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叛顧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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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劈落,直切她的咽喉。
凝魄的眼睛微微眯起,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掌心。
風輕震蕩起。
“嘖嘖,眉頭擰得麻花一樣,看起來氣勢不小,還真真唬了我一大跳,結果隻波動起這樣微弱的氣流。看來你還是下不了決心來殺我,又隻是想威脅我而已。”紅豔如火的唇,嘴角上揚:“帝沙,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凝魄做事,全憑心意,任何人都脅迫不得。就算你冥王殿下跪下來懇求我,我還未必答應,何況用這種虛張聲勢的手段,你以為我會理你?”
“你——!凝魄!你的態度真是愈發囂張了!”帝沙的手被凝魄整個攥住,他並未想加強法力,所以也難以抽出,就那樣懸在半空。
“我囂張?帝沙,你有沒有搞錯?以前你圍著我身前身後轉,求我給你糖吃,求我多教你些法術,求我替你了結身後髒事時,怎麽未嫌棄我囂張?現在,自以為翅膀硬了,大半目的達到了,以後也不大用得著我了,想起和姐姐我吼了。就這點芝麻大小淒涼,能成什麽大事?我現在真後悔,為什麽會為了你這種人弄髒手,到頭來,還不是被人家當成石磨旁的一頭驢使喚。”凝魄搖晃著軟軟的靠椅,將他的手向下一扯,指甲觸碰在她的心口,雲淡風輕地道:“來,帝沙,乖乖地,把姐姐我的心掏出來吧,我絕不會怪你什麽的。”
“凝魄……”帝沙的手略略顫抖著。
“我叫你掏我的心!你掏啊!猶豫什麽?掏出來捏成碎片!連”凝魄微睜的紫色眼眸閃過一抹凶殘,聲調提高了卻並不是聲嘶力竭:“忠臣的心都能隨意踐踏,愛你的人靈魂都能無情撕扯,親生女兒毫不在意送入虎狼窩的你,一定能做得到——用我這親姐姐的血做祭禮,慶祝你打開新局麵,比用笙霰雨的荒魂更合適吧?”
帝沙低低地擠出一聲:“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我這次來的目的……”
“如果你帝沙在這世上,還能有個知己的話,也就是我了——即使不用這雙能夠看穿一切的紫瞳,你的任何一個眼神,任何一個想法,也都瞞不過我的眼。”凝魄涼涼地笑道:“我自然也知道,你這個人,隻要對你還有用的家夥,就是再如何讓你感到不爽,你都不會動一根汗毛。可一旦判定為沒有價值,哪怕對你有過再多恩情再大功勞,都會被你當垃圾一樣扔掉。我的利用價值還未耗盡,無論我怎麽胡鬧,你也絕不會殺我。但以你現在對我態度就大不如前的趨勢看,任性了結之日也不算太遠,我若不趁著兔子未死光前,好好端著架子,就沒這機會了——帝沙,跪下來,好好求姐姐我,我才會繼續隨你走完以後的路,否則哪怕不能把你從這位置上拉下來,我也能讓你失五分人心。”
“你怎就這麽肯定——我不會殺你?”帝沙的指尖凝起一線法力,尖銳如刀刃的寒光:“逼得急了,大不了我找個旁人取代你就是——”
“要真那般容易能找到代替我的人,我現在早就不能說話了。”凝魄悠悠地笑道:“來來來,帝沙,不用挖心,你能折斷我這隻手,都算我這些年白看了你。”
帝沙赤瞳噴出火來,反手抓住了她的腕。
他一向心狠手辣,身手迅敏,一塵未落,百人斷魂。
可此刻,他的冷汗已一滴,又一滴滴在鎏光地麵上,發出些可怖的回響。
當他的手放開時,凝魄仍舊毫發未損。
縱然不想承認,但是——凝魄,她的確是賭贏了。
凝魄露出的,勝利者得意洋洋的神情,讓他的壓根直癢癢。
他卻動不了她,沒有勇氣去動她。
無關血緣親情,隻是自己還需要她,無論哪裏,都尋不到可以替代她的魂靈。
“沒有人在的話,我的好弟弟,就像小時候一樣,跪在我腳邊,告訴我你想做的事,柔聲細語地求我吧——”
帝沙躊躇了半晌。
很丟臉。
盡管曾經的自己,確是一次次地祈求比他優秀太多,似能看破一切的姐姐。
但現在,卻讓他覺得丟臉。
手把手教他旁人無法無法體會,無法懂得的精妙法術——包括,她有而他沒有的特權修煉的禁術。
在擁有了傲人的實力後,盡管權利的爭奪,主要靠著心木的出謀劃策,不需要她直接參與,卻讓她在暗處將道路上的敵人的魂靈碾碎,永不給予翻身的機會——而不是像心木一直希望,一直以為的那般,給死者留一條飄蕩在天地間的權利。
最終,也終於從她的口,撬得以她的身份不該吐露的許多秘密——比如,在暗處,有司掌天機,為天命而存的第六勢力天機宮存在等原本不該為人所知的事。她甚至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因大量消耗法力,聚凝毀卻荒魂,感知不該漏泄的秘密,孽業深重,終日體力不支。站著的時間久了,也會疲累無比。所以在無人時,哪怕並不想睡,也隻得歪著倒著。隻她個性歡脫心態較為平和,很難讓人看出她不是懶而是身體虛弱。
他走到今天,有心木不可磨滅的功勞,有影部暗中幫助,有他自己陰險卻善於偽裝的因素,卻也不能否認依賴了她太多。
他卻不曾有感激之情,因為她太了解他——他的陰謀,他的肮髒,他的利用,甚至是連空等影部殺手到死也未必能體會的徹頭徹尾毫無感情的冷血,她都比任何人清楚。小小的離魂殿成了禁錮她的一方牢籠,她的名字、她的職位、她的身份也都被隱在其中,成為似是見不得人的存在。
平素就把她一人扔在無邊的孤獨寂寞中,唯有又需要她援手時方出現——比如此刻。她的笑容還是始終精神飽滿又充滿魅惑的,讓他有了種為了她身體好不來打擾的謊言成功欺騙到她的錯覺。
當以為所思所想盡在掌握,忘形的他的表情終於不夠恭謹,甚至在她半嘲半諷初次叫他“冥王殿下”,都坦然接受了下來,撕破臉的瞬間他方意識到,這個女子的不言不語,隻是不想和他計較,並非什麽都不知道。
“帝沙,如果不願意向姐姐我行大禮了,我也不勉強你。但過這村沒這店,今兒嫌丟麵子走出離魂殿大門,我們便再無牽連,也別再來此處勉強我。你做你的冥王,我做我的閑人,你即使後悔了再痛哭流涕來求我,我也不會再替你做什麽。”
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後一個字,染成葡色的眼皮輕輕一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