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聽風萬裏,舊時相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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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疏影第一次進入聽風堂,就被成千上萬的卷宗給震驚了。原來這幾年來,容暗香一直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的。葉疏影順手拿下了一本卷宗,打開一看,才發現,這裏麵所記錄的,全是聖元王朝的事。裏麵寫著,哀帝淩度昏庸無能,殘暴不堪,民怨四起。太祖蘇念為了天下蒼生,聯合雪雁城燕廣、青雲城慕靖康、鄴城葉江源、江城林蟜、月城白桓、襄城皇甫傑人、穆城謝長安、隆城溫昊、陽城顧淳、墨城梅鶴娘一起推翻了淩度的殘暴統治,建立了如今的千林王朝。然而,在最緊急的關頭,淩度讓親信帶著五歲的獨子淩宸離開了簡城。雖然按照卷宗上所記載,跟在淩宸身邊的親信可以說是已經盡數離開了人世,但是,葉疏影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建國之後,慕靖康成立了望雪閣,自然不會有人動;林蟜受封江國公,妹妹林語還成了蘇念的皇後,還生下了太子蘇謙,榮光無比;皇甫傑人是武將出身,受封襄國公之後還掌握著部分兵權,朝堂上下,幾乎沒人敢跟他唱反調;謝長安一直都是蘇念身邊的紅人,還是太子蘇謙的老師;至於梅鶴娘老前輩,幫助蘇念建國之後,就直接隱居了,根本沒人知道她的行蹤,後人在什麽地方,也不好說。
一想到這些,葉疏影突然就明白了什麽。
“阿影?”容暗香突然出現在了葉疏影的身邊,“這不是聖元王朝的卷宗嗎?怎麽突然想著看這個卷宗了?”
“暗香,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你看啊,這二十年來所發生的幾起滅門慘案,先是葉家,再是燕家,最後是溫家,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開國元勳的後人!”
“你該不會是認為,這幾起滅門慘案,都是前朝餘孽所為吧?那惜緣的父母怎麽解釋呢?”
“慕家占據著整個青雲城,還有著望雪閣這個後盾,幾乎沒什麽人敢動,但是,莫先生不一樣,他雖然是師父的師弟,但跟望雪閣之間卻沒有那麽大的關聯,報複不了慕家,也就隻有拿莫先生夫婦動手了!”
容暗香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這四起事件,也就有了關聯!對了,阿影,這件事情交給我著手去辦,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怎麽了?”
“柳樓主發出了海棠令,要千麵樓的所有弟子都趕去小雲鎮。具體發生了什麽我還不清楚,但在回來的路上,我聽到很多人都在議論,說是,千麵樓樓主柳挽書不該叫什麽‘千麵公子’,而是真正的‘千麵小姐’!按理來說,要以千麵樓樓主的身份出現在江湖人的麵前她應該是男裝才對!關鍵是,那些人還說,整個五陽聯盟的人,全聚集在了小雲鎮上!”
葉疏影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行,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馬上去小雲鎮!”
站在孑然峰上看著葉疏影漸行漸遠的背影,慕清淺特別想要追上去,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還必須要待在望雪閣,直到當年的真相水落石出為止。
“閣主,秋姑娘來了。”瞿兒突然前來通報。
慕清淺微微皺眉,距離上次見到秋雪晴已經有差不多兩年了,雖然不知道秋雪晴突然來幹什麽,但應該是來見姐姐的。想著這些,慕清淺便讓瞿兒先帶著秋雪晴去梅園。
剛進梅園,慕清淺就正好看到在賞梅的秋雪晴,如不是跟阿影相處了這麽多年,慕清淺甚至懷疑,那就是阿影!
秋雪晴也正好看到了慕清淺,便笑了笑:“公子。聽瞿兒說,姐姐又離開望雪閣了?”
“阿影有要事要去辦。對了,秋姑娘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想姐姐了,便過來看看,還好公子沒把我拒之門外!”
