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原來是個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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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號,沒走幾步就走到。
盛西抬手敲門的動作竟出現遲疑。
他有點怕。
怕不知道裏麵住的是不是她,怕不知道即將看到的她是什麽樣的,怕麵對她……
事後他要求看車禍發生當時的錄像,他清楚知道,如果不是祝太爺在千鈞一發之際推開他的話,他絕對必死無疑。
咯咯。
盛西最終還是敲門。
既然已經發生的沒辦法改變,那麽,就讓他好好償還吧。
就算她罵他打他,他也絕對不走。
沒人開。
他再敲。
還是沒人。
難道不在?
盛西嚐試開口隔門叫:“……阿陽,是我。”
門還是紋絲不動。
不管是她不想開還是不在裏麵,盛西決定就站在門口等她,如果她真在裏麵,他不信她不出來。
狹小的走道不時有人出出入入,每個人經過他時都會打量他,盛西不想被人盯著看,隻好背靠14號門板坐下,曲起雙腿,盡量讓自己少占位置。
他腦袋頂上是一堆衣服,掛的密密麻麻,沒有一件是她的,大概是旁邊的人見她不掛,把地方都占了。
十五分鍾。
半小時。
一小時。
兩小時。
越到後麵,他看表的次數越頻繁。
偶爾腿麻,會站起來活動一下,之後再接著坐。
像這種房子一看就不正規,連個監控也沒有,還私自間隔罔顧安全,隻為多隔幾間房好收取房租。估計這地下室隻要有錢就能入住,登記什麽的隻是浮雲,他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
三小時過去。
此時已經夜晚八點。
過道裏出出入入的人更多更頻密。
他觀察他們的褲子和鞋子,聽他們的交談看他們的舉止,發現這裏住的人果然如偵探所說,都是些無業遊民。
至於兩百塊的房租,多數是通過賭,或者偷得到的,在這坐了幾小時,他還聽隔壁上演了一場大戲。是男方叫女方上一樓的按摩店賣身,好把欠了兩個月的房租給抵了,女的罵的聲嘶力竭。
後來可能是兩人累了,吵架的聲音漸漸消,也不知道談成什麽樣,那女的到底會不會幫那男的。
“哎,哎!”
有隻穿人字拖的大腳在踢他的小腿。
盛西撥開衣服仰起頭看,踢他的人是一個手裏拿著啤酒瓶穿白背心的中年男人。
“我看你在這坐了半天,你是找那女的?很漂亮很個。”男人叨著劣質的香煙問。
盛西立刻從地上站起:“是。”
“你她誰啊,不會是來嫖的吧,她可不接,好幾次還把客給揍了……”男人打量盛西。
帥氣歸帥氣,但那女的清高,也不一定接。
盛西咬牙:“我是她家人!”
“哦,”男人立刻覺得無趣,轉身抬手指向出口:“她最近都在街尾那麻將館裏打麻將,然後去喝酒,沒個淩晨不會回來,你要真想找她……喂喂喂,我話還沒說完呢!”
男人見小夥冷不丁的跑了,大嚷幾聲,但人早已不見。
盛西跑出逼仄的地下室,往男人所言的街尾跑去。
果然,街尾最後一間店鋪,是一間麻將館。
說是麻將館,其實隻是在一樓塞十來張麻將機,供人消遣順便抽點提成而已。
麻將機還是手動的,竟然座無虛席,摸牌倒牌聲響起大片,賭味很重。
盛西跨步進去,守門的黃頭發男人見他麵生立刻將他攔住:“滿座了,改天早來。”
“我找人。”盛西往裏麵掃一圈。
可這廳太大,他沒法完全看清。
“來麻將館找什麽人啊,要找外麵找去!”黃頭發男人往他眼前一擋,阻止他繼續往裏看。
這麽麵生,誰知道是不是條子派來的,萬一說他聚眾賭博,那就虧大發了。
“我說我找人!”盛西等了半天耐心早就盡失,被黃發男人一磨蹭感覺更煩了,伸手便將他推向一旁,作勢要進。
剛才地下室那男人一開口就問他要找的是不是很漂亮,他敢斷定,祝陽就是住在那。那男人還說她把客給揍了,想必是隔壁有不懷好意的租客打她的主意,結果被她打了。
就算知道她能打肯定不會吃虧,但盛西還是想立刻將她帶離那種地方。
她不該在那裏吃苦的。
“靠!”黃發男人被他推的連連後退幾步才站穩,大罵一聲。
這罵聲吸引全部看場的人,大約六七個,立刻從不同的方向走向門口。
各個都比黃發男人高大,雖肌肉不發達,可一臉戾氣也曉得他們打架肯定是家常便飯,估計是特意請來震場的,怕人逃了賭資。
黃發男人指向來者:“他來鬧事的,給我拖出去好好教訓!”
