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番外:遠望當歸,等待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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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番外:遠望當歸,等待一生
古色古香的歐式風格餐廳裏,靜謐的暖係燈光,讓人恍惚之間有到了愛琴海邊的錯覺,浪漫唯美的裝修風格、充滿歐洲風味的精致美食,處處洋溢著地中海風情,是情侶約會的不二之選。
我坐在餐廳的拐角處裏,淡淡的望著坐在我對麵的妖嬈女人。已經算不清這是十年來第幾次相親了,身經百戰的相親會裏我已經見過各色各類的美女,但最後始終走不到一起。
坐在我對麵的女人,朝我嫵媚一笑,然後嫻熟的點了根煙開始抽了起來,她遞給蘇陽,問道:“你要嗎?”
我擺擺手,很紳士的拒絕:“不要。”
那女人挑了挑細眉,然後開始邊吸煙邊打量著我,良久,她才朝我開口:“看你長得那麽帥,又有錢!怎麽三十多歲了還沒結婚?”
我笑了笑:“不合適。”
她吐著煙圈,莞爾一笑:“那你看看我怎麽樣?”
我拿出平時相親的必說語言,赤裸裸的忽悠:“不錯。”
“你這個表情可和你的語言不相稱啊!”女人老練的戳穿我的心思:“你應該有喜歡的人吧。”
喜歡的人。我的腦海裏又閃過那張悲傷的麵孔,她常常以淚洗麵,很少笑靨如花……過去這麽多年了,她到底在哪?尋尋覓覓這麽多年,連她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一直在a市等她,等來的確是一輪一輪的年月。
姵馨,我好想你。
從黑色記憶裏走出來,我如實的回答那個女人:“有,我有喜歡的人。”
“喜歡多久了?”
“十六年。”
女人聽到這個數字,停止了手中吸煙的動作,不解的問:“那你們怎麽沒在一起?”
我苦笑:“她愛別人。”
女人輕蔑的笑了一聲,霸氣的將披散著的頭發撩到背後,繼續吸煙:“原來是單戀啊!”
我望著她的雙眼,竟然從眼波裏察覺出隱隱憂傷的情緒。看似女強人的她,怎麽會藏匿著如此細膩的悲哀,看來她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我試著探問她:“你看起來也不小了,怎麽還沒結婚?”
“和你一樣,單戀。”她出口時很輕鬆,逞強般將自己偽裝成無所謂,但她的表情卻出賣了她。她平靜的自嘲著自己:“不過我沒你牛逼,我隻單戀他五年!比不上你偉大而感人的十六年。”
她的話語間都帶著拔尖的刺,表麵上是在刺我,實際上,她在刺她自己。往往在人群裏裝堅強的人內心是最痛苦的,我終於知道剛從第一麵見她起,為什麽就有種濃濃的陰鬱感。所以,我對她的話一點也不發怒,感覺遇上了誌同道合的人,心裏麵很舒坦,但看到她隱藏的悲傷,又替她難過,我無奈的奪過她手裏的香煙:“既然心裏麵有別人為什麽還要來相親呢?”
“你為什麽來?”她高傲反問我。
我出乎意料的看著她,還是回答得很幹脆:“因為必須忘。”
她像耍賴般圓了我的話:“那我也是啊,必須忘。”
我實在招架不住她的伶牙俐齒,感覺自己也無法和她交談下去,潛意識告訴我,這次相親失敗了,和我預期一樣,不過是為了完成我爸的安排。
“今天這次約會就當做兩個都受傷的朋友之間的慰藉吧。”我站起身來,與她告別:“沒有誰離開誰是不能活的!你會找到一個愛你的人的!祝你開心,我先走了。”
邁出幾步後,我被她叫住:“我也送你一句話:心之何如,有似萬丈迷津,遙亙千裏,其中並無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個女人時而冷漠,時而傷感,時而認真,心底下到底裝載了多少故事。真的很難猜透她。
我朝他微微點頭:“我明白。你也是。”
……
走出餐廳,外麵驕陽似火,七月的烏雲將a市封密的籠罩著,壓抑中帶著煩悶。鑽進車裏,我立馬打開了空調,待涼意蔓延,然後駕著車往富榮堂大酒店駛去。
到達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我隨便找了一個位置便坐下,靜靜的望著前方正站在台上講話的葉子和柯錦弦,已經做為人母人父的她們,臉上洋溢著喜悅的微笑。
今天是他們第二個孩子出生的百日宴,算來也匆匆,看著他們從最初走到現在,和睦幸福的過著日子,真的很替他們開心。如果姵馨在,該多好,看著自己的弟弟和閨蜜相依相伴,美滿月圓,該多好啊!
