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雄才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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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鞮告密後,秦文公答應有賞,讓他不動聲色地做臥底。勃鞮怕呂、郤二人生疑,索性就住進了郤芮家裏,天天假模假式地與郤大夫商量“大計”。
    到了二月晦日這天,勃鞮對郤芮建議:“主公約定明早視朝,想來他的病可能是好多了。我們在宮中放火,他是一定要往外跑的。這又如何應對?我看,請呂大夫扼守前門,郤大夫扼守後門,我率家丁看住朝門,凡救火之人全部擋住,把個重耳活活燒死!”
    郤芮不防有詐,欣然同意,將此計通告給了呂省。當天晚上,眾家丁分幾路埋伏在宮牆外。到了三更時分,就在宮門放起火來。
    宮人們在夢中被驚醒,亂成一團,呂、郤一黨的徒眾持刀闖入宮內,左右搜尋,一麵大呼:“不要走了重耳!”
    也是該著宮人倒黴,剛被大火燒得亂竄,又遇見凶神惡煞的闖宮暴徒,被砍得頭破血流。
    叛亂的主謀呂省氣勢洶洶,提著長劍闖入寢宮,搜尋晉文公,但床上床下都看了,卻連鞋子也沒尋見一雙。
    不一會兒,郤芮也提著劍從後門殺來,二人碰了頭。郤芮急問:“幹掉了否?”呂省無言以對。兩人頓時焦急起來,又衝進火海仔細搜尋,但仍然無果。
    就在這時,忽聽宮外喊聲大作,勃鞮跑過來說:“狐、趙、欒、魏等各大夫,都率領家丁來救火了。天一亮,國人聚集,我們怕不好脫身,還是先出城再說吧。”
    一夥叛賊跑出城去後,眾大夫率人撲滅了火,卻尋不見晉文公。正疑惑間,趙衰說:“主公必有準備,先行避開了,我們隻須守好都城就是,靜候主公回來。”
    呂、郤二人跑到郊外,派人進城打探,得知晉文公未死,諸大夫緊城門不動,一時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臥底勃鞮又開始忽悠說:“重耳的兒子公子雍,現就在秦國做官。多少年來,俺們晉君的廢置,皆出於秦國之意。您二位過去就與秦君相識,咱們不如謊稱宮中失火,重耳不小心燒死了,去請秦君協助,迎公子雍回國做國君。隻要這事一定,重耳就算是活得活蹦亂跳,也難再入都城了。”
    這個主意,簡直漏洞百出,連走投無路的兩個叛徒也是疑疑惑惑:“那秦君如何肯接納我等?”
    勃鞮又開始詐:“這不難,我可先去試探。行就行,不行咱們再說。”
    二人想想,也隻有這樣。於是勃鞮西行至河口,得知公孫枝正屯兵河西,就渡河求見,向秦國方麵通報了情況。
    勃鞮是臥底,公孫枝當然掌握,當下就給兩叛賊寫信一封,稱“聞貴國新君葬身火海,二大夫有意於推舉公子雍,此主意當然為我國君所讚同”,誘騙呂、郤前來。
    兩叛徒得信,喜上眉梢,立刻率隊趕往河西秦軍大營。公孫枝連日款待,笑容可掬,最後說:“俺們主公聞報,現已在王城等候,你二人隨我去見見,你們的隊伍暫留此地,等回來時再帶走如何?”
    這小兒科式的釣魚法,竟唬得呂、郤二人深信不疑,輕易就與命根子武裝分離了。
    秦穆公在王城接見這兩個人,劈頭就說:“公子雍已在此了!”
    二人大喜,說:“願求一見。”
    秦穆公即向屏風後喊了一聲:“新君出來吧!”
    圍屏後簌簌一陣響,慢慢踱出一位老頭兒。兩人一看,魂飛天外:原來是晉文公!
    餘下的,就是題中應有之義了。晉文公痛斥叛賊,命勃鞮將二人拖出去斬了。二人這才知道:被個臥底給涮了。
    要說呂省、郤芮二人,還算有些才略,侍奉晉惠公、晉懷公父子多年,可謂忠臣,錯就錯在不該當叛徒,結局還是死,卻落得個千古惡名。
    消息傳回國內,留守諸大夫皆大喜:“果不出趙衰所料也!”趙衰等人,趕緊預備好了車駕、儀仗,到河東去迎晉文公。
    晉文公這次是又得了秦穆公助力,感激不盡,於是提出:要用親迎夫人之禮,把懷嬴接回國。
    秦穆公說:“這哪成?弱女子已失身於子圉,做正房有辱您的祖宗,就做個二奶、三奶便好吧。”
    晉文公說:“秦、晉世代交好,不這麽辦,怎能體現這骨肉深情?況且我此次狼狽逃出,今日以大婚之名回去,豈不是臉上很有光彩?”