“是,老大。”有人應聲,摩拳擦掌的朝來搗亂的年輕小夥走去。
單槍匹馬還一身瘦弱勁,哪來的膽子鬧事。
見小夥還要往裏麵走,男人伸出臂膀往他脖子處一夾,之後毫不費勁的將他拖出麻將館。拖到大門後,男人伸腳,將來搗亂的年輕小夥從十來階的高度一腳踹下去。
盛西重重一摔,摔的渾身起痛,耳邊一空。
世界裏連僅剩的一點聲音都徹底消失。
他頓時慌了,顧不上痛連忙爬起來開始找他的助聽器。
可這地方連路燈也沒,隻能透過兩邊店鋪裏透出的光來尋找。
他盯著粗糙的水泥地,焦急的尋找助聽器。
自從耳朵聽不到聲音後,他極沒安全感,一定要將助聽器隨身帶著,連睡覺也不摘。
怕的就是若發生什麽事,他一點也不知情。
聽不到聲音的感覺實在太難受,太讓人沒安全感了。
可相比祝太爺的死去,他隻是耳朵聽不見而已,他根本沒有資格訴苦。
盛西繼續往前摸索,手不斷在水泥地上拍,像個瞎子一樣。
因為這助聽器是定製的,市麵上的助聽器根本不適合他,他的聽力已經喪失到幾乎全聾的地步。既然是定製,他們便特意將助聽器弄成透明的顏色,好讓戴上耳朵不顯眼,減少他的心理負擔。
因此不用手去感受,他還真怕自己肉眼會錯過。
往前摸著摸著,突然一雙平底鞋撞入他的視線。
這鞋子……
他即驚又喜,立刻抬頭看!
祝陽低頭看他。
她手裏拿著一包新買的煙,早在幾分鍾前就在前方看見他像瞎子一樣在地上摸索。
站在麻將館門口的幾個男人哄堂大笑,各種過份的話一句接一句,他們在猜測他到底是聾子還是瞎子。
可他恍若未聞,一直顧著在地上摸索。
看來那場車禍,他也受了挺重的傷。
這就是他一直沒出現的原因?
“阿陽……”盛西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舉動特別狼狽,他連忙站起。
他緊緊的盯著她看。
她瘦了,寬鬆的衣服像隻被一塊排骨撐起,風一吹全是空的。
她憔悴了,眼眼圈比她之前化的熊貓裝還要誇張。
她……
其實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她眼睛裏的火,全熄了。
此時她的眼神,就跟一潭死水。
以前她特別囂張跋扈,看人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散漫,一副天地不怕的樣子。
因為有祝太爺給她撐腰,她確實沒有什麽可怕的。
就算曠課打架,也不愁被學校退,就算一輩子無所事事,也不愁生活不下去。
可現在……
盛西鼻子發酸,多想立刻伸手抱她,但……
他不敢。
因為盛西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喊阿陽這一聲喊的特別大。
引的麻將館門前那群男人又一陣哄笑。
斷定他原來是個聾子。
祝陽聽不下去,將煙盒放進口袋裏,轉身朝那幾個男人走去。
“美女,回來啦!”黃發男人衝祝陽笑的諂媚,這一個來月她每天都會來這打麻將。
雖然手氣差到爆,看她出牌套路就知道她並不會打麻將,一切看心情,看哪隻不順眼就出哪隻,能糊才怪。
但誰讓她長的漂亮呢,麻將館老板都放言讓她隨便玩,贏的拿走輸的不收,他們隻好讓她一直玩下去。
祝陽在黃發男人麵前停下腳步。
“美女,這麽仇恨的看著我,難道那個是你的……噢!”黃發男人慘叫一聲彎腰捂檔,臉色刹時變的極度難看。
“喂!”旁邊的男人立刻給她警告。
“打我啊。”祝陽不怕事的喊。
麵容平靜的仿佛隻是買根蔥而已。
男人雖然怒,但也怕。
這女的能打,他們早就領教過了。
不然急性子的老板也不會采取讓她任打麻煩的迂回招術企圖融化她,要是能用強的,她早就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了。但可惜,她就是太能打了,一般人還真靠近不了。
祝陽見他們都不敢動,才轉身走向盛西。
見他站在原地一臉擔心的看向自己,同時亦有一副很想聽他們在幹什麽,但卻什麽也聽不到的著急在裏頭。
這種擔心的眼神,說真,他沒出現之前,她隻在她爺眼見過。
她爺。
想到她爺,祝陽落寞。
接著她伸手進盛西大衣的口袋裏一掏,摸出他的手機,還是她送他的16g。
她打開手電筒,照在地上幫他找。
盛西見她在幫自己,他立刻低頭繼續尋找。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助聽器,他這麽難才重新和她見麵,有很多話想和她說,沒有了助聽器,連簡單的交流亦成問題。
他覺得自己真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