思索之際,垂放在大腿上的手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了拉,低下頭一看,原來是七歲大的柯思思,她眼珠子骨碌碌的望著我,撇著嘴不滿的說道:“蘇陽叔叔,你好久都沒來看思思了,思思想你了!”
眼前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兒就是葉子和柯錦弦的大女兒,從記事到現在她一直很黏我,我待她也是寵愛有加!
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哄著她:“叔叔忙啊!你看,叔叔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思思嘟了嘟小嘴,然後像一團小球滾進了我的懷裏,我抱著她寵溺的問道:“最近有沒有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呢?上了小學習不習慣呢?”
思思用小手輕輕玩弄著我的頭發,胸有成足的說:“思思很聽話的!不僅聽爸爸媽媽的話,還聽老師的話呢!上個星期芭蕾舞比賽,我還得了一等獎呢!”
思思單純的給我炫耀著她的成果,呆萌的樣子讓我忍不住親了她一小口:“思思真棒!”
這時,在台上致完詞的葉子和柯錦弦下來了,朝我這方走來,看著思思又如膠似漆的粘著我,葉子玩笑似的搖著頭對我說:“蘇陽啊!我家思思那麽喜歡你,你幹脆帶回去養吧!”
“好呀好呀!我和蘇叔叔回家!”我還沒開口,調皮的思思就搶了我的風頭。
“你呀!”柯錦弦無奈的看著思思,把她從我懷裏抱了起來,輕輕地敲了敲她的腦門:“又調皮了啊!一點都不乖!”
思思發脾氣了,小嘴撅起老高,腮幫子鼓鼓的,趴在柯錦弦肩上生悶氣。葉子早已對自己的女兒了如指掌,習慣性的揉了揉思思的頭發,然後笑盈盈的誇她:“好啦!我家思思最乖啦!嘟嘴的小孩兒可不美哦!”
話畢,思思立馬像個活寶一樣咧嘴粲笑,露出一排潔白的小細牙。畢竟是小孩兒,在柯錦弦懷裏呆了一會兒便蹦蹦跳跳的去玩兒了。
“孩子呢?我好久也沒來看小寶貝了。”我突然想到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叫什麽名,隨口一問:“對了,孩子叫什麽啊?”
“他睡著了,我媽看著呢!不要緊的。”葉子繼續說:“孩子的名字叫念念……”
念念……思念……思念……
我突然明白過來了,是思念姵馨吧。當我再次凝神看向他們的時候,柯錦弦和葉子的表情也暗淡了下來,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消失了這麽多年的姵馨,一丁點兒的模糊都沒有,時間越長,她的麵容,卻越在我們的心中發酵,唯靠思念,來寄托情感。
“不知道姐現在過得如何?”憂傷的空氣中,柯錦弦打破了平靜。
葉子早已落下了冰涼的眼淚,就算過了這麽多年,葉子沒說起姵馨,她都會忍不住紅眼。她一邊抹淚一邊說:“杳無音訊十年,她真自私……好想她……”
我已經啞言,回想起姵馨當年留下的那張紙條,那短短的幾個字:
天堂海未眠,隔世緣已盡。
說實話,她是死是活我都不確定,她當年帶著痛逃離a市,我們瘋了一樣在全國各地找她,最終,都無結果。那麽瘦弱的她,那麽脆弱的她,一個人得有多孤單呢?每次想到這裏,我就好自責,為什麽當初沒有看好姵馨,為什麽沒有守著她,也許,她就不會在我眼皮子底下離開了。
我沉默了好久,然後試著安慰葉子和柯錦弦:“姵馨會過得很好,她要是看到現在你們已經結婚,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肯定會很開心!”