    昔日稱“舅哥”,今日喚“姑爺”,秦穆公反過來做了晉國的老丈人,心中大喜,遂邀請晉文公先到雍城。準備好香車寶馬,把懷贏等五名贏姓女子一塊兒拉著,秦穆公又親自送到河口。
    臨別,又派精兵三千護送,算是給懷贏的陪嫁仆人。隊伍過了河,那邊趙衰等一幹大臣早在迎候。晉文公和懷贏夫婦下了船,一塊兒登車,風光十足地回到了絳城。
    秦穆公執政之後,幾乎把一半的精力都花在了晉國上麵。“三置晉君,世作甥舅”,這也算春秋間的一段佳話。
    晉文公再次回國,可就一飛衝天了。受過苦的人,一般都知謹慎、知發奮,晉國在他治下迅速強大,對外則尊王平亂,會盟諸侯於踐土,成了核心國家。由此,晉文公竟然先於秦穆公一步,成了春秋霸主。
    有人說秦穆公這麽做不值,為何要幫晉國這個忙,讓它一天天爛下去不是好?
    不過,我看秦穆公是個有大抱負的人,扶植重耳上台,是不忍心目睹晉國人民遭罪,同時跟一個理性國家為鄰,也是為自己爭得和平發展空間。終晉文公一世,秦晉兩國真就像民間甥舅一樣,親如一家。
    晉國之所以能夠先稱霸,足見秦國的實力從根底上還是不如晉,還要等待時機。秦之得益,不在這一代,而在後世。即使秦穆公本人看不到這一點,這也是是實
    晉文公滿腹雄才大略,19年未得施展,一旦坐上君位,就顯出了他的超級天才。
    即位當年,也可以說是上天照顧吧,他奇峰突起,做了一件漂亮事。這一年秋,周王室發生內亂,周襄王的弟弟王子帶想奪權,帶著狄人攻擊周襄王。周襄王頂不住,出奔於鄭國。
    第二年,周襄王實在忍受不了委屈,派人到秦晉兩國,通報了禍亂情況,向秦晉求助。晉文公當仁不讓,出兵護送周襄王回國,秦國也同意出兵協助。兩大強國之兵如泰山壓頂,輕鬆就宰了王子帶,平息了叛亂,把周襄王請回來複位。
    這一次,晉文公舉的是“尊王攘夷”大旗,占住了道義製高點,不僅得到周襄王的土地賞賜,在中原的威望也驟然提高,諸侯不得不服。
    後世曹操的謀士荀彧歎道:“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服從;漢高祖為義帝發喪,而天下歸心。”
    這說的就是要按政治潛規則辦事。做下屬的,一定要捧“一把手”的場,隻要捧好了,就能順風順水。
    此後,僅僅過了四年時間,晉文公的勵精圖治就有了大效果。秦穆公二十八年這年,晉文公率軍與楚軍展開了一場大戰。
    這時候的楚國,仍是晉文公昔日的恩人楚成王在執政,但為了大國崛起,晉文公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楚國勢力在擴張,晉國不能坐視,兩國為了各自的同盟國終於撕破了臉皮。
    兩軍開戰之初,晉軍弱,楚軍強,但是晉國方麵的戰略正確,在外交上又爭取到了秦、齊兩國的加盟,形成三強對一強。
    楚成王是大智慧之人,一看不好,便不想打了。但是楚軍的主帥子玉,驕傲自負,堅決要打。當年就是他,曾經勸楚成王殺了重耳以免後患的。
    子玉瞧不起晉文公這個當年的破落戶,可是,晉文公早已今非昔比,要給楚國一個永遠的國恥了。
    在決戰中,晉文公見楚軍逼近,勢不可擋,便借口要履行當年對楚成王做的許諾,“退避三舍”,其實是避開了楚軍的鋒芒,後撤到預定的戰場城濮(今山東鄄城西南),與秦軍、齊軍會合。
    決戰當天,晉軍一部以虎皮蒙在馬上,連衝帶嚇唬,首先擊潰了楚軍陣營中最弱的陳、蔡同盟軍,導致楚軍大潰。好在楚軍主力還算保全,撤退至連穀(今河南西華境內)。主將子玉被迫自殺,將一世英名喪盡。
    這場戰役,是中國古代戰爭史上極為著名的以弱勝強戰例,恐怕連美國西點軍校如今都要學習。
    城濮之戰後,晉文公在踐土(今河南滎陽東北)隆重朝見周襄王,專門給周襄王修了一座行宮。在此,晉國會盟諸侯,向周王獻上楚國戰俘,成為盟主。後來周襄王又正式命晉文公為侯伯(諸侯之長),一躍而成為“春秋五霸”裏的第二位霸主。
    晉文公的成功,簡直像在變政治戲法,看得秦穆公眼花繚亂。晉國的兩次主要軍事行動,秦國都派兵給予協助,但卻是處於配角地位。
    秦穆公此時的微妙心理與戰略打算,不好推測。能夠確定的是,由於與晉修好,向東發展不可能了,秦國擴張唯一的出路是向西、向南。
