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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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上台九年這一年,也是合該有事,天人共舉。先是天上彗星見,橫空而過,這不是什麽吉兆。而後是嬴政去參加華陽太後的七十三歲大壽典禮,嫪毐酒後失言,說:“吾乃君上之假父,爾等鄙俗小人,何人敢比?”
嬴政以前隻是隱約覺得不對,這次有人報告說嫪毐發此狂言,嬴政幾乎氣暈,但作為君王又不能當場發作,隻好強忍著挨到退場,馬上命令李斯去調查。
調查的結果,讓嬴政臉色發青:嫪毐,假閹人也,與太後私通,生有二子,不知藏匿於何處。
他立刻定下計策,要在加冠禮舉行之後,先幹掉這個“假父”。這些狐假虎威的家夥,權力來源不正,就要當什麽“某父”。殊不知,嬴政今日已經無父!
他立刻召見左丞相昌平君、昌文君,令其選擇精兵進駐雍城,而後宣布加冠禮要在雍城舉行。
雍城是嫪毐勢力的大本營,什麽地方不好,偏要選在這裏?
嫪毐看明白了嬴政的這步棋,這是嬴政要敲山震虎了。
他早就和趙姬有過密謀:“大王隻要一死,就讓我們的兒子為王吧。”那趙姬,又不是秦國人,也不是鄰國的貴族,沒有什麽國家觀念,老公亡故多年,嬴政在她心中有多少分量?還不如與眼下的這個情夫堂堂整張共享榮華的好,至於秦國今後就是算姓了嫪,又有何不可?
歌妓的心胸,還能有多遠大?
這樣,秦國三角關係中的兩級,嬴政與嫪毐集團,就趁著大典舉行在即,各自不布下了陣勢。一方是正統君主,一方是太後的情人,都不善。
嬴政按照計劃,在春四月離開鹹陽抵達雍城,住在了蘄年宮,外圍有昌平君保駕。
嫪毐則在鹹陽竊用了秦王禦璽和太後璽,調集縣卒、衛卒、官騎,還有他自己的舍人,以及戎狄的頭頭兒,陰謀發兵前去攻擊蘄年宮。
叛亂者劍拔弩張,就等著大典一完就開殺戒。
古時候的所謂加冠,是西周以後固定下來的一種禮儀,也就是男子20歲時才算成年,要戴上一種帽子,算是成人了。另外秦國的國君加冠,還要同時舉行佩劍禮,戴上一把太阿寶劍,象征王權正式到手。
這個隆重的典禮剛一結束,嫪毐在鹹陽就開始發動了。他網羅到的死黨,包括衛尉竭——王室近衛隊長、內史肆——京城軍政長官等,諸如此類,也甚是了得。
嬴政知道嫪毐會跳起來,就命令昌平君、昌文君帶領三千精兵,從雍城趕往鹹陽平叛。
嫪毐的那一夥畢竟不是正規軍,嚷嚷了半天,還沒離開鹹陽,嬴政發來的大軍已將鹹陽團團圍住。
嬴政又親自下令:“凡有戰功的,均拜爵厚賞,宦者參戰的也拜爵一級。”
秦王本人雖然年輕,但畢竟是正統權力的握有者,他派出的軍隊,氣勢上就要壓倒叛軍一頭。而參與叛亂的,都懷揣投機心理,不會有多少人願意死戰。
鹹陽城內立刻爆發一場混戰,結果叛軍有數百人被殺死,嫪毐徒眾大敗。嫪毐本人與死黨倉皇逃亡。
這一逃,還真就沒了影子。
秦王隨即通令全國:“生擒嫪毐者賜錢百萬,殺死嫪毐者賜錢五十萬。”
重賞之下,哪有不奮勇捉賊的?通緝了五個多月,嫪毐還是沒跑得了,與其餘黨被一網打盡。
嬴政想的就是樹威,於是下令車裂嫪毐,滅其三族。把嫪毐的死黨衛尉竭、內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多人通通砍腦袋。
“大陰人”嫪毐被綁在五輛牛車中間等死時,不知是不是有點後悔:再怎麽榮華富貴有什麽用,現在連命都保不住了,壞事就壞在那條“根”上了。
追隨嫪毐的那些賓客舍人,罪輕者為去為宗廟砍柴三年;罪重者四千餘家,奪爵遷蜀,徙役三年。
嫪毐與太後生的兩個兒子,一個三歲,一個五歲,都裝在皮囊裏“撲殺”——摔死。
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還不都是寄生在王權上的螞蟻,君王一發怒,就可以碾死。
現在,要來處理住在鹹陽甘泉宮裏的老媽了。這不是別人,畢竟是直係長輩,但是不管那許多了,嬴政把老媽逐出鹹陽,勒令遷往雍城,斷絕母子關係,永不再見。嬴政怕老媽的勢力死灰複燃,明令朝臣敢有為太後事進諫者,“戮而殺之,蒺藜其背”。
但還是有27個大臣想替太後說話,全都被砍掉腦袋和手腳,屍首掛在宮牆上示眾。
政治家為什麽這樣殘忍?是因為中國人也懂“農夫與蛇”的原理。?
