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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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王進占朝歌,下令斬了紂王的頭,掛在白旗上示眾,替老百姓出氣。隨後又殺了紅顏禍水妲己,同時把沒跑掉的惡來也一刀給剁了。
蜚廉的結局比他兒子好一些,商朝滅亡時,蜚廉為紂王出使北方,回來後,紂王已死,沒地方去稟報了。他倒是個愚忠的人,就在霍太山築起祭壇,向紂王的陰魂報告。在祭祀時,得到了一副石棺,石棺上刻有文字:“天帝命令你不參與殷商的禍亂,賜給你一口石棺,用來光耀你的氏族。”蜚廉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天上天要讓他死!於是一咬牙,為已亡國的商朝殉死。他死後,就埋葬在霍太山。
從被商朝的英明領袖商湯重用,到與商朝的腐敗領袖商紂王一起殉難,秦人的首領們神氣了550多年,現在從天堂跌落地獄,都成了周王朝的奴隸。
這口氣他們咽不下,瞪著眼珠忍了幾年。等到周武王死後,周成王即位,商紂王的兒子武庚,見周成王年少可欺,就趁機率領殷遺民,發動大規模的叛亂,要奪回天下。留在山東的部分秦人氏族,也跟著一哄而起,組織“還鄉團”參與了叛亂。
但是,複辟倒退是沒有出路的。周成王在著名的政治家周公旦的輔佐下,果斷平息叛亂。最後武庚戰死,商遺民的複國戰爭徹底失敗。
平叛之後,緊跟著來的就是清理階級隊伍,周朝命令所有與叛亂有牽涉的氏族,都要遷出原地,發配到老少邊窮地區。這樣,山東費國的所有秦人,就隻能背井離鄉,遷徙到陝西一帶,與早先就到那裏支邊的鳥俗氏會合。
在遷徙的過程中,因為監管不嚴,有一小批秦人氏族在黃河、淮河邊上停了下來,就地定居。後來他們建立了徐、黃、江、葛等微型國家,並以國名作為自己的姓氏。今天的徐、黃、江、葛等姓氏的人,其中有的就可能是早期秦人的餘脈。
秦人如今是又栽了,再次從當紅寵臣淪為微賤邊民,連祭祀“嬴”氏祖宗的權利都給剝奪了,與戎、狄各族雜居。西部的條件艱苦,他們逐水草而居,成了遊牧部落,但是他們也有一部分人嚐試種植粟、麻、桑、稻,為定居創造條件。
秦人祖先堅忍不拔的族性,再次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如今他們是全體成了失敗者,翻身遙遙無期,但他們並沒有沮喪,你讓我插隊我就插隊、你讓我放馬我就放馬。這輩子翻不了身,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這批失去內地戶籍的中國最早的知青部落,在茫茫陝甘大地上紮下了根。
當時周王朝國運正旺,國土不斷擴張,邊境也就不斷向西延展。秦人知青們也隻好不斷向西遷移,據考證,最遠的已經到達如今的甘肅天水一帶。這在古人看來,遙遠得就如同今日的土耳其或哈薩克斯坦了。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這句話在任何時代都是真理。秦人知青們櫛風沐雨地放馬,終於憑著他們放馬的技術,迎來了命運的轉機。
年複一年,周朝的王位,漸漸傳到了周武王的曾孫周穆王的手裏。這位國王就是傳說中的“穆天子”。他在征伐西方的途中,曾經駕著“八駿”之車,前往昆侖山下,去會見當地一位溫文爾雅的女酋長西王母。
據說,會麵的那天,穆天子拿出白圭、玄壁等玉器贈送給西王母。第二天,他又在瑤池宴請西王母,兩人相談甚歡,作詩相互祝福。
這個傳奇的睦鄰故事,出自《穆天子傳》。
穆天子是個奇人,《穆天子傳》也是一部奇書。那是在晉太康二年,一個無名的盜墓賊糾集了幾個惡徒,挖開了戰國時期魏襄王的陵墓。幾個小子在陪葬品中發現了一部竹片書,這就是《穆天子傳》。
在這部書上記載,為穆天子駕車的人,叫做造父。這個造父,就是蜚廉的第六世孫。
造父幹的是老祖宗的行當,為國王駕車,他在駕車技術上,的確有家族傳承,能夠“日行千裏”,不僅送穆天子去見了美女西王母,還讓穆天子迅速平定了一次叛亂,由此立下大功。穆天子器重造父,一高興,就把趙城封給了他。從此,造父這一族就自稱為趙氏。
