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人塚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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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憲兵上車檢查著每一列車廂,而且還對車上每一個人都搜身,就連原本在車上執行任務的士兵也不放過,所有人一視同仁,這讓李雲帆都很意外。
    李雲帆意識到,不僅是三宅恭次,連關東軍司令本部都對這次的任務很重視,因為如此高的安全級別,他還是第二次見到,上一次是前任關東軍司令南田次到哈爾濱視察。
    足足搜查了有半小時,全副武裝的憲兵才離開車廂,隨著站台上士兵手中信號燈的揮動,火車汽笛聲拉響,緩緩駛出車站。
    而那四個潛伏者也悄然趴在了火車頂部,安靜地等待著火車駛出兵站,行駛到漆黑的夜中。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高橋次郎將手中的煙頭扔掉,“不過很遺憾的是,不能讓你一個人與佛像相處。”
    高橋次郎推開車廂門,推開的那一刻,唐千林才發現糟了,因為車廂內那佛像兩側各自站著五名全副武裝,裝備精良的日本士兵。
    那些士兵都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唐千林,眼神中隱藏著殺機,那是殺人者的眼神,也是毫無顧忌的眼神,從他們的眼神中唐千林可以感受到,隻需要高橋次郎一個信號,這十頭餓狼就會撲向自己,把自己撕成碎片。
    這些絕非是普通的士兵,一般的士兵不會有這種眼神。
    唐千林遲疑了下,上前開始繞著佛像慢慢走著,觀察著,試圖去找裂縫。
    佛像裏肯定已經沒有那種鬼蛙了,否則的話,這裏的士兵早就全部死了。
    “沒關係,不著急。”高橋次郎站在門口,又點起一支煙,“長夜漫漫,明天早晨才能到新京。”
    唐千林不搭理高橋次郎,他蹲下來看著佛像,終於發現一條整齊的縫隙,明顯是被人為撬開過,看到這裏的時候,他心頭一緊,知道現在自己做的是無用功,因為這具人塚棺已經被日本人打開過了。
    如果不打開,他們也不會死那麽多人,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什麽自己早沒想到。
    唐千林想到這裏,起身來看著高橋次郎,還未開口,高橋次郎笑了下,帶著嘲諷的口吻說:“對,我們已經打開過了。”
    唐千林意識到這個高橋次郎不簡單,他對自己要來查看佛像的目的很清楚。
    自己必須撤離了,就算現在炸毀這東西,也沒有意義了,日本人已經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了。
    與此同時,運送佛像的車廂頂端,兩個穿著日軍衣服戴著防風鏡和麵罩的男子正在交談著,其中一人趴在車廂頂端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而另外一人則持槍警戒著周圍。
    “漢江,怎麽樣?”警戒的男子問,緊握著手中的湯姆森衝鋒槍。
    被稱為漢江的男子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許久才抬起頭來:“車廂內至少有兩個人,風聲太大,我聽不清楚。”
    警戒男子道:“這個任務困難太大了,昆侖為什麽不讓我們直接炸毀鐵軌?”
    漢江道:“就算炸毀鐵軌,也不能保證能毀掉車廂裏的東西,昆侖的命令很明確,必須毀掉車廂內的東西,可能的話,還要除掉唐千林和易陌塵。”
    警戒男子皺眉:“明白了,等孤江和西河把火車停下來,我們就動手。”
    漢江道:“隻能強攻,炸藥裝好了嗎?”
    警戒男子點頭:“裝在車廂尾門上了,我再去確認下。”
    警戒男子剛要走,漢江叫住他:“龍江,你知道昆侖和李雲帆的關係吧?”
    龍江點了點頭:“但命令就是命令。”
    漢江無奈道:“好,火車一停下來就立即動手!”
    此時,火車的速度慢慢減弱下來,火車頭中,負責開車的兩名日軍,一名已經被擰斷了脖子,另外一人在代號孤江和西河的兩名特工威逼下,開始減慢火車的速度。
    火車速度減下來的同時,高橋次郎立即掏出了槍,一把將唐千林推開,用日語對士兵下令道:“警戒!做好戰鬥準備!”
    高橋次郎剛說完,子彈就從車頂朝著車內襲來,瞬間便有五名士兵中彈倒地,而剩下的五名士兵毫不遲疑地就朝著尾門衝去,就在五人中為首的士兵準備打開車門的時候,門被炸開了。
    巨大的爆炸瞬間就將後車門直接炸飛,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五名士兵領頭兩人當場被炸死,其他三人被氣浪直接掀飛到石像之上。
    第二列車廂中的李雲帆等人也被震得東倒西歪,把守的憲兵立即衝到連接處開始拍著門,錢斯年、喬銅和煙屁股也趕緊跑了進來。
    煙屁股在跑進來的瞬間,故意撞了下錢斯年,將錢包塞回去的同時,故意喊道:“怎麽了?打雷了?”
    “出事了!”錢斯年拔出槍,跑到連接處,同時對煙屁股和易陌塵等人說,“你們呆在這不要動!”
    不管錢斯年等人如何拍門,連接處對麵都沒有人回應。
    錢斯年轉身道:“下車!繞過去!”