在雍城的冷宮裏,趙姬名義上還是太後,日子卻如同死囚。她當然也會後悔:床上戲,演得太過了。
唯有一個齊客茅焦不怕死,闖到宮門來進諫,秦王按劍大怒:“你不怕死麽?”
茅焦說:“我聽說天上星宿有二十八個,現在已經死了二十七個,還差一個,不才茅焦前來湊個數。”
嬴政被氣暈了,叫人架起大油鍋,要烹了這茅焦。
茅焦一點不慌,說:“秦國正在以天下為大事,大王您要是沾上遷母後之惡名,怕是諸侯聽說了,就要以此作為借口背秦。臣恐秦亡,也為陛下感到危險,所以來勸諫。現在勸諫完了,請把我扔鍋裏吧!”
茅焦這顯然是提著頭來諫,但他抓住了要害,勸秦王要抓大放小,不要讓人心離散。
嬴政果然聽進去了,把太後從雍城接出來,還是住回甘泉宮。母子倆算是和解了,但趙姬從此再也不敢亂來了。
就在這場快刀斬亂麻的平叛中,呂不韋在幹什麽呢?成了千古之謎。
呂不韋是相國,管理全國的軍政大事。可是在加冠禮和平叛中,都不見有他的影子。平叛,嬴政用的是左相昌平君,昌平君是楚公子,在秦國做官,可見呂不韋已不受信任。
一年後,嬴政終於對呂不韋開刀,罪名是與嫪毐案有牽連(拉皮條的?),免去相國一職。嬴政還想殺掉這個“二爸”,但考慮到他為先王做的貢獻實在大,又有賓客辯士紛紛來說情,鬧得下不去手。呂不韋被罷免後,仍頂著文信侯的貴族帽子,坐擁洛陽十萬戶的封地。
這樣的日子也不錯,滿鹹陽都是故舊,即使被監視居住,老呂也不會寂寞。
可是沒多久,嬴政又一道令下:“就國河南(今洛陽一帶)。”
二爸,還是到你的封地上去呆著吧!
呂不韋在洛陽又晃蕩了一年多。這期間,各諸侯國對呂不韋仍是恭敬有加,賓客使者絡繹不絕,都來問候呂不韋。
聽到這個情報,嬴政心裏不舒服,怕“二爸”有一天也來個造反,也怕六國把呂不韋偷偷地攜帶走,做人家的謀臣。於是嬴政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
你對秦國有何功?秦國卻封你在河南,食邑十萬戶。你和秦王是什麽親?而敢號稱仲父。現在命令,你全家都遷到蜀地去住吧!
到此終於,恩斷義絕了。嬴政要是老考慮先王不先王的,也就沒法做事。這樣子逼迫呂不韋,就是要逼他死。
青年君王終於從“偽父輩”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願意為別人義務當爹的,還不都是為權力而來。於是,嬴政也隻能寡情,以期把大事做起來。
秦王嬴政的這一道諭令下來,韜光養晦的呂不韋知道,想苟且偷生是再也不能了。昔日權傾一時,今日貶斥邊地,這反差太大了,超過了他的心理承受底線。也許是對複起灰心失望,也許是對君主的冷酷十分憤怒,也許是對下一步可能的懲處感到害怕,於是他不再留戀人生,飲鴆而死。
這顆政治巨星隕滅了,可是他的影響還在,還得勞駕秦王嬴政下一番工夫來清理。
呂不韋死後,他的數千賓客感念舊主人,偷偷把他葬在洛陽北邙山下了。這就是著名的“竊葬”事件。
嬴政發怒了,難道還有拿死人壓活人的麽?你們感念他,就等於說我不對。於是,嬴政又有一道諭令下來:
呂氏舍人凡是去哭喪的,三晉人逐回老家去;秦人六百石以上爵位者,奪爵、流放;五百石以下未參加哭喪者,流放、但不奪爵。
這道命令一下,算是把呂氏集團完全摧毀。據考證,呂氏的這些舍人,全都被遷到了蜀地的房陵(今屬湖北十堰)。
耐人尋味的是,幾乎就在同時,原先被流放到房陵的嫪毐門客四千餘家,卻被允許從蜀地遷回老家去。嬴政的這一措置,也許是為了安撫母親,也許是為了凸顯打擊呂氏的力度,讓人感覺這個年輕君主在想些什麽,不是那麽好琢磨的。
就在對呂不韋不斷懲罰的這幾年,秦國實施了400年的客卿政策,突然發生了了大的改變。嬴政下了一道《逐客令》,在境內大肆清查,凡是外來賓客全部限期離境。周朝人都知道,自秦穆公發布《求賢令》之後,來自山東六國的客卿,為秦的擴張事業立下赫赫功勞。嬴政不會是個不了解曆史的人,那麽,是什麽原因使他出此極端之策的呢?
事起一件匪夷所思的間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