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夜遇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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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古人的智慧總是驚人的。
    最起碼辭鏡一首《將進酒》下來,眾人都不自覺地被帶入了那種氣勢磅礴,既富貴榮華又自由無拘的文人誌氣中去。
    就連武衝那個莽夫都忍不住練練讚歎。
    所以說,武將不是不懂詩,隻是不喜歡那些無病呻吟的文筆罷了。
    “七王妃果然是才華橫溢,朕很是佩服。來人啊!將朕前幾日收到的那匹蠶絲流螢織錦送給王妃。”
    蠶絲流螢織錦乃是武國最為貴重的布匹,因著武國地處廣袤無垠的草原,多以羊毛亞麻來織布,這種精細到讓人忍不住讚歎的布匹自然是稀少至極。
    而蠶絲流螢織錦取得是最好的雪蠶絲,用特殊處理過的螢火蟲的熒粉在織好的蠶絲上畫上繁複華麗的圖案,在夜晚,用這種織錦做好的衣服如同蒙上了一層霜花,美麗非凡。
    這布匹皇後還有貴妃都覬覦許久,誰知道就被皇上這樣送出去了。
    一個兩個暗中都快撕壞了手裏的手帕。
    接過公公送來的織錦,感受著手裏薄如蟬翼卻又順滑如斯的觸感,辭鏡微微一笑,終於是發自真心地對著皇帝行了一禮。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皇上賞賜。”
    “哈哈,王妃不必如此,朕隻是喜歡那詩還有王妃的聰慧機智罷了。”
    當然最開心的還是辭鏡替自己出了口惡氣,讓武衝有怒難言。
    “在座的各位吃好喝好,明日朕會帶各位去皇家狩獵場狩獵。”
    “……”
    聽到年輕皇帝的話,顧軒辰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新皇的目光帶了幾分警惕:這個皇帝在想些什麽?居然帶著這麽多外國使者一起去狩獵?到時候獵場人多眼雜,很多事情可不是他們能控製的了。
    如果有有心人做些什麽的話,那他們都可能會遇到威脅……
    不單單是顧軒辰有此擔憂,其他使者更是麵帶醬色,有苦難言。
    大家都明白的一點是,這個建議十有八九和武衝有關係。
    幾個人吃的不盡興,除了拿了織錦的辭鏡外和大大咧咧的血舞,其他人都顯得憂心忡忡,尤其是冥月,一直看著身邊乖巧的顧泗,欲言又止。
    “冥月哥哥,怎麽了嗎?”
    “……”
    對著顧泗那張單純懵懂的小臉,冥月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
    這孩子在子翰國的時候,就因為年紀太小又不得寵,每一次的圍獵似乎都被丟下了,這一次如果自己都勸他不要去……
    那自己和那些傷害了他的人又有什麽差別呢?
    “明天穿的多一點,圍城那邊草木茂盛,可能會有蟲子什麽的。”
    “嗯嗯,冥月哥哥也是。”
    各人帶著各人的心思,隻是時間管不了那麽多,依然匆匆行走著,磨滅了每個人心裏的喜怒哀樂。
    夜半,替辭鏡掖好衣服,顧軒辰披上大氅,走到使館後的竹林裏,拿出折扇……
    “你心情看起來不怎麽樣啊?”
    從竹林上悄然落下,冥月目光冷然,靜靜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顧軒辰。
    “……”
    你應該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吧?
    顧軒辰不緊不慢地收起折扇,用手帕擦拭幹淨臉上的汗水,他的身後是倒得亂七八糟的竹子。
    “嗬,我居然大概猜到了你的想法,真是作孽。是,我也挺心煩的。”
    扔了一個酒壺到顧軒辰麵前,看著他輕輕鬆鬆地伸手接住,冥月自嘲一笑:“我現在很後悔帶泗兒出來了。這一趟之所以帶他出了來,我是帶了私心,想和他多單獨相處。可此行的凶險,總讓我忍不住擔驚受怕。我出事沒關係,泗兒不可以。”
    可刀劍無眼,他冥月又不是有三頭六臂,怎麽能無時無刻關注著保護著顧泗呢?
    “我總是忍不住想,他要是出了事情自己該怎麽辦?每一次這麽想,就覺得心裏邊壓抑的厲害。”
    可不想的話,又怕失去了那副緊張感和警惕心。
    這些對冥月來說都是最殘忍的折磨。
    “……”
    拿起旁邊隻剩半截的竹子,顧軒辰用它隨意地在地上劃了幾個字,冥月細看下,忍不住嗤笑:“真不愧是你,順其自然這種話都說的出來。這麽說,你不是為此行擔憂了,那你大半夜跑出來不睡做什麽?”
    “……”
    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顧軒辰用手指撥開酒壺的木塞,一仰頭,任憑裏麵香醇的酒撒在自己的口中,臉上,脖子上……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不在乎能不能說話呢!”
