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看不到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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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誰?
仇泠?
那個和她在劇組相處好幾個月的樂天少女?
這不可能…不可能…
一個正當花季,人生曆程剛要開始的小姑娘從高樓上縱身一躍,在堅硬的地麵綻開她最後的生命之花。一片鮮豔刺眼的紅中,那個女孩安靜躺著,閉著眼。
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與她再沒了關係。
沒有人知道在她生命最後,當她走上那個天台,縱身一躍的時候,她想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
她躺在地麵上,臉上覆滿斑斑血跡。摔得血肉模糊的臉,僅僅依稀可辨出本來的姣好容顏,所以當夏歌他們去認屍的時候,夏歌根本就無法相信,這是那個半個月前在自己麵前痛哭的人。
心裏有種感覺一閃而過,夏歌對於仇泠的死似乎知道了什麽,但她現在不能去想,不能深思。
認屍這件事本該是由直係親屬來做,但當警察聯係到仇泠的父母,他們說從來就沒有過這麽一個不聽話的女兒,現在死在外麵也與他們毫無關係。由此,警方無奈下聯係到了徐晗以及夏歌,畢竟他們是仇泠過去幾個月相處最多的人。
殯儀館裏陣陣涼意,卻絲毫不及夏歌心涼的溫度。
確認那具屍體的的確確是仇泠之後,徐晗接著驅車帶上夏歌從殯儀館趕往區警察局。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無神的眼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無力地靠著車窗玻璃,夏歌現在什麽都不敢想,隻要想到那一點可能是害死仇泠的可能性,她便可能徹底崩潰。
來到警察局,兩人一同步入警察局大廳,徐晗撥了個電話出去,很快便有一個警察帶著他們到了一個空曠的會議室。
“抱歉,二位實在是太多人認識,得先請你們在這裏等一會兒。”那名警察說。
徐晗點點頭,表示理解,“不知道我們有什麽需要做的。”
“原諒我並沒有這個權限為二位透露詢問內容,還請稍待。”
那名警察先行離開,將徐晗夏歌二人留在了會議室裏。夏歌拉開會議室裏的一張椅子坐了下去,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她不想開口說話,她更需要一個人的空間,這樣子,才能安安靜靜的想通一些事情。
夏歌垂著頭,扒弄著長發,不一會兒頭發就被她弄得淩亂無比。
徐晗也是沒說話,站在窗邊看著窗外車輛的來來往往,臉色陰沉無比,眼神淩厲,似乎是在思索,又像是要逃避。
“抱歉讓你們等了會兒。”會議室的門被打開,接連走進三個警察,都是一臉的行色匆匆。
擱下手裏數個文件袋,其中一個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
“我們之所以請兩位來,其中一個是因為您,徐晗導演是仇泠小姐手機通話記錄裏的最後一位聯係人,且時間就在仇泠小姐跳樓自殺前一分鍾。請問當時您和她通話的時候,仇泠小姐有什麽異樣嗎?”
眸光一閃,徐晗搖頭,下意識摸了摸鼻梁。“沒有,她隻是說很感謝我還有劇組上下前段時間對她的照顧,我在電話裏也沒聽出她有什麽不同。”
“那她有說什麽和她最近生活有關的事情嗎?我聽說電影其實已經殺青一段時間,正在後期製作,這麽長一段時間你們都沒有聯係?她怎麽會在自殺前想到給你打電話?”
“我和她並不算完全沒有聯係,因為她在我電影裏的表現還不錯,所以我在和她商量簽約我影視公司的事情,可我也不知道她因為什麽原因一直在猶豫,本來是我公司經紀人在和她談這些事情,可幾個月來一直沒答複,我才會親自和她聯係上。結果才幾天她就…”
做筆記的那名警察將徐晗說的話記錄下來,那名負責問話的警察突然說出一個讓兩人都為之一顫的話,“我必須告訴兩位一個事情,仇泠小姐在跳樓前,已經是懷有四個月身孕,而且現場發現了數瓶抗抑鬱的藥物以及抑鬱症的診斷資料,所以,我們懷疑她是抑鬱導致的自殺,而且是一屍兩命。”
夏歌猛地站起來,眼裏滿是震驚,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四個月?!她懷孕四個月!”
