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江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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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貨還是對孔子拒絕出山為他效力不死心,想再勸孔子入夥,但陽貨比較了解孔子的性格,這個渾身炸刺的老頭子順毛捋不行,隻能用激將法了。陽貨問了孔子兩個問題,一是“身懷大才而看坐國家迷亂,可謂仁乎?”孔子說不仁;二是“夫子久有橫平天下之誌,卻屢次放棄出仕的機會,可謂智乎?”孔子說不智。
    看到孔子頻頻點頭,陽貨真以為孔子動了心,勸孔子迷途知返:“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夫子跟著我走吧,”結果被孔子當頭一棒砸了回去,孔子揮一揮衣袖,曰:“走你!你說的都正確,但我已經下決心致仕了,你另找高人吧。”
    孔子拒絕陽貨,理由很充分,但孔子為什麽之前要收下陽貨送來的蒸豬?孔子不是不知道,一旦陽貨被打倒,如果孔子在官場上的敵人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孔子跳進黃海也洗不清了。
    孔子收下陽貨送來的蒸豬,曆來有許多解釋,有一種比較靠譜的解釋是,孔子還不想斷絕與陽貨的關係,至少不想徹底得罪手握生殺大權的陽貨。孔子在魯國講學,就必須和權臣打好交道,否則陽貨天天派馬仔來學堂搗亂,孔子什麽事都別想幹了。
    其實孔子並非趨炎附勢之徒,他的品行非常高潔,隻是人活在世上,不能為了清高而清高,總是要麵對現實的。即使是桃李滿天下的大學者,有時為了生存向強權低下頭,也不會影響他在世人中的良好形象。
    孔子是教育家,思想家,但往往被後人忽略的是,孔子也是一位非常有遠見的政治家,至少孔子會做出對自己有利的政治選擇。在拒絕出山為陽貨效力這件事上,孔子並沒有做錯,孔子的考慮主要有兩點:
    一、陽貨本是季氏家臣,卻廢主自立,與孔子的政治理念嚴重衝突。如果孔子貪一時之小利上了陽貨的賊船,這將孔子一生中難以洗清的汙點。
    二、陽貨得位不正,在官場上得罪人太多,難說陽貨的專權能撐到什麽時候。孔子如果和陽貨綁在一起,陽貨要是倒了,孔子還能在魯國混下去嗎?
    陽貨獨吞整個蛋糕,官場中人沒有不恨他的。更讓大多數人憤怒的是,陽貨不僅獨吞蛋糕,甚至還要對威脅陽貨地位的人斬盡殺絕,這就觸犯了大多數人的底線。
    事情的起因是陽貨想殺掉季孫、叔孫、孟孫三家的正牌後裔,改立聽命於陽貨的庶子。這三家貴族雖然實力大減,但還是有一定自衛能力,在公元前502年十月,以季孫氏為首,三家聯合進攻陽貨,將陽貨逐出曲阜,陽貨狼狽逃到曲阜東北的陽關避難。
    陽貨在魯國專政,利益受損的不僅是三家貴族,還包括已經忍了八年的魯定公姬宋。魯定公一直在等待機會恢複公族的統治地位,現在陽貨被三家打跑,正是魯定公鹹魚翻身的絕佳機會。在第二年(公元前501年)夏六月,魯定公集結自己的軍隊,對躲在陽關的陽貨發起總攻,陽貨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威風,被官軍打得鼻青臉腫,逃到齊國避難去了。
    陽貨被打倒,三桓勢力也日落西山,雖然魯國依然麵臨著君弱臣強的問題,但魯定公在一定程度上收複了最高權力,這對蟄伏已久的孔子是非常有利的。魯定公本人很欣賞孔子,特別是孔子拒絕為陽貨效力,讓魯定公看到了孔子對魯國公室的忠誠度,這應該是魯定公決定邀請孔子出山的重要原因。
    當然,以孔子在文化界的特殊地位,把孔子拉在自己的旗下,有利於魯定公提高自己的政治形象,這也是當初陽貨想做而沒有做到的。而孔子選擇魯定公,主要還是出於正統觀念,陽貨再強也隻是陪臣,名不正言不順,這有些類似於諸葛亮沒有選擇曹操而選擇劉備,也是出於這層考慮。
    孔子做的第一個官是中都宰,時間是公元前500年,這一年孔子五十二歲。中都宰這個職務相當於兩漢時期的司隸校尉,相當於首都市長,算是官場準一線人物。《孔子家語》第一篇《相魯》,開篇講的就是孔子出任中都宰後做出的政績,成績相當不錯,這足以證明孔子並不是個酸文人,他的政治能力同樣不能忽略。
    在五十知天命之年,孔子的儒家思想體係已經基本成熟,他所需要的,是一塊能推行自己政治思想的試驗田,中都宰官位不算高,但有實權,是地方一把手,何況還有魯定公的支持。魯定公讓孔子出任中都宰,大概也有讓孔子進行改革試驗的意思。
    孔子在中都宰的任上主要做了以下幾件事情:
    一、讓老百姓活的有尊嚴,死的也有尊嚴,即製定“養生送死之節”。
    二、製定老幼有別的飲食標準,
    三、任人唯賢,能力強的人可以獲得更多的發展空間,即“強弱異任”。.
