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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爸他要不行了！”念君哭著給小倩打著電話。
    一聲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隻聽見:“媽，媽，你有沒有聽到啊，你答應我一聲啊，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呢，媽，你有沒有在聽啊……”
    “他終於要先我一步走了，他終於要走了，我是不是就應該解脫了。”小倩說。
    小倩的眼神似乎是在找著什麽東西，可是又找不到，就在空氣中來回地徘徊著，那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茫然。
    這時候，以沫跟安揚衝進了屋子裏麵。
    “爸爸，爸爸，你怎麽樣了。”以沫在大聲地叫著。
    “不要叫了，爸他剛剛睡下，不要吵醒了他。”念君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大姐，為什麽父親會突然病得如此嚴重，還有媽，媽她知道嗎？”以沫問念君。
    “我剛才已經跟媽打電話說了，她沒有跟我說一句話，後來我就掛了電話了。”念君看著妹妹說。
    “大姐，你說媽媽她會回來看爸爸嗎？”以沫問。
    “我想媽媽會的，媽媽會的，無論怎樣，現在爸爸他都要走了，她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念君說著說著又哭了。
    “大姐，你不要哭，你要是一哭了，我就想哭，我要是哭起來，爸爸就該被我吵醒了。”以沫對著念君說。
    “你們就不要再多說話了，我已經醒了。”靖盈躺在那裏說。
    “爸，你醒了！”他們幾個人都圍著靖盈說。
    靖盈笑了笑，說:“以沫回來了，安揚也回來了，你們姐弟都回來了，一家人總算在一起了，我真的很高興，就是，就是感覺缺了點什麽。”
    “爸，你說缺了什麽了，你跟我說，我去給你找，我一定能給你找回來。”相濡急切地說。
    靖盈搖搖頭，說:“你不能把她給我找回來的，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把她找回來，除非……”
    “除非什麽，爸爸？”相濡問。
    “除非她自己願意回來。”靖盈說。
    “爸，我就知道，你想見媽媽，爸，你不要著急，媽媽她很快就會回來看你了，她都答應我了，她現在正從北京往回趕呢！”念君看著靖盈說。
    “會嗎，她真的會回來嗎？”靖盈問念君。
    “會的，她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念君說。
    “如果她真的能回來，看我一眼，哪怕就隻有一眼，那就好了，那就夠了。”靖盈說。
    “念君，你是家裏的老大，你從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一點都沒有讓父母操過心，甚至你還幫著爸媽照顧弟弟妹妹，你是一個好女兒，你也是一個好姐姐。”靖盈看著她說。
    “爸，我知道，我是你的驕傲，我是你的好女兒。”念君淚光閃閃。
    “我的好女兒念君，如果你真的是我親生的女兒就好了，可是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啊，爸爸不是一直都要瞞著你，隻是怕你接受不了，我也真的害怕失去你這個好女兒啊，念君，你能原諒爸爸嗎？”靖盈用著一雙淚眼看著念君。
    “爸，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媽媽早就已經告訴我了，可是在我的心裏，你跟媽媽就是我的親生父母，永遠都是，爸爸，我愛你！”念君哭著說。
    “你的心裏一直都有爸爸，都有爸爸，即使爸爸走了，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靖盈說。
    “不許說走，不許說走，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念君拉著靖盈的手說。
    “傻丫頭，人都是會走的，隻是分早晚而已。”靖盈說。
    “爸，你能不能不要說話了，你省點力氣，你要等著她回來啊！”相濡也是淚水盈盈的樣子。
    “靖相濡，你個臭小子，你是家裏的頂梁柱，我走了以後，靖家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給我撐好了，要不然我死了以後，還會回來找你的，明白嗎？”靖盈看著他說。
    “爸，當我求你了，不要再說話了。”相濡看著靖盈說。
    “要是我現在不說，恐怕一會兒我就沒有機會說了。”靖盈說。
    “爸爸，你在說什麽，你一直在等著她還沒有回來呢，你怎麽能這樣就走啊！”相濡說。
    “相濡啊，我跟她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我再也沒有什麽指望了，我要交代給你一件事，你答應我，好不好？”靖盈說。
    “爸，你說，你說什麽，我都會答應你的。”相濡看著靖盈。
    “我走以後，你一定要照顧好你媽，你媽她這輩子不容易啊，為了她的家人，為了你們這四個孩子，為了農民，為了國家，他付出了她的一生，她就是沒有好好地為她自己活一回。”靖盈說。
    “爸，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愛媽媽，我也愛媽媽，大姐跟弟弟妹妹也都是愛媽媽的，我們都會對媽媽很好很好的。”相濡看著父親說。
    “相濡啊，我能聽到你這樣說，我的心也就安了。”靖盈說。
