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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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我拚命的捂住心口朝前疾奔,血水卻不間斷的滲透指縫,將胸前染得鮮紅一片。
那是一個被狙擊步槍貫穿的血洞,無論是傷口的位置還是大小深度都足以致命,鮮血早已宛若噴泉,正不斷吞噬著我的生命。
夜風拂過,一陣寒意襲來,是天氣變冷?還是體溫正逐漸消失?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腳步卻越來越沉重了,雖然暫時還能奔跑如飛,可這樣的速度維持不了多久的,但我知道此刻絕不能停步,否則就全完了。
深深歎息,事到如今我也有些後悔了,或許早就應該放棄這個職業了,此刻的自己根本沒資格再做一個合格的職業殺手。
其實,我的身手原本不弱於世上任何一名頂級殺手,曾經世界排名前十,各方麵素質都在組織裏名列前茅,可如今的我卻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缺點,視力。
在一次任務中,我的眼睛受了很重的傷,之後雖然接受治療恢複了些許視力,但任何東西在我眼中都是模糊一片甚至殘缺不全的,包括射出的子彈,也包括要暗殺的目標人物。
這就意味著我再也用不好槍,再也無法準確射中目標人物,而在這個早已現代化到令人發指的殺手界,失去槍的我身手再好,也頂多是一個三流殺手,跑跑龍套打打醬油的貨色。
而且還經常連龍套都跑不好,比如今天……
一個七人小組的暗殺計劃,卻因為我視力的失誤而徹底失敗,連帶著六名搭檔全部被殺,隻有我自己憑借超凡的身手逃了出來。
雖然不甘願,但如果能活下去的話,我真的應該放棄殺手職業了,曾經的榮光與我再無任何關係。
可惜……就算想放棄,或許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我無法向組織解釋,這場行動為何會因為我個人的失誤而葬送。
組織應該不會再賣我一個麵子了吧,即便曾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即使曾為組織賺了無數的錢,但……在這個行業裏,以往的功績是沒有人理會的,看的隻是利用價值罷了。
一道手電筒的光束射來,我嚇得連忙隱入草叢之中,但還是慢了一步。
僅僅一步,右胸就再次被身後射來的子彈貫穿,劇痛激的我險些暈厥,但還是咬著牙轉身射出了一把匕首。
刀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長虹,準確無誤的射中了身後那名追殺者,帶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刀斃命!
我射中了?當然!畢竟曾世界排名前十,就算看不清,我也能憑借槍聲的方向和子彈射入體內的角度去分辨敵人位置。
論身手,我真的很強,可惜已經窮途末路,雖然幹掉了一名敵人,卻有更多的敵人已經聞聲追襲而來,而那顆子彈貫穿了肺部,我的呼吸已經無比艱難,連站都快站不起來了。
“要死了嗎?真的……不甘心呐。”我歎息著,手中緊握著最後一枚匕首,而刀刃卻是對著自己胸口的。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的話……”我心中突然湧出這樣的想法來,那樣或許就不會選擇做一名殺手了,也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雖然曾經風光無限,卻年僅三十就要死在腥風血雨之中,真不值得。
可這世上,又有多少事可以重新來過?
又一陣吵雜響起,遠處似乎傳來了一陣警鈴聲,從我逃出來的方向,從那座目標人物藏身的別墅。
“奇怪……”我皺了皺眉,任務已經失敗了,同伴也盡數死絕,為何還會有警鈴聲?
而就在我詫異的同時,追兵的腳步聲突然變得雜亂無章起來,聲音竟然漸漸遠去了,這是怎麽了?他們為何要回去?
“該死,原來這幾個廢物是誘餌,原來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老板,而是少爺!”