    四、男女授受不親,這對維護封建道德體係來說非常重要。
    五、提倡節儉,禁止在器物上雕琢華文。
    六、禁止修建豪華墓地,並在墓地周邊種樹。
    孔子在上任之初燒了六把火,政治影響非常大,在“六條新政”實行一年後,各國諸侯都對孔子新政大加讚賞,並在國內推行孔子新政。孔子在出仕之前是以文化教育聞名於諸國,在政治上,孔子並沒有得到認可,而自各國推行孔子新政後,這對孔子仕途所產生的正麵影響是無可估量的。
    孔子在官場上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他自己也信心滿懷,魯定公曾經問他:“老夫子的新政,是否可以魯國全麵推行?”孔子回答的很霸氣:“在天下各國推行都不成問題,何況在魯國!”
    魯定公之所以這麽問孔子,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提拔孔子擔任更重要的職務。孔子擔任的中都宰屬於地方官編製,相當於王安石在任鄞縣令期間推行的變法試驗,魯定公要做的,就是把孔子上調至朝廷,就像宋神宗把王安石調到京城搞變法一樣。
    第二年(公元前499年),孔子從地方官變成了中央大員,出任司空,相當於主管農業的內閣副總理。孔子在司空任上隻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將魯國的土地進行分類,即“五土之性”。
    所謂五土,是指除了耕地之外的山林、丘陵、沼澤、川澤、高地,孔子將五種不同的土地形態嚴格區分,然後在此基礎上發展特色農業,即“物各所其所生之宜”。現在我們經常講“因地製宜發展農業”,向大自然要效益,其實孔子早在二千五百年前就已經開始做了。
    孔子在司空的位子上坐了一段時間,魯定公很快又給孔子安排了新的工作——司寇,司寇主管司法工作,相當於現在主管政法口的內閣副總理。春秋時代的司寇分有大司寇和小司寇,而曆代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孔子出任的是大司寇,司馬遷即持此說。一種認為孔子出任的是小司寇,即沒有副總理頭銜的司法部長。
    不過根據《孔子家語.始誅篇》的記載,孔子在出任司寇時,同時還出任魯國看守內閣的首相,“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司馬遷認為孔子以大司寇入攝宰相事,是在幾年之後的魯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從時間上來推斷,孔子司空的任期應該不會太短,二三年的時間應該是有的,這就能解釋孔子直接從司空任上接任大司寇並攝宰相事。
    司馬遷的記載應該有誤,而《春秋穀梁傳.定公十年》則有這麽一段記載,“夾穀之會,孔子相焉”。這個相並非宰相職務,而是在特定場合擔任的魯國全權代表。說明孔子在此時已經具備了代理宰相的實權,所以《始誅篇》所說的孔子任司寇並攝相事大致是可信的。
    孔子在司寇任上,做了許多事情,下麵隻著重講兩件事情。這兩件事情,一件是著名的齊魯夾穀之會,孔子逼退齊人,力保魯定公的人身安全,一件是極具爭議的孔子殺少正卯事件,先講夾穀之會。
    夾穀之會發生於公元前500年,與會是的齊景公薑杵臼和魯定公姬宋,地點位於今山東的萊蕪與新泰之間。春秋時,各國君主為了各自的政治目的,頻繁會麵,互結盟友,這是很正常的。魯莊公也急於搞好與齊國的外交關係,收到邀請貼之後,魯定公立刻輕車往從,卻被孔子攔住了。