    就在這個時候,晉文公給他送來了一個機會。
    秦穆公三十年,晉文公派特使到秦國,邀請秦國一起出兵伐鄭。晉文公這次的略意圖與出師名義,極具“春秋無義戰”的特色,實質上是為擴張、為本國利益,對外卻要說得義正詞嚴。
    晉文公在做流亡公子的時候,途徑鄭國,鄭文公當時覺得對落魄公子投資的意義不大,因此拒絕接納。晉文公現在是霸主了,就要來追究鄭國當年為何不進行“風險投資”的罪。
    而在骨子裏,是晉國瞄準了東南方的這個鄰國,要向南擴張,借此進一步壓迫楚國。
    對這個機會,秦穆公迅速做了一個判斷:秦國早晚是要向東擴張的,現在晉國不宜去碰,那麽,如果能在鄭國方向取得一點成果,作為將來東進的立足點,也還不錯。於是,就派兵前往,組成了秦晉聯軍。
    這樣一個態勢,就算是楚國也要心跳,鄭國哪裏能扛得住?鄭文公一麵哀歎“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一麵請老臣燭之武出麵,去秦軍大營做說客。
    燭之武既老練又忠誠,連夜用一根繩子縋出城門,潛入秦營。隻用了一席話,就讓秦穆公打了退堂鼓。
    老臣在政壇曆練久了,說辭用的是典型的攻心術,他不說鄭國多麽可憐、請寬恕之類,隻談秦穆公最關心的秦國利益。他說,晉國與鄭國為鄰,吃掉鄭是為了擴大領土。而秦國呢,與鄭國八竿子打不著,中間隔著個晉國,還隔著個周王室。您幫晉國滅了鄭國,有什麽好處?主公啊,可知“鄰之厚,君之薄也”!
    這話太厲害,一下就刺中了秦穆公的軟肋。
    燭之武接著又給秦穆公開出支票,說您要是留著鄭國,您將來往東邊去,我們就是您的接待站啊!
    這下,秦穆公大悅,當即就和鄭國立下盟約,雙方成為戰略夥伴,然後,留下三員戰將帶領一支小部隊就地駐戍,自己帶著大軍跑回去了。
    秦軍一撤,晉軍覺得局麵難弄,也隻好撤了。
    晉文公心裏當然不高興。這件事,標誌著甥舅兩國從此開始離心。
    又過了兩年,一代霸主晉文公去世了。說來也真不簡單,他上台執政總共才七年,就創下了天下霸業,使晉國的霸主地位維持了一百多年。
    就在這時,秦國在鄭國的駐軍將領杞子等三人,送來了一份絕密情報,說鄭國人極為信任秦軍,讓秦駐軍掌管了都城新鄭的北門鑰匙。君上可“潛師襲取鄭國”,到時我們把城門一開,就什麽都解決了。
    這可是天時、地利、人和!秦穆公在狂喜之中做出了錯誤判斷。
    晉文公卒了,天下霸主也該輪到我了。拿下鄭國,就是開辟了一塊東進基地,機會不可錯過!他隨即下令,由“三虎將”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為帥,領兵襲鄭。
    但是百裏奚和蹇叔堅決反對,蹇叔苦諫道:“千裏勞師,隔著好幾個國家去偷襲遠地,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等大軍到達,鄭國必然已有備,軍隊白跑一趟,還容易發生嘩變。況且你大軍遠行千裏,誰還能不知道?”他之意,此事斷不可行!
    這的確是秦穆公一生中僅有的一次發昏。此次襲鄭,是無後方作戰,一旦受挫,將全軍覆滅。且行軍路線的一側就是晉國,極易受到狙擊。就算是拿下鄭國,也隻是遠離本土的一塊飛地,實不易守,不過是一塊雞肋罷了。
    ——貨不在便宜不便宜,而在於有用沒用。
    但是秦穆公不聽。他太渴望成功了,當即派出400乘戰車、2000名精兵組成奇襲部隊,浩浩蕩蕩出發了。
    出師之日,蹇叔隨秦穆公為大軍送行。三虎將中的西乞術,是蹇叔的兒子。蹇叔想到此去凶多吉少,就哭著對孟明視說:“孟子,君上能見到大軍出國門,可是見不到你們回來了!”
    秦穆公氣得胡子上翹,派人去斥責蹇叔:“你知道什麽?簡直是個老不死的!”
    蹇叔隻得叮囑兒子西乞術,此去晉人最可畏,若晉來襲,必在崤山!
    “三虎將”壯年氣盛,沒把老爺子的話當一回事。大軍一路上耀武揚威,路過周王城北門時,傲慢無禮,視天子為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