    冥月也開始品起酒來,正如顧軒辰所言,他這個時候擔心再多也沒有用,隻有明日仔細才是最有用的。
    自己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被這些事情所饒,瞻前顧後。
    “那個女人不是說了嗎?你不能說話是因為心結。你好好想想,你有什麽心結。或者說,是什麽掐著你的喉嚨讓你無法開口。”
    不得不說,冥月還是挺好奇的,到底是什麽事情能對這個冰山產生這麽大的影響。
    “……”
    顧軒辰不傻,他很早就在想了,最近也有了頭緒,可越想他反而覺得喉嚨那種堵塞感就越清晰,就好像在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其實是不願意自己開口一樣。
    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他心緒混亂。
    “你看來不比我輕鬆,那我就開心了,記著明天別忘記也要看好你的侄子,你應該也不想他出事吧?”
    “……”
    這一次顧軒辰倒也沒什麽猶豫,點了點頭,此行從出來他最關心的就是辭鏡再來就是年幼的顧泗。
    守護他們自然是他義不容辭的任務。
    “那就行,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走吧。”
    “……”
    目送著冥月離開,顧軒辰將酒壺放下,直接反手扔出折扇。
    “哇啊!被發現了呢!”
    驚呼一聲,一身白衣飄飄的男子緩緩從樹後走出來,用略帶“驚恐”的目光看著插在粗壯竹子上的折扇,忍不住伸手去拽。
    好吧!根本拽不動。
    “那個,初次見麵,我是西域國的國主上弦~~”
    “……”
    身體一僵,顧軒辰萬年麵癱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抹震驚,目光則是不由自主地轉向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月牙白錦衣,衣服上沒有多餘的紋路,隻有銀絲絞出來的祥雲,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像是真的在流動一樣。
    他的麵上戴著半麵狐狸麵具,正好遮住他的上半張臉,以至於無法分辨他的容顏。
    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他那隨風飛舞的銀白色的三千發絲,還有麵具外,那殷紅單薄的唇瓣。
    “嘻嘻,接招!”
    “……”
    “哇塞!反應還挺快!”
    手中夾著一枚鋒利的飛鏢,飛鏢上此時此刻留著一根銀白色的發絲,這一根是顧軒辰的,看著瞬間閃身躲開,身形利落的顧軒辰,上弦忍不住伸手給他鼓掌。
    “……”
    “你說不出話是嗎?不過我大概知道你想要說什麽?”
    “第一,你很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對吧?”
    “……”
    顧軒辰很確定這個男人不會讀心術,隻是他太聰明了,聰明到讓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他,都覺得恐懼。
    “我裝成使團裏的一個士兵蒙混過關的,過來也就是想和你打工招呼。對了,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為什麽我也是一頭銀絲?”
    “……”
    麵對著笑容滿麵的上弦,顧軒辰的心和臉一樣平靜,等習慣了這種壓迫感之後,他現在倒是想知道這個男人是來做什麽的。
    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雖然很突然,但我想稍微和你說個事兒。我呢!是一個人也是兩個人,用我娘親的話來說現在的我其實是不應該存在的,因為我並沒有興趣要攪得天下大亂。另一個我倒是雄心勃勃。還有一個事兒,我的娘親應該就是給你下寒毒的那個,因為我也一樣,呶~”
    上弦說著,還特意噘著嘴巴,拉了拉自己的銀色頭發。
    “……”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說起來,這個人剛才雖然動了手,但並沒有感覺到殺氣,看來真的隻是試探。
    顧軒辰一起遊曆江湖的時候也聽說過不少的奇聞異事,像上弦所說這種一個人有兩個人格的也不稀奇。
    可他居然說自己的娘親是下寒毒之人……雖說都是銀色頭發,但並不一定就是寒毒所致,也可能是天生。
    更何況,既然是娘親,又怎麽會對自己的孩子出手?還是下如此毒手?
    顧軒辰對此,依然有著保留意見。
    “啊啊~就知道你不信,你看看。”
    上弦歎氣,握著飛鏢的手微微發力,冰藍色的流光從他的身體裏緩緩滲出,就在顧軒辰的眼前,將那隻飛鏢凍住了……
    “現在你應該相信了吧?我也沒必要拿自己的娘親開玩笑。”
    男人說話的語氣倒是輕鬆愉悅,隻是顧軒辰能夠看到他提起娘親時,眼底的陰霾,這個人到底遭受了什麽?
    “哈啊!不說我娘親了,說的頭疼!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可能還在我身邊觀察,也可能跑到別的地方去禍害別的人了。我這次來 主要是有事相求……”
    “……”
    “我想求你,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不要猶豫,到西域把我殺了吧!還有,北國的地圖碎片已經被送到西域了,現在就差武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