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神仙皆知鄴承上神擅卜，但向來隻卜天道，不卜其他。

    我也知。

    可今日我所求之卜，既是天道，又不是天道。

    鄴承苦笑:“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占過卜了，隻是恰好你問的事情……我知道，所以也無需再卜。”

    他起身，拍拍衣角褶皺，“小帝姬，你跟我來吧。”

    我抬腳跟上，見鄴承鴉青色外袍在風中微微浮動，心底似是有什麽同樣破土而出，愈發膨脹。

    這個答案，隻有鄴承能給我。

    “多年前我曾封卦，誓窮盡餘生不再占卜，”鄴承領我來到一處僻靜的宮室，看了我一眼，長歎一聲:“小帝姬，令我做出這個決定的緣故，就是滄穆帝君。”

    我抬眸，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靜:“上神卜到了什麽？”

    鄴承答:“天道。”

    “我一直不明白，天行有序，日升月落，本就順應天道，那又為什麽會讓眾神有精通占卜這等能耐的，”他眼裏露出些許挫敗，“畢竟，親眼看著預知的事情發生卻改變不了，那樣的痛苦……實在太折磨了。”

    我輕笑一聲，“上神，即使天行有序，若有足夠的力量，也是能改的。”

    “命運一事，隻是掌握在自己手裏，與天道無關。”

    鄴承看我，目含惋惜:“小帝姬是在說白澤上神死而複生的事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隻是想證明一些事情而已。”

    “那白澤上神之於你，又是什麽？”

    我望著言語裏幾番試探的鄴承，一派坦然:“是兄，是友，卻非所愛。”

    “那你所愛……”

    “滄穆。”

    我笑出來，望著他明顯怔愣的神色，重重重複一遍:“吾之所愛，是滄穆帝君。”

    “哈哈哈哈哈哈！”

    鄴承大笑起來:“好！”

    旋即攏了衣袖，肅然看我，“小帝姬，我雖不執卦多年，但從來還沒有人敢在我麵前說謊，就憑著你當年險些挖了滄穆的心去這回事，我就不相信你這句話。”

    鄴承抬手，一幅卷軸躍然而出，他看向我，挑挑眉:“不過……就憑你今日為我解了一局棋，加上尋到我這裏的勇氣，我就如你所願。”

    “此後種種，皆如天道。”

    此言一出，驀然間，天地突變。

    我四下打量一番，隻見周圍換了景色，心知是落到了鄴承上神拿出的那幅卷軸裏，因此也不驚慌，慢悠悠的思索起來。

    這好像……是上古？

    “滄穆，一念成佛，一念如魔，你如何選擇，我不強求……”

    有聲音？

    我循聲走過去，赫然看到一男一女。

    女人一身貴氣，麵容慈愛溫和，我揉揉眼，心想這不是我在上古八荒圖裏麵看到的母神畫像？天呐！原來真人長這樣……

    美倒是說不上多美，但勝在溫柔，似乎看著她就覺得天地生光，盡是暖意，能夠驅散心中一切惡念。

    她對麵半跪著的，正是滄穆。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滄穆。

    一身玄色長袍，墨發披散，眼瞳猩紅，依舊是俊美無儔的模樣，但卻陌生的令人心驚。

    我大驚，這分明是……分明是要入魔的征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