風中,一聲這樣的怒吼隱隱傳來,聽得我為之一怔,廢物是在說自己?誘餌又是怎麽回事?一絲古怪突然躍入腦海,那一刻我心中猛地一痛,不甘,憤怒,嘲諷,伴隨著一抹苦澀浮現心中。
突然間……我明白了什麽。
怪不得今天的搭檔全是些沒經驗的新手,怪不得這一次的計劃如此倉促,連準備的時間都不夠,怪不得失手的瞬間就被敵人重重包圍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永遠是至理名言,我也曾想過自己視力不行後,可能有一天會被組織拋棄,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
“就算老子失去了利用價值,也不用這麽絕吧?”夜色下,我滿臉陰冷的咬著牙,心中突然有種衝動,想要衝回組織質問那些把我當作誘餌的混蛋們,然後殺光他們,一刀刀的將他們切成肉片。
不過現在的我顯然沒有這種能力,以後也沒有了,就算追兵退去,失血過多的我已經無力再逃,隻能喘息著坐在樹下等死。
“真的……不甘心呐。”再次歎息,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枯坐樹下,時間流逝,生命亦在流逝,我想到很多事,想到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想到拿著第一筆傭金去花天酒地,想到我第一次擁有的女人,那赤豔的火紅唇色和小麥皮膚。
我真不想就這麽死去,太不值得了。
還有那曾經的同伴,唯一的朋友,腥風血雨中那曾經的誓死相守。
“血狐應該快要晉升排名前三了吧,可惜,沒有機會恭喜他了。”我歎息道。
我們曾一同成為殺手,一同從新人成長為殺手界叱吒風雲的強者,又一同加入了炎黃之血,這世上最強的殺手組織。
我們曾一起在夕陽下喝的酩酊大醉,一起暢想未來,想著賺夠了錢就去買座小島休閑度日,可惜我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希望他……不會步我的後塵吧。
不知道想了多久,就在我昏昏沉沉即將睡去的時刻,又一陣刺耳的聲響傳入耳中,那是輪胎急速摩擦地麵的聲音,那是一輛疾馳而來的轎車。
“死都死的不安靜嗎?”
皺了皺眉,我睜眼望去,眼神立刻一冷,唇角也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我認得那是組織的轎車,從那車輛的速度來看,又從身後追兵氣急敗壞的呼喊聲來看……
一股強烈的報複欲望突然充斥了我整個心房。
“哼,出賣老子的雜碎,付出代價來吧!”
“就算死在這,老子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冷冽的語氣中,我拚命的喘息了幾口,顫抖的站起身來,腳步踉蹌的朝那輛車撲去。
車速實在是太快了,我根本不可能攔住,但還是憑借驚人的身手和意誌力,在最後一瞬貼了上去,一把拉開了車後座的門。
“嗨,跑的這麽急,不等老子了嗎?”
我猙獰的笑著,身子掛在車門上,手中的匕首早已欺入車中,帶出了一蓬鮮血,也帶出了幾聲怒吼和慘叫,但同一時間,數把手槍齊齊的朝我噴出了火舌。
肩胛,小腹,大腿,甚至連脖子都在刹那間被子彈貫穿了,生命力立刻開始以千百倍的速度流逝,可我依舊緊咬牙關,滿臉獰笑。
最後一搏了,生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想取得足夠多的陪葬品而已。
車中,一張蒼白的小臉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大約十多歲年紀,被捆得結結實實,口中還堵著紗布,人早已暈了過去。
“原來這才是你們真正的目標?”我冷冷的笑著,雖然不知道組織想要抓這少年的目的何在,但還是將手飛快的伸入車中,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這是我生命的最後一秒,也是我僅剩的一絲力氣,怒吼聲中,我一把將那少年拖出了疾馳的轎車,抱著他迅速躍了出去。
轟得一聲,我們撞在了路邊的大樹上,強大的衝撞使我們同時噴了一口鮮血。
我的生命是立刻就消散了,那少年呢?死了嗎?誰在乎……我隻是想破壞那些混蛋的計劃罷了,而且已經做到了。
所以,我的臉上始終帶著笑,猙獰而又得意的笑,雖然,我已經死了……
當然,這一切並沒有結束,反而剛剛開始,疾馳的轎車突然停下,幾個渾身是血的漢子從車中撲出,氣急敗壞的衝了回來,同一時間,追襲的敵人也到了,槍林彈雨中,一場鮮血淋漓再次展開。
這一戰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持續了僅僅三分鍾而已,那輛車就再次倉惶逃離了,雖然丟下了三具屍體,但還是搶回了那個昏迷不醒的少年做人質。
路邊的大樹下,隻剩下我那張猙獰的笑臉漸漸僵硬,身子漸漸發冷。
結束了?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場暴雨,轎車在暴雨中飛速疾馳,車中的少年渾身是血,呼吸無比微弱,體溫也在逐漸消失。
可一道炸雷,卻驚得昏迷中的他渾身巨顫,炸雷過後,顫抖結束,那呼吸竟然奇跡似的平穩了起來,體溫竟逐漸的恢複了。
似乎,這一切還是沒有完全結束,似乎,這才是真正的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