    “爸，爸，你看看我，我是你的以沫啊，靖相濡，靖以沫，就是在說你跟媽媽的感情是相濡以沫的，永遠都是這樣的，相濡以沫啊！”以沫哭得很傷心，她的眼淚落在靖盈的手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從小就讓你跟你哥哥沒有了父愛，是我的錯，你能原諒爸爸嗎？”靖盈紅著眼睛看著以沫。
    “好，好，我原諒你，但是你要答應我，答應我，你不要死，好不好，好不好啊！”以沫哭著說。
    “以沫，你要聽話，爸爸以後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了，你要好好地照顧你自己，還要照顧好你的媽媽，知道了嗎？”靖盈看著她說。
    “不好，不知道，我不知道，媽媽留給你來照顧，我誰也不要照顧，我誰也不要照顧，爸，我沒有你，不行的。”以沫哭著說。
    “以沫，以沫，我跟你媽，說是相濡以沫，可是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於江湖，我跟她正是這樣的感情吧，可是我在他的心裏還有位置嗎？”靖盈說。
    “爸，爸，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走，你聽到了沒有。”以沫說。
    “安揚，你要照顧好你的妹妹，她就是這個長不大的性格，好好地看著她，千萬不要讓她的老公欺負她啊！”靖盈看著兒子安揚說。
    “爸，我知道，我會做到的。”安揚看著他說。
    “你們看到了嗎，有人來接我了，看模樣好像是你們的爺爺奶奶呢！”靖盈看著窗外說，他的雙眼正在微微地閉上。
    “相濡，我看爸的情況很不好，他是不是要走了。”念君說。
    “不，不會的，她還沒有回來，她是不會走的，靖盈那個倔老頭，他一定會等到他要等的人的。”相濡看著爸爸說。
    “靖盈爸爸，靖盈爸爸，我不許你睡覺，我不許你睡覺，媽媽就快回來了，她就快回來了，小倩就快回來了，就快回來了。”以沫大聲地叫著靖盈。
    念君緊緊地拉著靖盈的手，說:“你這個死老頭，不是說要等我回來的嗎，我沒有回來，你就不要死，我也不準你死，因為我要親眼看著你死，我就高興了，我就開心了，那一刻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靖盈轉頭看著念君，他笑著說:“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還是回來了。”
    一陣唏噓聲傳到了大家的耳朵裏。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摔倒在地上，她沒有痛苦的呻吟，隻是流下了兩行熱淚。
    “媽，你來了！”相濡看著小倩說。
    小倩想站起來，可是卻怎麽也都站不起來，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相濡上前扶著小倩，可是卻被她給推走了。
    小倩她一下接著一下地爬到了靖盈的身邊，她累得直喘粗氣，她安靜地躺在靖盈的身邊。
    靖盈跟小倩，他們兩個人麵對著麵，就那樣看著彼此，一句話也沒有。
    時間是這世間最無情的東西，它真的成全了許多的東西，也同樣毀掉了許多的東西，唯一永恒的就是時間在不斷地走下去，就是不能停留在某一個時空或者是某一個時刻。
    “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小倩看著靖盈問。
    “我在等你先跟我說話。”靖盈說。
    “為什麽這次不一樣了，以前都是你先跟我說話的，為什麽這一次你改變了。”小倩看著他。
    “因為我想聽聽你第一句跟我說什麽。”靖盈說。
    “那我說的話，是你想聽的話嗎？”小倩問。
    “是我想聽的話，也不是我想聽的話。”靖盈看著她說。
    “我們該走了，讓他們兩個人單獨說一會兒話吧！”相濡說。
    念君帶著弟弟妹妹都出去了，屋子裏就剩下靖盈跟小倩他們兩個人了。
    “我可以問問你，你為什麽回來嗎？”靖盈說。
    “我是回來參加你的葬禮的。”小倩說。
    “可是，你回來早了，我還沒有死呢！”靖盈看著小倩。
    “我就是故意回來早的因為我想親眼看著你死，我的心裏才會痛快。”小倩說。
    “我想我很快就會成全你的。”
    “我現在就要成全我，按道理來說，我應該很激動的，可是我就是一點情緒變化也沒有，我不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盼著這一天的嗎，怎麽你真的就是走了，我的心裏反倒不舒服起來了。”小倩說。
    “也許等我變成了骨灰盒裏的一把灰的時候，你的心裏就會舒服了吧。”靖盈笑著說。
    “到這時候了，你還是可以笑得出來。”
    “我都笑一輩子了，我也應該笑著離開這人世間啊！”靖盈看著小倩說。
    “你個死老頭子，你欠我的，你還沒有全部還給我呢，你怎麽就可以這樣什麽都說一聲地就走了，你的良心能安嗎？”小倩說。
    “你個臭老婆子，就是喜歡聽你加我死老頭子，以後我再也聽不到了，你說得對，我就是欠你的，這輩子我都是欠你的，對不起，下輩子，答應我，如果我們再遇見，你要嫁給我，好不好，小倩？”
    “人就這一輩子，哪裏還有什麽下輩子呢！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的話，我不想再遇見你，因為有了你，我的生活就陷入了一種無限地恐慌之中。”小倩看著靖盈說。
    “那我來世投胎還有什麽意義呢？”靖盈說。
    “我管你有什麽意義呢，就是不要再把我跟你扯上一點兒關係就好了。”小倩看著他，笑了。
    “小倩，你的笑還是跟以前一樣，深入我心。”
    “都要死了，你還這樣說話，你下輩子就應該做個啞巴。”小倩說。
    “所以，我要趁這輩子還沒有結束之前，好好地多說一點啊，免得下輩子留下遺憾。”靖盈說。
    “那你這輩子有遺憾嗎？”小倩問他。
    “有遺憾，我最大的遺憾就是再得到你的人你的心的時候，我放棄了你，背叛了你，在得到你的人時候，卻永遠地失去你的心。”靖盈看著小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