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博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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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千林走了,賀晨雪很清楚是自己的冷漠和現狀再一次逼走這個男人。
    可是韓峒給她下達的任務是再次接近唐千林,不,是再次去刺激他,傷害他,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任務是柳謀正通過韓峒下達的。
    其實,她心裏有那麽一番肺腑之言想要告知唐千林,但她不能說。
    賀晨雪很清楚,隻要她說出來,唐千林立即會拋下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這樣一來,就破壞了之後的全盤計劃。
    那番肺腑之言都是真心的,可這時候真心又有什麽用?她必須把坦誠的話重新編排,既要做到拖住唐千林,讓唐千林以為和自己還有希望,又要做到讓唐千林繼續調查薩滿靈宮,不至於立即帶著她離開,或者自己徹底絕望而走。
    看著熟睡中的唐子程,賀晨雪覺得自己真的就隻是一個女人而已,相比孤軍中其他人,她根本算不了什麽。
    在孤軍中,女孩子會被培育成兩種職業,一種叫“杜鵑”,一種叫“極樂”。
    “杜鵑”指的就是夏霜那一類,不知親生父母為何人,從小就在目標身邊長大,與目標培養感情,讓目標對自己深信不疑。
    為何叫杜鵑?原因很簡單,杜鵑鳥是寄生鳥類的典型,這類鳥從不築巢,不孵卵,不養育後代。它們在產卵前,會物色一個卵大小外形與自己類似的其它鳥類,當發現這種鳥類產卵離巢的時候,就會立即飛過去踢掉其中一個蛋,並產下自己的蛋。
    杜鵑每隔幾天產下一枚蛋,分別產在不同的鳥巢內,隨後自己便揚長而去,不管不問,一去不回,而其它鳥類也渾然不知自己的蛋早就被掉包,還會精心撫育著巢內的每一顆蛋。
    當然,最可惡的就是,杜鵑鳥的個頭比一般的鳥要大,孵化時間也相對早一點,被孵化出殼之後的杜鵑幼鳥本能地會將鳥巢中的其他蛋踢出鳥巢,以此來換得“母親”更精心,更單一的養育。
    而“極樂”指的就是賀晨雪這類的漂亮女人,專門對付男人,專攻男女心計,因為無論對男女而言,感情都是最好的武器,也是最大的弱點。
    極樂也是一種鳥,不過是一種傳說中的鳥類。這類鳥天生就十分美麗,它們所做的事情就是每日四下遊蕩,不覓食,不築巢,餓了就利用自己美麗的外表去吸引那些對自己感興趣的其它鳥類,困了就棲息在其它鳥類的巢穴之中,當厭倦了這裏之後,極樂鳥又會展翅高飛,去尋找下一片它深愛的樂土。
    有人說,極樂鳥每一次停下來,其實都是帶著真心和真情,隻是她天生容易厭倦而已,所以,對極,這類的鳥真正深愛的隻有自己。
    可是,不管對極,生而為人,都是一種悲哀。
    當然,無論是賀晨雪還是夏霜,內心也都深知這一點。
    唐千林帶著異常平靜的心情回到了易家大宅,回到了安然的身邊,並且坦然的將自己去柳府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都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安然。
    他不想隱瞞,也不想欺騙安然,他很清楚,自己的隱瞞對安然來說就是一種傷害,而自己告知安然實情也同樣是一種傷害。
    可他做不到隱瞞,個性如此,職業特性也如此。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孤軍永遠行走於黑暗之中,不斷的隱藏著,而嵍捕則站在光明之處,搜尋著黑暗中的秘密。
    所以,一個嵍捕,一個孤軍,就算心屬對方,也無法在一起。
    安然聽完一切,隻是淡淡問了一句:“你還愛著她,對嗎?”
    唐千林還未回答的時候,安然又道:“我問的不是廢話嗎?你如果不愛她,怎麽會問她那些問題。”
    唐千林道:“我隻是想快點結束,也確實不甘心。”
    安然道:“那我呢?我現在算是你的什麽呢?”
    這一瞬間,安然似乎是夢醒了,她突然覺得唐千林和她在一起,也許僅僅隻是一種責任,就如同兩人成婚這麽久,唐千林除了牽手之外,就再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唐千林看著安然道:“你是我的結發之妻。”
    安然笑了,笑得很慘:“但願如此……”
    唐千林岔開話題:“我決定暫時不去找顏氏一族。”
    安然問:“為什麽?你不是想快點結束這一切嗎?”
    唐千林道:“三宅恭次會來找我,柳謀正也希望能把三宅恭次踢出局,現在是我利用他們的好機會,而且,我還想查明白,到底李雲帆是被誰出賣的,查清楚這一切,我才可以動手做下一步,不然謎團中混著謎團,我們還是什麽都查不清楚。”
    安然道:“不管你做什麽,你都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唐千林道:“我知道,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安然搖頭:“我說的是,你答應過我,要平安無事。”
    唐千林看著安然,安然則起身離開了房間。
    唐千林靜下來,把思緒重新放回了要探尋的真相上,他想著法捷耶夫到底能不能查出點什麽來?