造父姓了趙,兒子自然也姓趙,叫做趙大駱。趙大駱的嫡子就在趙城這個地方為周王朝保衛西部邊陲,世代延續下去,後來成了春秋時晉國的貴族、戰國時趙國的王族。從這兒我們可以知道,戰國時期的趙國,其實和秦國是同宗的親戚。後來秦國把趙國打得那麽慘,簡直是兄弟相殘。
趙大駱另外還有一個兒子,叫非子,因為不能像哥哥那樣繼承父親的城主地位,隻能住在犬丘(在今甘肅天水西南)。非子可不是一個公子哥兒,命運使他漂流西陲,他就入鄉隨俗,非常喜好馬和其他牲畜,懂得怎麽養馬。
他的這一特長,令當地的犬丘人非常佩服,就報告給了當時的周孝王。周孝王不拘一格用人才,立刻把非子召來,讓他在“汧渭之間”(今陝西扶風、眉縣一帶)主持國家的養馬工作。非子知道改變命運就在此一舉,果然幹得很好,致使“馬大蕃息”——馬讓他給越養越多。
周孝王大為讚賞,說:“從前伯益為舜帝主管畜牧業,牲畜養得很好,因此得到列土封侯的獎賞,還被賜姓嬴。如今他的後代給我養馬,工作成績也不錯,我要讓他在秦這個地方建一座城,作為‘附庸’,準許他們恢複對嬴氏祖宗的祭祀。他們這一支,就叫做‘秦嬴’吧。”
秦地,就在今天甘肅省的秦安縣。嚴格來說,這個地方,才是後來威震歐亞的大秦帝國的發源地。
秦人,從此也才有了自己堂堂正正的名號,雖然隻是一個附庸,但是畢竟“正名”了。那麽,什麽是附庸?在夏商周三朝,從天子到公、侯、伯、子、男等諸侯,屬地大小是有等級差別的,最小的男爵隻有五十裏方圓的封地。其餘不足五十裏的,就隻能附屬於諸侯,這就是附庸國。附庸國的國主,是沒有資格去朝見天子的。
盡管如此,秦人在曆盡艱辛之後,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塊根據地,有了自己在周王朝中的政治地位。
別看現在還弱小,還需要戰戰兢兢伺候著周天子,但星火可以燎原,有了火種,還怕什麽?
人隻要有做大的誌向、有腳下的一點點根基,就不愁發達不起來!
秦人的祖先曾經助紂為虐,周朝開國之後他們又曾參加過叛亂,按理說這都是十惡不赦的罪,為什麽到了周孝王這一代,周朝高層突然對秦人開始示好了呢?難道是周朝統治者變得寬宏大量了嗎?
不是。凡事無利不起早,政治上的事亦是如此。
原來這時候的周王朝,已經墮入了王朝腐敗定律的下滑軌道,實力大大衰弱。它在國家體製上實行的是諸侯分封製,用這種製度來統治龐大國家,本身就有問題,時間一長,某些有兵、有賦稅收入的諸侯漸漸坐大,便不大聽招呼了。在外部,化外之民的氏族也羽翼豐滿,不斷蠶食周王朝的土地,襲擾內地。周王朝夾在內外兩股不安定勢力的中間,深以為苦。
而秦人長時間生活在邊疆的戎狄之中,與戎狄的關係很密切,不僅保衛了周朝西部的安全,還使桀驁不馴的西戎來服,在實質上,成了周王朝在西部的邊防民兵。
秦人在西部邊陲建立起的巨大聲望,使周孝王刮目相看。起初,他想把養馬有功的非子作為大駱的嫡傳後代,也就是讓非子成為趙氏的正宗,讓非子心存感激,更好地保衛邊疆。要真是這樣的話,後來春秋戰國的曆史,恐怕就要改寫了。
這時候,諸侯之一的申侯出來說了話。這個申侯,是大駱的老丈人,他把女兒嫁給了大駱,生了嫡子成,是為趙氏正宗的繼承人。如果周孝王的計劃實施,申侯的外孫就做不成趙氏的老大了。
於是申侯勸阻周孝王,向孝王介紹了秦人在西部的作用,又表功說,我是深謀遠慮,才把女兒嫁給大駱的,我們兩家聯姻後,連西戎也懼怕我們周朝的實力,前來歸服。因此,你要謹慎考慮,不要輕易變動趙氏的繼承權。
申侯的這一番勸說,目的當然是為他的女兒及外孫打算,不過卻使周孝王做出了更為正確的決策。
周孝王還不昏庸,知道要想讓秦人給中央賣命,“必也正名乎”,於是就賞給了秦人封地和名號。
周王朝調整了對秦人的策略(從這一刻起,他們才真正具有秦人的稱號),秦人也不傻,緊緊抓住了機會,從牧馬知青一躍升為周王朝正牌的邊防軍。
大秦的赳赳武士,從此就開始奉周天子之命,騎著馬兒保邊疆。黑穗旗所到之處,獵獵生風,桀驁不馴的西戎人紛紛歸附或走避。秦人的首領也從此就代代有了更宏大誌向。他們可能對未來發展的具體規模還很模糊,但一心做大、做大再做大的衝動,是沒有問題的。
諸侯能做到的,我們就一定能!
他們所做的,是曆史上所有聰明諸侯或權臣玩的權力魔術——利用天子的聲威去壓服異己,然後回過頭來向天子邀功請賞,對上和對下,都不斷撈取好處,漸漸增強自己的勢力。
他們知道,當勢力增長達到了某一個節點,事情就要起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