺爺慫恿的時候,神經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夠了。”曾繁星大喊,“你別說了。”
“我不告了。”曾繁星看著法官,“我不告了,休庭吧,結束吧,別再讓她說話,求求你,別再讓她說。”
“繁星。”曾廣棟站起來看著她。
“爺爺,我們不告了。”曾繁星以為她在失控的大喊,實際上她腰背挺直,眼裏雖然流著淚,但卻哀戚的克製的一字一頓的說。“爸爸留下了什麽東西,我們不管,也不要了。”
“通通都不要了。”
“我隻一條,變更我的法定監護人,我要和徐麗媛斷絕母女關係。”
等徐麗媛轉頭看她時,曾繁星還笑了,她臉上還有上次傷了額頭失血過多沒養過來的蒼白,肩膀在逆光裏顯的那麽弱小,又堅定。“我就當我爸出事的時候,我媽也在車上。我爸沒的那天,我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