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歲暮冗餘淺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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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靜謐幽遠。
樹影婆娑,暗燭燃芯。
景苑殿內,一人坐在院中,安然自若地端起麵前的酒杯,細細品味。
蘭珊看著她那般模樣,雙手緊緊相拳而握。
原本她本不該前來,若不是細細想了一番,恐怕真叫人會懷疑。
無路可退的她,隻能來到景苑殿與她相見。
起初嫣玉去找她前來時,一看到她的容顏著實著了。
她根本不相信,此處還能相見。
她不是發配軍妓處,豈會在這裏?
這一路,嫣玉始終未曾開口詢問她,畢竟她們之間的身份還是不一樣。
蘭珊走到她身旁,欠微著身子道:“公主殿下,找奴婢前來所謂何事?”
斜眼見到她的身影,轉著酒杯把玩著,一臉趣味地喊道:“寒苓毓。”
聽聞,蘭珊下意識的心極度的慌亂。
這個名字,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這個是永遠的痛,雖然她恨,恨自己沒有任何的能耐去抵抗所謂的皇權,恨自己的出生,卑賤如泥。
她恐慌那裏的一切,不敢麵對。
當他們無情地將自己送入軍妓開始,便隻有恨。
她不想麵對寒莘,不想任由她們隨意嘲笑自己。她不能,再一次被他們踐踏。
午夜夢回時,北漠的記憶時時刻刻地浮現在腦海中,忘也忘不去。
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淡然自若地笑著:“公主再說些什麽?奴婢不明白。”
“我們之間不需要裝了吧。”寒莘站起身來,真摯地喚道。“三姐。”
聽聞,蘭珊立即跪了下來,苦笑道:“公主,這話使不得。”
這一聲三姐,她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她了。
她一直以來的身份,何德何能讓一個嫡公主,這樣稱呼一個奴婢。
寒莘看著她跪在自己麵前,她知道因那一次下毒一事,她被誣陷。可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她所為。她親口說過,她討厭自己笑著麵對她,讓她一度認為在嘲諷自己。
可她,對她是並沒有惡意,不過是她心中一直以來的障礙。
對其餘幾個來說,她才是最真實的。
畢竟,她會說實話。
那些人,不過都是陽奉陰違罷了。
寒莘親自將她扶起,苦澀地笑,那雙天真的笑眼,也會變得暗淡:“我與你之間,你捫心自問我可有向她們那般待你?”
抬眸看著自己所謂的妹妹,心中一頓的酸楚,所有的事情都是她都經曆過,也唯有她一人能懂:“可,你我終究不是一個母親,不是?”
寒莘,是她們五人中年紀最小的一位,自然她對自己從未有過敵意。
對她,蘭珊向來都隻有嫉妒。
那是她,唯一一個是嫡長公主。
而自己,不過是浣洗奴婢所生的'公主'。從她一出生,注定是孽種。
隨著流梭的時間,她是所有公主中相貌最出眾的。她們因嫉妒,時常使喚自己,任由她們打罵。
而寒莘,她恨,是因為向來天真的她,讓她擁有了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每一次見到她笑,總覺得在嘲諷罷了。
她雖小,頑劣,對自己的好都是看在眼裏,每一次挨打,都會托人送藥前來,可這些她從未心領過。
她被誣陷下毒害寒莘,又有人做法師,說自己是天煞孤星。她居然笑了,原來她們都在想方設法地趕走她。
醒來後,她便在軍妓處。
那一段黑暗的時光,她都是靠著信念所支撐下來。她被人拋棄,強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所造成的。
就因她恨,才會有了想要去依靠別人,也有了自己所謂的野心。
一程山水,一程放縱。
遙遙無期,無謂無求。
“當年的事,讓你蒙冤了,對不起。”
拿開她的手,不屑地寒起雙眸,冷豔道:“公主,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她們。”
“我知道,你有恨。我也恨她們,常常我都喜歡捉弄她們,拿鬼嚇唬她們時,才知道了真相。”
對那幾位公主而言,一副對她自己都是畢恭畢敬的模樣,她命人查過,她們背後一直對自己懷恨在心。
那一次,扮鬼嚇她們時,才得知是她們一起合夥下毒陷害寒苓毓,也知道她被她們幾個偷偷安排在了軍妓。
她們一直嫉妒她的容顏,自然得讓那些軍中的人嚐一嚐美味罷了。
“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真相?
一切的真相隻有她自己知曉,誰又在乎過?
