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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亞的臉上身上滿是汙垢，顯然貧民窟的條件還沒有好到能讓他洗澡的地步，不但是他，就連姬明從外表看也和難民差不多，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以前鮮衣怒馬姬家三少爺的模樣。
    婁亞和多麗絲兩人坐在破破爛爛這裏隨處可見的二手小轎車內，若是在華夏這種車早就被淘汰無法上路，但在這裏反倒成了搶手貨，絕不會令人起疑。
    “開快點，我的時間不多。”多麗絲命令式的口吻讓婁亞有點不爽，但依舊吩咐司機加速，陰鬱的目光落在一名伏地慟哭的母親身上，她的孩子似乎被踩踏而死，腸穿肚爛的模樣讓婁亞這樣的硬心腸都忍不住動容。
    多麗絲順著婁亞目光看去，嘲弄道：“你不會同情這種賤民吧？”
    高高在上的語氣讓婁亞眯了眯眼，“你的身份又如何高貴？”
    婁亞至少從小被姬家培養，他們雖然大多數都是姬家從小挑選的死士，但沒有主子的命令絕不會去傷害無辜，就連姬明也鮮少做出這種事，最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果為了自身喜好去濫殺無辜，實在有辱姬家門楣，這也是世家天生帶出來的傲氣。
    而眼前的多麗絲顯然能從旁人的可憐境況得到安慰般一臉帶笑看著街上的慘狀，讓婁亞十分厭惡。
    “嗬，高不高貴又有什麽關係，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多麗絲瞥了他一眼，羅荼手下的人大多是從孤兒院帶出來訓練的，從小到大她們就要學會和旁人搶奪生存資源，至於愧疚感同情心之類的早就已經沒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況他們還需要靠多麗絲才能活下去，婁亞索性不說什麽，任憑多麗絲興奮地欣賞她所造成的慘劇。
    車開得很快，甚至能聽到零件摩擦的聲音，濃重的汽油味在車廂內飄散，多麗絲蹙眉。
    “沒想到堂堂三少爺竟然落魄到這種地步。”
    “成王敗寇罷了。”婁亞淡淡回應。
    酒店中的薛雪和姬永已經得到消息，沒想到多麗絲竟然會用這種方式脫離司機視線，當司機用手機將狀況拍攝下來給眾人看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薛雪緊緊抿著唇，麵上浮現難得的憤怒，她很少動怒，但這次真正覺得多麗絲不可饒恕。
    隻為了找時間脫離監控，竟然不惜造成無辜人的傷亡，多麗絲這種手段實在太可惡！
    姬永眉眼微蹙，輕輕拍了拍薛雪後背安撫著，但狹長深邃鳳眸中也含了怒氣。
    “阿永，盡快結束吧。”薛雪搖了搖頭，這次多麗絲與姬明接應才造成的慘況，這張戰爭越是曠日持久，越會傷到更多無辜的人。
    “雪兒……”
    姬永倏爾意識到了什麽，薛雪這是要——以身作餌？
    “不可以！”
    他寧可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也不願意讓薛雪受到損傷。
    “這是最好的辦法。”薛雪淡淡說著，實在覺得一切也應該到了結束的時候。
    姬永微微搖頭攏住薛雪，知道雪兒下的決定很難被改變，但內心的擔心卻越發濃烈。
    多麗絲手段太狠，若是掙得到那一步，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
    酒店庭院，砰地一聲悶響，叢岩一隻手將王紀狠狠按在地上，另一隻手將手機舉在他眼前。
    “看看，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女人！”
    王紀胸膛起伏，臉上已經掛了彩，一雙眼睛不願去看，隻喃喃自語道：“不會的，她不會這樣做，這是意外。”
    “狗屁的意外，你說好好的誰會在鬧市開槍？他媽的這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麽，你不是瞎子就應該看得出來！”
    屏幕中的照片雖然拍的模糊，但慟哭的人群和淒楚的小販卻似是在照片中控訴著什麽，他們何其無辜！
    “不，多麗絲不可能這樣做。”
    在王紀心中隻有那個楚楚可憐，無依無靠的柔弱女孩，她不可能做這種事。
    “你到底在騙我們還是騙你自己？旁人不明白就算了，但你應該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做！”叢岩氣得不行，抬手一拳又打中王紀下頜，男人猛地仰麵翻倒，手機也應聲落地，他閉上眼仿佛昏死過去，似乎這樣就可以不去看慘烈的畫麵。
    不可能，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當初薛小姐如果落到姬明手裏到底會發生什麽事你應該明白，但你選擇逃避，這次多麗絲造成的慘劇就發生在眼前，你還是選擇逃避，你到底要逃避到什麽時候？”
    叢岩胸膛起伏，“她的槍是哪來的，你告訴我哪來的！”