慕清淺突然想起這些事件發生的一係列的事,便說道:“秋姑娘,現在是多事之秋,不光是阿影,望雪閣的每個人都已經被卷進了江湖的恩恩怨怨之中,我希望你如果沒有要緊的事,不要跑到望雪閣來了,阿影不希望你的身份暴露而受到傷害!”
“可是,公子……”秋雪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說,“公子,我想等姐姐回來!”
慕清淺算不上一個心狠之人,尤其是對於自己在乎的人的親人,便直接吩咐瞿兒,讓她給秋雪晴收拾了一間屋子,還讓她一直跟著秋雪晴。
飯後,秋雪晴便和瞿兒聊起了天兒:“瞿兒,你今年多大了啊?”
“回秋姑娘的話,瞿兒今年二十有五歲了。”
“二十有五?我今年二十有六,這麽算來,你還是我的妹妹呢!瞿兒,你在望雪閣呆了多久了啊?”
“十五年。我隻比影姑娘早了一個月到望雪閣,之後,我就一直呆在影姑娘的身邊。”
“真的嗎?瞿兒,你能給我講一講姐姐以前的事嗎?”
“影姑娘十一歲進入望雪閣,成為了先閣主唯一的徒弟。三年之後,先閣主就把菖蒲劍交給了影姑娘,後來,影姑娘成了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甚至滅了天雲派滿門!可是,少年意氣風發,到頭來,終歸是一抔黃土!曾經的梅夢非也是這般。截蒲為劍,馳騁江湖,可到最後,還不是落了個細雨騎驢回籬門的黯然結局!又或者說梅鶴娘老前輩,她又得到了什麽?”想著這些瞿兒就覺得難受,“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些事情,影姑娘現在怎麽會承受這麽大的壓力?更或者說,她早已為人妻、為人母,享受著天倫之樂了!秋姑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比影姑娘幸運!雖然雙親已經不在,但你卻遇到了很愛你的養父養母和哥哥,他們給了你一個新的、有溫度的家,但是這麽多年來,影姑娘所生活的地方,沒有一點兒溫度!在這一片白茫茫的望雪閣,了無生氣的青雲城,誰能感受得到溫暖呢?!”
聽著瞿兒說了這麽多,秋雪晴是真的很難受,她無法體會姐姐這麽多年都經曆了什麽,要尋找她,要為爹娘報仇,要效忠於望雪閣,卻連一份隻屬於自己的愛情都無法擁有!
“秋姑娘,瞿兒有個問題一直想向秋姑娘求證,秋姑娘突然造訪望雪閣,真的隻是為了來見影姑娘嗎?”
秋雪晴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瞿兒會突然這麽問,她也沒想到,這個所謂的侍女,居然有如此強的洞察能力:“瞿兒,我當然是來看姐姐的了,不然我……”
還沒等秋雪晴說完,瞿兒就笑著說道:“秋姑娘好生休息,瞿兒就先下去了!”
黃昏和容暗香還在聽風堂忙著分析卷宗,黃昏看著卷宗說道:“如果按照阿影所說的那樣,那我總覺得,這幾起事件的幕後操控者,多半是一個朝廷權貴!”
“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就拿燕家和溫家來說,發生慘案的時間非常的接近,而且,你們的長輩都受到了貶黜,如果沒有被貶,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暗香,你還記得起,當年你爺爺和父親是得罪了誰嗎?”
容暗香搖了搖頭:“當時我隻有三歲,哪知道這些啊?後來雖然漸漸長大了,大家也不願意告訴我那些事情,畢竟是傷心事!而且,朝廷現在的達官顯貴的資料我都看過,沒人跟當年貶黜的事件有關!”
“那就去查已經退了休的官員!當年的那些事情,一定跟聖元王朝的餘孽有關!”
“瞿兒見過容姑娘,見過左護法。”
“瞿兒?你怎麽突然來聽風堂了?是閣主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
“不是閣主有事情要交代,而是瞿兒有事情想向二位請教一下!”瞿兒忍不住長歎了口氣,“容姑娘,你知道,什麽是愛情嗎?”