這個消息已經比仇泠有抑鬱症對她造成的驚嚇還要巨大。
夏歌記得明明那天晚上她說……
‘我還是處女…我厭惡做那件事…’
“夏歌小姐是知道什麽嗎?”長期辦案積累的敏感度讓那名警察嗅到了不一般的線索氣息。
夏歌聞言隻是搖頭,不是她在否認自己知曉某些情況,而是她在否定自己內心所浮現出的可能性。
“不是,我不是知道什麽,而是我分明記得,她和我聊天的時候,說她明明還是…是處女。”
“是什麽時候說的?”警察覺得這件事很重要。
“大概,劇組殺青之前,也就差不多四個月的樣子。”
四個月前……
仇泠的四個月身孕……夏歌隱約感覺到,仇泠這次跳樓自殺並不簡單。夏歌沒想到一個才認識不過數月,這幾個月來也隻是偶有聯係的陌生丫頭,會讓自己產生一股內疚感。
摁住突然開始抽痛的太陽穴,夏歌試圖抓住那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感覺。
警察見她不適,讓她先休息片刻,又轉移目標接著問了徐晗幾個對他不痛不癢的問題。
整理了下他們手裏收集到的資料,從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夏歌,“這個是仇泠小姐署名給夏歌小姐的信,原諒我們為了找尋一些線索,排除仇小姐是他殺可能,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打開,看了她給你的信。”
夏歌接過來,不在意的搖搖頭,“沒關係,隻要能讓她安心瞑目就可以,一切死者為大。”
兩手捏著信封,微微發顫,遲疑了好一會兒夏歌還是沒有打開,選擇將信收到皮包裏。
徐晗一直不動聲色,兩眼注意著她手上的信封,眼底暗藏著自己的陰鬱心思。
“請問還有別的事嗎?我今天已經耽誤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得馬上回公司剪片子。”沉默許久,徐晗開了口。
一名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隻是安靜坐著,一雙如同鷹眸犀利的眼睛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打量來打量去,已經有些年齡的警察在這時開了口,“沒有了,具體情況我們也知道的差不多,今天二位就先回去吧。不過在排除她死於他殺可能前,她還不能進行火化。”
也許是他辦案子這麽多年的直覺過於靈敏,他隱隱在這個男人的皮囊下,嗅到一股腐爛的味道。他會和那個叫仇泠的女孩的死有關係嗎?
“那我們就先走了。”徐晗攙起不適的夏歌,見她有些走不穩,便連忙扶住她的肩。
走出警察局,夏歌選擇坐到徐晗的車後座,兩眼依舊是看著窗外,和徐晗沒有任何交談。
坐上車發動引擎,徐晗一邊係著安全帶,一邊對她柔聲說,“我們回去吧。”
夏歌搖了搖頭,隻是看著車窗外說,“你知道仇泠在這裏的住址嗎?我想去看看。”
眼眸一閃,徐晗似是心虛的模樣,但沉浸在自己思緒還一直注視著其他的夏歌不曾發覺。
“我打電話問問那個和仇泠一直聯係的經紀人,我想她應該知道。”
說完,拿起手機撥了出去,隨後開車往仇泠在本市的住處而去。
夏歌和徐晗一起來到仇泠的公寓樓下時,地麵上的那片血泊還在,不知為什麽物管沒有叫人清理。
一下車便看見那再明顯不過的紅色,夏歌心髒一停,腿也是跟著一軟,險些栽了個跟頭。徐晗忙小跑著繞過車頭,過來扶住她,“你沒事吧。”
夏歌搖頭,她的事都是小事…
她不敢走過去,隻敢遠遠望著,看著。
仰起頭來,是高聳入雲的大樓在一層一層的亮起燈,當中的燈光,有多少盞是屬於圓滿家庭的呢?那沒有亮燈的屋子,是仇泠住的嗎?
仇泠的父母就連見她最後一麵,接她回家都不肯,仇泠若知道,在她死後是無家可歸的下場,會否還這麽輕易的舍棄生命?
心裏湧上一重重的難受,過往被自己壓抑的悲傷也是接踵而來,一並湧上她的眼眶,夏歌被這樣的感覺折磨的快要發瘋。
就這樣望著那片血泊,夏歌連挪動一步都無力。大腦裏不斷出現仇泠摔得麵目全非,渾身冰冷的躺在那裏的模樣。
她似乎看見那片血泊化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點一點將她拉下去,將她撕扯,隔著快兩百米的距離,她好像也能聞見濃重的血腥味
心頭湧上作嘔的感覺,夏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立時奪眶而出,捂住嘴,忍住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讓哭聲隻在胸腔嗚嗚咽咽。
“對不起仇泠,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夏歌因為悲傷變得有些口不擇言,徐晗見狀,將她拉回車上,把夏歌關在車裏讓她好好哭上一場。
“她的死和你沒關係,別胡言亂語的。”徐晗想要盡量減輕夏歌心裏的負罪感,這樣說著。
夏歌哭得抽噎了,搖著頭,半晌過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認為一定是她害了仇泠,是她那天晚上,說出那麽殘忍的話來摧毀她心裏的信念,她自以為是的告訴仇泠所謂的真實,卻讓她就連最後的希望都失去,一定是她害了她!
夏歌已經被內疚折磨得全然失去了理智,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攬到自己身上。
可是她唯一忽略了的,就是劇組殺青後,她對仇泠那四個月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