    孔子很善意的提醒魯定公,從文事者必有武備,從武事者必有文備,齊人詭詐,不可不妨。我們應該帶上甲兵,萬一薑杵臼對我們起了歹心,我們也有個回旋的餘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孔子對齊景公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此君一心要學齊桓公稱霸天下,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其實孔子所不知道的是,這場夾穀之會,齊景公真正的目的並不是魯定公,而就是孔子本人。根據《史記.太公世家》的記載,孔子出任魯國司寇,對齊國君臣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壓力,齊景公知道孔子的本事,一旦讓孔子在魯國全麵執政,魯必強而齊必弱,所以齊景公要想辦法打掉孔子。
    二十五天生一個孔聖人,無限風光在春秋——屬於孔子的江湖傳奇二(3)
    齊大夫犁鉏給齊景公出了一個餿主意:假借開會之名,把魯定公和孔子都請過來,然後派出生性粗悍的萊夷登場跳舞,伺機拿下魯定公,製造魯國混亂,從而讓孔子無用武之地,齊景公喜而從之。
    說到這場充斥著陰謀的夾穀之會,就不能不提及戰國時期那場著名的秦趙澠池之會,藺相如幾乎以一人之力,在虎狼秦兵的刀戟下捍衛趙國的國家尊嚴,將霸氣的秦昭襄王逼得狼狽不堪,從而一舉成名天下知。
    孔子在夾穀之會前就已經名揚天下,但時人對孔子的了解主要是文化和政治方麵,對孔子的性格卻不甚了解。沒人想得到,表麵上溫文爾雅的孔夫子,骨子裏卻有一股剛狠之氣。
    如果沒有孔子的及時安排,齊人的計劃將會非常完美,等魯定公一登壇,齊兵立刻拿下魯君,一切都結束了。齊景公可能也沒想到魯定公此來,會帶這麽多兵馬,但齊景公還有第二招,就是暗令萊夷上場擊鼓。這支所謂的齊國樂隊打著旗子,頭戴羽冠,身上圍著皮裙,手中揮舞著矛戟劍刀,亂哄哄的搶上台,場麵非常駭人。
    這群“項莊”在台上舞劍,自然是衝著“劉邦”去的,而“劉邦”身邊的樊噲,就是孔子。台上群魔亂舞,對魯定公的人身安全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孔子已經看清齊景公要做什麽了,如果魯定公被殺,魯國必將大亂,到時自己的治國理想將無情的破滅。所以即使為了孔子自己的利益,他都必須站出來說話。
    孔子懂得一個道理,如果讓敵人聽進去自己的話,就必須要有一定的實力做後盾,否則誰聽你的?孔子從魯國帶來的三百甲兵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在孔子的強力指揮下,魯國親衛部隊擁上壇子,強行拽走魯定公,剩下孔子一人,站在壇上和齊人鬥嘴,爭取道義上的勝利。
    其實自魯兵上壇之後,齊景公的劫持計劃就已經失敗,再加上被孔子好一頓數落,齊景公的臉上很掛不住。不守孔子還是給齊景公留了一點麵子,沒有戳穿他的陰謀,隻是說兩國國君會談,用夷人為樂,於禮不當,請罷樂,齊景公理屈詞窮,隻好垂頭喪氣的照辦。
    齊景公估計是老糊塗了,眼前的形勢已經對他非常不利了,他還是不死心,至少也要羞臊一下孔子,一舒心中的悶氣。齊景公又做了一件事情——讓從齊國帶來的優伶侏儒們上台,在悠哉遊哉的齊國宮廷樂的伴奏下,這些戲子在孔子麵前搖頭晃屁股,美其名曰弘揚高雅藝術,醜態百出。
    齊景公認為孔子骨子裏隻個文人,麵對這樣的羞辱,最多也就是說幾句不疼不癢的風涼話。但讓齊景公,以及在場所有人意外的是,孔子隻說了一句話,“匹夫熒侮諸侯者,罪應誅,請右司馬速刑焉。”
    還沒等齊人反應過來,虎狼似的魯兵已經衝上來,對著這群還沉浸在高雅藝術中的齊國藝術家一通亂砍,血肉橫飛,估計鮮血濺了齊景公一臉,現場慘叫聲如雷貫耳……
    這就是孔子的手段!
    不用霹靂手段,不顯菩薩心腸。如果換成別人站在台上,可能會指責齊景公對魯國不敬,齊景公早就不要臉了,還在乎挨幾句罵?但孔子突然來這麽強硬的一手,卻把齊景公鎮住了,至少孔子有意無意向齊景公發出警告:真要這麽玩下去,今天我們誰都別想走,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