    此時此刻的法捷耶夫正坐在蘇聯駐偽滿洲國哈爾濱領事館武官辦公室內。
    法捷耶夫看著跟前那名正在思考著的副領事米哈伊爾,等待著他的回答。
    米哈伊爾終於搖頭:“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據我們的內線稱,關於李雲帆的身份,全權掌握在三宅恭次一個人手上,他從未讓任何人接觸過這份情報,是獨立的,絕密的。”
    法捷耶夫道:“我隻是覺得奇怪,一個書記,一個交通員都被捕,而且幾乎可以確定兩人沒有叛變,那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們呢?”
    米哈伊爾道:“我認為你應該抓緊時間去搜集關於日本人超級士兵的計劃,如果這個計劃真的存在,那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威脅。另外,李雲帆還活著,他至今沒有被日本人逮捕,這本身就有問題,這件事我們已經盡力了。”
    法捷耶夫看著米哈伊爾:“米哈伊爾同誌,如果我們查不到真相,唐千林就不會與我們分享情報。”
    米哈伊爾道:“那就想其他的辦法,用其他的方式,隻要確定情報是真的,他要什麽都可以給他。”
    領事館內另外一個隱秘的房間內,夜鳳正坐在那聽著收音機裏的新聞,新聞中播報的是關於國聯記者團飛機失事的新聞,日本方麵的初步調查稱這架標有日軍軍方標誌的飛機,是被中國軍方擊落的,也歡迎其他國家組成聯合調查小組嚴查此事。
    夜鳳正聽著的時候,門被法捷耶夫推開了。
    夜鳳示意法捷耶夫不要說話,讓她聽完新聞。
    新聞播放完畢後,夜鳳關上了收音機:“三宅恭次對政治的理解,不亞於政客呀。”
    法捷耶夫道:“從現在開始,你和我都已經死了,即便是各國知道這是謊言,也無可奈何,時間會讓這件事逐漸淡忘在人們的視線中,要知道,人類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忘記。”
    夜鳳問:“查得怎麽樣了?”
    法捷耶夫搖頭:“那件事隻有三宅恭次一個人知道。”
    夜鳳歎氣坐下:“那就沒辦法了。”
    法捷耶夫道:“你今天就必須離開這裏,我帶你來這裏,已經算是違規了,我這樣做也隻是為了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夜鳳抬眼微笑:“我知道,咱們兩清了,這兩天在領事館內的事情,我會當沒發生過,畢竟,我也隻是為了我兒子。”
    法捷耶夫想了想又說:“關於步弘毅,我知道,你們還是會追蹤他,畢竟你們隻是暫時的盟友而已。”
    夜鳳嘲諷地笑道:“你們和抗聯不也是暫時的盟友嗎?除非有一天這個天下變了,國民黨不再主持大局的時候,你們才會將友誼之手真正的去握緊中共,這就是政治,而不是正義。”
    法捷耶夫道:“我送你走吧。”
    法捷耶夫通過特殊渠道將夜鳳送出領事館之後,並沒有回到領事館,而是換了一身裝束之後,悄悄的跟上了夜鳳。
    他很清楚,唐千林要的東西他給不了,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尋找突破口,從夜鳳這裏入手,看看能不能抓住他們什麽把柄,哪怕是用最醜陋的手段,也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情報。
    夜鳳在城裏兜著圈子,作為一名優秀的特工,加上一個老練的嵍捕,她當然知道法捷耶夫不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她沿途走著,都在思考,既然自己甩不掉法捷耶夫,那麽自己應該去哪兒呢?
    隻能去一個已經暴露的地方,也就是李清翔的住處,這樣,才不會為以後的工作帶來任何麻煩。
    可惜的是,夜鳳根本想不到,她在前往李清翔家中的同時,一心想投靠軍統的久保天道也在周圍暗中觀察了兩天了。
    以五天為限,這是久保天道為自己定下的規矩,隻要在周圍盯上五天,確定李清翔沒有任何問題之後,那麽他才會敲開李清翔家的大門。
    所謂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就是如此,夜鳳雖然知道法捷耶夫的尾隨,卻不知道久保天道的暗中觀察,而久保天道雖然看到了敲開李清翔家大門的夜鳳,卻沒有留意到自己已經被法捷耶夫敏銳的目光捕捉到。
    法捷耶夫在發現久保天道的那瞬間,他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他見過久保天道,也從唐千林等人的零散的情報中得知這個人的重要性。
    這次撿到寶了,法捷耶夫很快冷靜下來,迅速製定了一個擄走久保天道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