不過看自己是卑賤的奴婢,才會令人陷害。
抬望凝望天空中的繁星,在北漠時,她也時常抬頭凝望天空,可那時一直在期盼這樣的日子,何事才能結束。
如今,不過對過去一種不屑。嘲諷地對自己笑著:“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寒苓毓早在幾年前就死了,現在活著的是蘭珊,姝妃身邊的貼身奴婢。”
對寒莘而言,這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宮中的公主如此多,為何偏偏是她來和親。她們之間的運命,都似乎都被皇權鎖住。
哪怕,她活的如此光鮮亮麗,可她一點都不開心。
嘟囔著嘴角,忍住此時此刻的委屈。佯裝著笑意,不讓她看出一點痕跡,扶著她一同坐下,給她倒了一杯酒,打蠟著腦袋看著她:“你豈會來到宣都?這一切莘兒都好想知道。”
毫無猶豫地拿起麵前的酒杯,喉間的酒水刺痛著滑過,可笑道:“被人踐踏的事,公主也要聽?”
踐踏一詞,一直牢牢記在腦海。
她雖在軍妓處,自然所有人都認為裏麵出來的人,定不是處女身。
就算她再怎麽甩手段勾引,潔身自好她還是懂得。
她好不容易逃脫,遇上寺廟的那個男人,她再也無法挽留自己的身子。
直到王爺的出現,他的身份是她的依靠,她才下定決心。
當自己就如物品一樣,送到夏家。沒有王爺的照佛,為了找到一個靠山,夏千亦是最好的選擇。
後來,她漸漸的愛上他了。對他,不似從前那般利用,她想要成為他的女人。
可日後的事情,她不知會發生何等變數。
寒莘聽到踐踏二字,著實不敢相信。如今的她,豈不是……
這些年,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在這後宮中,雖然各個人都對她笑,隻有她對自己十分冷漠,就因她的性子自己才會想與她說話。
葉漪蘭不過是長得像她,才對她毫無芥蒂。
“我,不知道。”低頭,認錯道。
她好久沒有痛快的喝酒,起身欠安著:“公主,奴婢還得回去伺候姝妃娘娘,就不打擾了。”
“可是……”
她轉身時的那一刻,寒莘想要留住她,而她卻淡漠道:“若是日後沒事,還望公主別找奴婢。奴婢,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
三姐,就如你所說寒苓毓早在幾年前就死了。如今,你叫蘭珊。
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
以另一種身份活著,想必一定比北漠過得稱心如意吧。
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離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去挽留她。
“公主,是如何斷定?”
當嫣玉聽公主喊起幾年前的名字時,而這個名字似乎漸漸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耳中,如今再次重生,倒是不一樣的韻味。
“那張側臉,除了她,再無旁人。”那張冷漠的側臉,這是她們第一次相遇時,那個畫麵她一直在記憶裏,不曾忘卻。
在宮中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實的身份,在北漠人眼中,若是與奴婢所生下的孩子,一律為奴。
若是她們之間互換,想必她沒有她如此堅強。
“公主怎得又喝酒,傷身啊。”
嫣玉見公主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灌醉,勸也勸不住。隻能在旁,默默地看著她。
歲暮冗歌淺醉幕,月色枯開人心愁,不恃時光匆匆,饒有流年蒼茫。
過往已成昨,歲月現蹉跎,往事隨風落。
繁華轉逝,依稀初見,回眸再望,不曾言語不曾歡。。
月下獨自酌,酒杯手中過,眸色清冷。
桃林深處,一人獨自坐在小溪邊,靜靜凝望。月影斜射,點綴在湖麵上。
一抹黑色的人影,漸漸地靠近著她,站在身後望著水中的倒影,長歎一聲:“桃花已初開,早過半個月左右,蘭花便要開了。”
聽聞,立即起身看著他,在黑夜裏的一抹黑影:“皇上怎麽來了?”
他不該在太皇太後哪兒,怎得出現在此處。
見他伸手觸碰時,葉漪蘭下意識的躲著,背對著他:“太皇太後說了,皇上要雨露均沾。”
“就因皇祖母這句話,今晚便要躲著我?”他從昭陽宮出來後,便直接前往沁蘭殿,見她並未在,就知曉她定是來了此處。
輕緩的步伐走到她身後,伸手抱住她,親昵道:“不管皇祖母如何說,這天下我說了算。”
今日,果真不如他所料,將當年的事情來警告他。
可他一直不為所動,畢竟這是他愛的女人,絕不會就此放手。
“我總覺得太皇太後,對我有敵意。”第一次見到那眼神時,慈祥地笑意帶著一絲恨意,從來不知哪裏得罪了她。
“再給她一些時日,便不會這般了。”
“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聽他這番話,葉漪蘭總覺得心極其的不安,仿佛他所有的事情都在瞞著自己,一切都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