“啊?”容暗香的臉突然紅了一下,還下意識的看了黃昏一眼,“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但是,在我的眼中,愛情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會讓你喜,讓你憂,讓你以你喜歡的人的喜為喜,以他的憂為憂!而且,就算那個人不喜歡你,你也總是會不厭其煩的出現在那個人的麵前。一個女人如果困在了愛情之中,是很難再抽身出來的!怎麽,瞿兒,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我,是秋姑娘?”
“秋雪晴?”黃昏愣了一下,“她有喜歡的人了?”
“我無法確定她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但是我真的很擔心……”
自從謝傾顏急急忙忙的離開雪雁城之後,蘇棠就覺得特別無聊,玄灃這個人受師父尹千衷影響太深,死板的很,本就無趣,可是,她已經把雪雁城該逛的地方都逛了,現在,她也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瞧瞧了!
突然,外麵一陣騷動,蘇棠以為是謝傾顏回來了,便趕緊跑了出去,卻發現,是一個男子,看下人們的反應,蘇棠猜測,這個人,應該就是明王蘇子沐!
這些日子,蘇棠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子,才能把謝傾顏這樣一個長得漂亮,又很優秀的女人娶回來的!如今,看到了真人,蘇棠就覺得,蘇子沐還真配得上謝傾顏!
看著蘇棠,蘇子沐愣了一下:“姑娘你是?”
“見過明王,我叫蘇棠,是傾顏姐姐帶我來的!”
“傾顏人呢?”
“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所以就暫時離開了。”
蘇子沐猜測,能讓謝傾顏這麽著急的,多半是跟千麵樓有關:“對了,姑娘也姓蘇?”
蘇棠不明白,為什麽每個人都要這麽問自己:“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是師父把我帶大的!”
不知道為什麽,蘇子沐總感覺,眼前的這個女孩兒甚是親切,就好像是自己的親人一般!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遺落在民間的妹妹,莫不是?可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自己也不可能憑著感覺就斷定吧,萬一錯了,會招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是,蘇子沐深知,如果這個女孩兒跟皇家沒有關係,謝傾顏是不可能帶她來的!思來想去,蘇子沐還是決定,先觀察蘇棠一段時間,如果真的是他的妹妹,那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就算不是,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天下大赦,白雪和陽春一起走過了千林王朝很多地方,隻是為了能夠找到白雪的母親齊素月。
可是走了很久,很多地方,都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陽春覺得,這樣盲目的去找,是找不到什麽線索的,便決定,先去找到白雪的父親。通過聽風堂傳來的消息,兩人得知,白雪的生父楚南傑在二十年前中了舉人,成了梧桐縣的縣令,還娶了妻,有了一兒一女!
二人趕緊來到了梧桐縣,住在了客棧裏麵。吃飯的時候,陽春隨口就問小二:“小二,我聽說,你們這梧桐縣的縣令可是個大清官兒啊!”
“那可不!二十年前,楚縣令中了舉人,來了這梧桐縣,一當這縣令啊,就是二十年!”
“他可有妻兒了?”
“那是自然的!十九年前,楚縣令娶了李老爺子的獨生女李玉苒小姐為妻,現在兒子楚思齊十八歲,女兒楚憶月也已經十三歲了!”
“小二,可是我聽說,這楚縣令在中舉之前,不是還有一個妻子嗎?”
小二趕緊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客官,不瞞你說啊,還真有這事!隻不過,大夥兒也都隻是略有耳聞。這楚縣令之前確實還有一人妻子,聽說,還有個女兒,但為什麽分開,在下還真就不知道了!”
“謝了,小二!”陽春直接給了小二一錠銀子。
小二看著這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說了些客套話,就跑開了。
“陽春,我們真的還要去找我爹嗎?他已經有了新的家庭,這樣會打擾到他的!”
“傻丫頭!你想想剛才小二說的話,你是二十四年前出生的,兩歲的時候,你母親為了你父親帶著你離開,去了福山村,過了兩年,你父親中了舉人,還成了縣令,雖然他現在已經娶妻生子,但你仔細想想你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的名字!他們一個叫‘思齊’,一個叫‘憶月’,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白雪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即便過了二十二年,他的心裏麵,還是有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