“蘇陽,你別安慰我們。這些年來,最苦的人是你!我知道,你在等姵馨,可是都這麽多年了,姵馨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都為你心疼!你在姵馨身上浪費了大把大把的青春,蘇陽,別再等了,好好安個家吧!”葉子在好意的勸解我。
其實,我並沒有在刻意的等她,我隻是習慣了,我習慣跟在她身後,習慣遠遠地看著她,我深知,就算哪天她回來了,我也等不到她。姵馨的心在何薪為她跳樓的那一瞬間就全部交付給給了他……姵馨不愛我,我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愛她,我卻不知道……盡管不知道她在何方,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好好活下去,其它的,別無貪念。
“順其自然吧。”我逃避著葉子的勸說。
葉子也知道,對我說再多也無用,她隻是搖頭歎氣也沒了別的語言。
……
回到家,翻看日曆,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何薪的生日,也真是巧,今天也是念念的白日宴。剛到家沒多久的我立馬又出了門,我沒有買花,因為我知道何薪不喜歡花,我買了一瓶二鍋頭,拎著便去看他了。
到達墓園後,我漫步走向何薪的墓碑,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何薪墓碑前有一束百合花,我立馬走近看,花朵還是鮮豔的!這個時間誰會來看他呢?何薪媽媽早在四年前患病去世了,除了我記得今天是何薪的生日,還有誰會記得呢……
難道是姵馨?
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我才注意到百合花裏塞著一張卡片,我急切的拿出卡片打開一看,上麵寫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生日快樂。
那個字跡……
手裏的酒瞬間摔碎在地,酒精放肆的流了出來,蔓延在何薪的墓碑前!
沒錯!那個字跡沒錯!就是姵馨的!她回來了!
拽緊卡片,我開始沿路返回,看樣子,她應該沒走遠,我一路狂奔喊著她的名字!好像這是十年來最有把握的一次叫喊。
我從墓園跑到馬路上,整整十幾分鍾,腳步都沒有停過,我怕我慢一步,姵馨又消失了……那個我魂牽夢縈的人,我好怕她又不見。
可是,我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沒有人應答我,就連回聲也懶得搭理我。我東張西望的環視四周,試圖把那個快把我逼瘋的影子找出來!我又從馬路上跑到墓園,在蜿蜒的墓園裏來回穿梭!好似找不到她我絕不罷休!
就這樣,我從墓園跑到馬路,又從馬路跑回墓園,來來回回十幾趟,我終於放棄了!
我滿頭大汗的跪在何薪墓前痛哭!抱著姵馨送他的那捧百合花,頭抵在何薪的墓碑上,任眼淚滑落。
“何薪,姵馨他去哪了?你告訴我啊!能不能讓我找到她?”
“你在天上會保護好她的,對嗎?”
“何薪,你為什麽要死!為什麽不能給姵馨幸福?”
“為什麽要那麽殘忍的離開她……你回來好不好,把欠她的幸福還給她!”
“對不起,我忘不了她……對不起,作為兄弟的我忘不了你愛的她……”
忘不了……忘不了……
十年了,有關她的一切還是那麽鮮明。還要有多少個十年我才能忘了她呢?
愛情,對我來說,是血液裏的跳動,是沉默如黑夜的聲音。
如果有遺憾,不是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而遺憾。從來沒有遇見也就沒有清晰概念,縱然念想也是幻想。真正的遺憾,是我已經知道她不會愛我,連給我看她一眼的機會都不給。
“姵馨,如果回到十六年前,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愛你,守護你。”
也許到我老了,臨終圓寂,電光石火之間回顧一生,也會為年輕時自己的決定鼓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