    王紀不說話，從昨天他就發現丟了一把槍，但卻選擇隱瞞下來，事已至此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如果在多麗絲出門前就告訴司機這件事，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我錯了，是我做的孽。”
    王紀捂著臉，混合著血腥的眼淚從指縫間流出。
    那些人是無辜的，是被他害死的。
    “對，這一切都是你太蠢，一直縱容著這個賤人，王紀你這樣下去會害死自己！”
    叢岩提起拳頭又想給他一拳，但看著王紀臉上的傷口和他的淚水，隻好恨恨收回拳頭。
    “你好自為之吧。”
    叢岩轉身離開，王紀躺在地上，眼淚被指縫的血染成紅色，順著地縫流淌。
    貧民窟內，多麗絲終於見到姬明，但她很難將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男人和姬家聯係在一起。
    姬明無論遠看近看都似是難民般，臉上一片漆黑看不清五官，在多麗絲眼中簡直和姬少爺天差地別。
    “多麗絲小姐，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姬明隨意坐在破破爛爛的桌上，懶懶散散似是沒了骨頭，“看來對我很失望啊。”
    多麗絲笑了笑掩飾道：“隻是沒想到三少爺竟然住在這種地方。”
    “能活著就不錯了，姬永那小子恐怕也想不到我住在這裏。”
    姬明自嘲地笑了笑，自尊算什麽東西，螻蟻尚且偷生，他如果像以前那樣躲在什麽酒店早就被找到了，隻是誰能想到姬家三少爺在貧民窟呢？
    “說正事吧，三少爺到底有什麽計劃。”
    多麗絲迫不及待地問著，她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寒暄。
    “很簡單，後天剛好有一批毒梟要送貨，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你想辦法把薛雪引誘到這裏，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什麽叫毒梟送貨？”多麗絲聽出不對，頓時眯起眼帶出一絲惡毒，“難道你不準備把那個賤人幹掉給姬永一點教訓？反倒要把她送出去？”
    姬明眼中帶著疑惑，“羅荼說我隻要把薛雪交給他，他就能讓我活下來，我殺了薛雪除了激怒姬永外還能得到什麽好處？你隻要配合我就好。”
    “不！”多麗絲失態地站起身，她要薛雪死，怎麽可以把她交給羅荼，那個人說不定已經愛上薛雪，把薛雪交給他有什麽用！
    “你到底是不是羅荼的手下？”姬明越發懷疑，按理說多麗絲應該是羅荼的棋子，難道反過來又要反抗羅荼的命令？該不會已經被姬永收買了吧，他給婁亞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掏槍對準多麗絲，他早就看這個女人不順眼。
    “別拿槍指著我！”多麗絲恨恨咬牙，又想到當初薛雪用槍把她嚇得屁滾尿流的事，“我隻是好奇問問罷了，既然你們已經有所決定，那就這樣做吧。”
    “後天，我要親眼看到薛雪。”姬明用手指在桌上的地圖比劃著，“前兩天下了場雨，從這條泥濘小路走很難被發現。”
    “我知道了。”
    “我會婁亞帶人協助你，這也是我最後的力量，你最好不要讓他們死的太多。”
    多麗絲終究點了頭，但心中卻有不同打算。
    那個女人怎麽可以活著，不，絕對不可以！
    就讓她死在這個地方好了，到時候她自然有辦法向羅荼解釋，比如嫁禍給姬明什麽的。
    等多麗絲離開，婁亞忍不住道：“少爺，這個女人有點不可信。”
    多麗絲看起來雖然溫柔，但婁亞很難忘記她順著車窗外看去後臉上的笑容。
    那種癡迷和得意，仿佛製造殺戮是一件充滿快感的事。
    “我知道。”姬明也不是傻子，多麗絲顯然有別的打算，“這個女人估計喜歡上了姬永，到時候我們看緊點讓她給薛雪點教訓就算了，別真把人殺了就行。”
    女人嘛，哪有那麽大的膽子。
    婁亞卻不這樣認為，如果薛雪真的出了什麽事，無論羅荼還是姬永那邊都絕不會放過他們，可謂死路一條，但現在也隻有多麗絲能靠近薛雪，他們的人連進都進不去。
    其實這件事或許有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少爺，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姬明意識到了什麽，冷淡道：“如果你要說什麽勸我投降之類的蠢話，那就閉嘴好了。”
    婁亞被噎得說不出話，隻能無聲無息地退下……
    在他看來姬永少爺根本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要不然未必會鬧到這個局麵，對方難道真的不知道他們在貧民窟嗎？
    或許是給姬明少爺一個回頭的機會，但現在自家少爺寧可魚死網破，也不願意向姬永低頭。
    姬家繼承人的位置隻有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姬永唯一的軟肋就是薛雪，這是他的命，如果薛小姐真的出了什麽事，婁亞有預感，他們的命恐怕也到頭了。
    羅荼真的能勝過姬永少爺？他並不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