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無盡噩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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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過去的他,對於任何一個陌生的,或者是初相見的人,都能夠敞開心扉——用曾經那樣深愛過的女子說過的話,就像是一個白癡一樣,帶著一張傻傻的,笑臉,對著每一個出現在過他生命之中的那個存在,表現出自己掏心掏肺的真誠。

    可是,在那最暗無天日的生活之後,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展開的心扉,一下就緊閉上了。

    因為,可能在殘酷的真相,不斷地展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他的心,早就已經死去了。

    連心都沒有了,就更不要說什麽,敞開心扉了。

    胸腔那裏,現在剩下的,隻是一個,還在不停跳躍的,維係著生命的某種東西而已罷了。

    所以,在與她朝夕相處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從來,也沒有表現過真正的情緒。

    不,真實的情緒,究竟是什麽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真實的自己,又在哪裏呢?他也不知道。

    如果說過去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的話,那麽現在存在於魔境的這個,又算是什麽呢?難道是過去的殘渣或者是幽靈嗎?

    他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

    然而,他知道的是,被冰封的雪,又消融了一點點。

    可是,化開了的雪水,卻再也載不動昔年赤紅色的楓葉。

    那一腔熱血,早已被染成了無盡的白色。

    不想說自己過去的他,也對他人的過去沒有興趣。包括那樣拯救過自己的——有著那樣大的恩情的恩人。

    可是,他終於,對這個無私地對自己好的幼女,產生了興趣——這大概,也算是存在於靈魂的理所當然的情感的複蘇吧。

    “那個……如果我問你,你都經曆過什麽,你不會介意的吧?”他這樣問著每日來到他房間,不,應該說每日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間的木蓮:“你的父母,就不在意你留下了這麽一個不速之客嗎?”

    “呃……”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停留了許久,終於寫下了:“其實像你這樣敏銳的家夥,應該能夠看得出來,或者是感受得出吧。我的父母啊,早就不在了哦。”

    這其實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吧,但是,他還是想要親自確定。

    “他們是怎麽離開的呢?”

    木蓮在他的掌心寫著:“今天的你,好像很奇怪哦。為什麽一個勁地追問我過去的事情呢?這對於你,根本沒有什麽影響的吧。單純的好奇,還是覺得好玩?”

    雖然無法看到她的眼神和表情,她也沒有在他的掌心,劃下任何多餘的符號,但是憑借著這一段時間情感的積累,他似乎察覺到了,她也有了微微的怒氣。

    不知道為什麽,他反而覺得很高興。

    一直以來,她都是那樣的溫柔,那樣溫柔地包容著他的每一次任性。在上一次他以為她徹底離開的時候,她依然還是對他不離不棄,而且,竟然對明明是有錯的他說出來:“對不起。”

    在那個時候,他隻覺得自己就快要無地自容。

    明明要是,她拿著滾燙的什麽東西,劈頭蓋臉的澆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惱火地斥責他,你究竟算是什麽東西的話,還能讓他覺得,她是一個實實在在存在的。

    並不是已經扭曲到了,隻有被對方欺侮,才能察覺到她的存在。隻是,這樣完美的在身邊的小小孩子,會讓他覺得,其實他早就已經死去了。而她,隻是他被困於無窮無盡的幻境之中的,一個虛化的影子而已。

    她生氣了,他這樣想著。

    他開心地笑出來了。

    “你在笑什麽?”

    她的指甲,似乎快要劃破他的皮膚了,狠狠地扣住了他掌心的肉。

    “啊,這樣追問的話,你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的氣苦了呢。如此一來,我的好奇心反而增長了呢。”他笑眯眯地道:“你啊,你願不願意,講出來給我聽,讓我好好消遣一下呢?”

    他聽到了咂舌的聲音。

    “為什麽會有像你這樣惡劣的家夥呢?明明,已經年紀一大把了吧?為何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似的?連我都不如?我都不會這樣迎著他人的傷疤去揭開的。看你之前總是滿臉鬱悶的樣子,我也沒有特別地追問過你什麽啊?”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說不定現在的我,有可能會告訴你的哦。”他那張充滿了疤痕的臉,嘴角上揚。

    盡管已經失去了神色,但是,鳳眸微眯,上挑著的淺粉色的唇,卻很容易就讓對方忘掉了,這是一張多麽猙獰可怖的麵龐,被那雙沒有光彩的眸子所吸引。

    “我知道我的醫道不精,但是,總不至於就這麽樣的,讓你吃錯藥了吧?那我的罪過可就有點大了啊。”她在他的掌心劃動著:“我剛才摸你的額頭,也不燒啊。該不會又做什麽噩夢嚇到了吧——反正,你可是一睡著了,就大喊大叫的。讓人擔心你會不會在睡著的時候,被厲鬼捉走哦。”

    “咦?”他像是很新鮮地驚叫出聲:“我睡著的時候,會大喊大叫的麽?”

    “會的啊,而且,還是很淒慘地嚎叫哦。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是因為受了什麽刑罰懲罰了,才至現在的這樣的地步呐。若非放心不下你,我真不想在你隔壁歇息啊,因為每天晚上,都被你吵得根本就睡不著的啊。比起關心我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反而更想知道,你是不是從地獄逃出來的,才會那麽嚇人的叫喊?”

    他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來。

    是的,現在連醒著,控製自己的情緒,都不算是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做夢。他有很多時候,在噩夢中驚醒的時候,都分不清哪邊是現實,哪邊才是夢。

    身畔那一隻溫暖的手,才會讓他勉強想起,自己已經逃出來了。不然,自己根本就不會有做夢的機會——他們,根本就不會容許自己睡下去的。

    必須要睜著眼睛,清醒地,感受著那殘酷的痛楚。

    起先,由於太強大的承受能力,連昏迷都是奢望。而後,當其的身軀已經到達了極限的時候,卻是不被容許進入另外的一種解脫的境界。

    被強行地喚醒,無論用多麽殘酷的方法。

    以至於在最初,在這裏醒來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麽長一段時間。

    “打擾到你了……”他的喉嚨中發出了聲音:“真是……”

    “沒關係沒關係,比起一個人一直那樣寂寞,不是有人叨擾,更讓人覺得開心嘛。要是自己的話,連吃起東西來都不覺得多好吃了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