    錢斯年、李雲帆和大批的日本憲兵立即下車,持槍朝著最後一列車廂走去。
    他們剛走了一陣,就在快走到最後一節車廂跟前的時候,身後的車頂卻響起了槍聲,幾名日軍士兵中槍倒地,李雲帆和錢斯年趕緊滾到路邊雪地中持槍還擊。
    因為太黑暗的關係,他們隻能從對方槍口的火焰來判斷位置。
    “車頂上!”錢斯年持槍喊道,“開火!”
    趴在車頂上的孤江和西河兩人一麵開火,一麵借著夜色轉換著位置,隨後孤江跳下車去,滾進雪地中,持槍開始朝著前方進行著短點射。
    最後一列車廂中,被炸藥震得已經發懵的唐千林吃力地爬起來,對麵的高橋次郎也抓著佛像慢慢起身,高橋次郎剛站起來,肩頭就中了一槍,緊接著漢江和龍江兩人就衝了進來,持槍對準唐千林和高橋次郎。
    漢江將槍口一伸,同時道:“快點裝炸藥!”
    龍江取下背包,將炸藥取出來,放置在佛像之上:“幹掉他們!”
    漢江卻道:“你裝你的,我還有點事問問這個小鬼子。”
    高橋次郎捂著肩頭,卻是帶著笑:“你們死定了。”
    “廢什麽話!”漢江沉聲道,“我問你,這裏麵是什麽東西?從哪兒弄出來的?”
    高橋次郎嘿嘿笑道:“你們連這裏麵裝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就來炸火車?你們的上級是蠢貨嗎?”
    漢江朝著高橋次郎的腳上又開了一槍:“回答我!”
    高橋次郎咬了咬牙,痛苦的表情瞬間又變成了笑容:“我說了,你們死定了!一個也跑不了!我早就知道你們會來!”
    龍江放置好炸藥之後,起身剛說了一句:“好了。”
    剛說完,龍江突然間肚子部位一涼,他低頭一看,看到一柄刺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而將刺刀刺進去的人正是明明已經倒地的一名日軍士兵。
    漢江側身就朝著那士兵開槍,士兵中槍倒下的同時,原本最早中槍的那五名日軍士兵又慢慢站起來,站在那,用野獸一般的眼神看著他們。
    唐千林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一切,隨後發生的事讓他終身難忘——在高橋次郎狂妄的笑聲中,那五名明明早就該死掉的日軍士兵赤手空拳撲向漢江和龍江兩人,漢江在打光槍膛中的子彈後,被兩名日軍士兵壓倒在地,緊接著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的麵部。
    另外一側的龍江剛拔出自己腹部的刺刀要反擊,脖子又被一名日軍士兵鎖住,緊接著另外三人拿出刺刀狂吼著朝著他身體亂捅著。
    唐千林看得很清楚,那長長的刺刀明明刺穿了龍江,也刺中了後麵鎖住他脖子的日軍士兵,但那日軍士兵依然死不鬆手,就像是抓住了一個與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
    三十秒內戰鬥就結束了,龍江和漢江慘死當場,那五名日軍士兵卻依然在攻擊著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
    高橋次郎坐在那笑著,笑著笑著還摸出煙來含上,又看了一眼唐千林:“我說過,他們死定了,哈哈哈哈——”
    就在此時,明明應該一直跟在後麵的裝甲列車終於出現在後方鐵軌上,探照燈也直接照進了車廂之內,唐千林趕緊抬手擋住刺眼的光線。
    車廂外的槍響也停止了,李雲帆與大批日軍衝進車廂內,在借著探照燈燈光看清楚裏麵的情景後,李雲帆和那些日軍士兵都傻眼了。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高橋次郎對那五名還在持續攻擊屍體的日軍士兵喊道:“混蛋!可以住手了!”
    那五名日軍士兵機械性地停手,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緊接著,他們開始陸續一個個倒下去,一直到隻剩下最後一名士兵站在那。
    那名渾身是血的士兵麵無表情地站在那,木訥地說了一句:“天皇陛下萬歲!”
    說完之後,士兵身子一軟,直接倒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名倒地的日本士兵身上,高橋次郎也木訥地回了一句:“天皇陛下萬歲……”
    當高橋次郎由士兵攙扶著走下火車的時候,裝甲列車的車長也急匆匆趕來,站定致歉道:“出了點事故,來晚了,十分抱歉。”
    高橋次郎把手從攙扶自己的士兵肩頭拿開,麵無表情地對那車長伸出手去:“你沒有資格當帝國的軍人,把你的配槍交出來。”
    車長隻得拔出配槍雙手呈上,高橋次郎拿過槍,直接上膛,毫不遲疑地衝著車長的頭部扣動了扳機。
    車長在槍響後倒在雪地中,四周安靜得出奇,沒有人敢說話。
    唐千林和李雲帆也終於明白,這次任務中,實際上真正的領導者和指揮是這個名叫高橋次郎的日本軍官。
    高橋次郎把槍遞給旁邊的士兵時,錢斯年持槍走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車長,匯報道:“高橋長官,擊斃一個,抓著一個活口。”
    高橋次郎冷冷地看向旁邊的軍醫官:“喂,給我包紮。”
    說完,高橋次郎靠著車廂點上一支煙,對錢斯年道:“帶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