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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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三人便在鄴城住了下來,沒事的時候,慕清淺總會偷偷地溜到葉疏影的家裏麵找她,每當這個時候,淩風就會人小鬼大的說道:“爹,師兄又去找葉家姐姐了!”
一開始,慕清淺還會訓斥淩風,讓他不要亂說,久而久之,也就慢慢習慣了,便不予理會了。
葉疏影跟葉暄妍天生性格就不一樣,葉疏影生性好動,遠不如葉暄妍文靜。看著成天就知道上房揭瓦的大女兒,葉夫人甚是憂慮:“相公,你看看影兒這孩子,女孩子家家的,到處亂跑,這才四歲,就是這般,要是等到了出嫁的年齡,誰家的公子想要啊!”
葉淵民倒是不以為意:“夫人,這孩子好玩兒正常!再說了,影兒這麽好的丫頭,哪會有人不喜歡啊!你看,那家夥不就天天來嘛?”
想也不用就知道,葉淵民說的,就是慕清淺。
不管刮風下雪,慕清淺真的是想盡一切辦法來找葉疏影,不過,葉疏影倒也樂意。以前,隻有妹妹,但是,妹妹太安靜了,想爬樹吧,不敢,她每天啊,都無聊得很,隻能偶爾去隔壁趙家找找大虎。但是,兩個月前,大虎被他爹娘送去私塾讀書了,可以說是徹底沒人陪她玩兒了!幸虧她認識了慕清淺,總算不無聊了!
但是,慕清淺其實也不太想要葉疏影成天到處亂竄,畢竟是女孩子,在他的記憶裏,娘親以前就是在望雪閣陪他和姐姐,而姐姐每日也是跟著衛先生一起研讀醫術。
“阿影,今天我來教你讀書吧!”
“讀書?”
“阿影,你識字嗎?”
“爹爹教過我一些!”說著,葉疏影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來了一根樹枝,在土上麵歪歪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葉疏影,爹爹,這就是我的名字!淺哥哥,你的名字是怎麽寫的啊?”
慕清淺接過了樹枝,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這個是我的名字——慕清淺!阿影,我教你幾句詩可好?”
“好啊好啊!”葉疏影顯得異常興奮。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葉疏影忍不住撓了撓頭:“這,這是什麽意思啊?”
“其實這幾句詩,就是說的我們兩個啊!阿影,我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裏了……”一時間,慕清淺的情緒變得很低落。
“為什麽啊?淺哥哥不要離開好不好!”葉疏影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慕清淺,差點兒就要哭出來了,“淺哥哥,阿影不想要淺哥哥離開!”
慕清淺笑著摸了摸葉疏影的頭:“阿影,我也要回家啊!不過,阿影,你放心,淺哥哥以後一定會再來看阿影的!阿影,你千萬不要傷心,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葉疏影趕緊抹了把淚,倔強的說道:“阿影不傷心,阿影一定會等淺哥哥再來找阿影的!”
慕清淺終究還是離開了鄴城,原本,他以為很快就能再跟葉疏影見麵,可是卻沒想到,這一晃,就是六年過去了。這六年裏,他學會了《業火寒冰》,還在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空寂和尚,得到了易筋經,在江湖上也變得小有名氣。而淩風那家夥也有九歲了,不再像小時候那麽熊,聽話了不少。
這日,雪穀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外麵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不知道為什麽,慕清淺總覺得心裏麵慌慌張張的,始終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淩風突然急衝衝的跑進了屋,喘著氣說道:“師兄,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麽大事了?”
“師兄,我聽說,葉家一個月前遭逢大災,血流成河,葉員外和葉夫人失了性命,兩位小姐下落不明!”
慕清淺頓時變了臉色,他的阿影……
“師兄,我知道你擔心葉家姐姐,所以就讓影衛四處去打探葉家姐姐的消息,但是直到現在,都還是下落不明!師兄,你現在也不要太擔心,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啊!”
然而,之後傳回來的消息還是一樣,沒有任何人看到過葉疏影這樣的一個女孩兒。慕清淺獨自坐在窗邊,看著鄴城的方向,六年過去了,曾經的那個小孩子應該已經長大了很多,說不定,跟他一般高,模樣也變化了不少,隻是,她真的還活著嗎?
一年之後,望雪閣穿回來了消息,說是讓慕清淺回望雪閣,協助閣主慕忱禦處理相關事務。
隻是,慕清淺趕回望雪閣的時候卻發現,慕忱禦並不在,便問道:“父親人呢?”
“回公子的話,閣主有事出去了,馬上就回來!”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慕忱禦回到了望雪閣,可是卻帶回來了一個小女孩兒。女孩兒渾身破破爛爛的,可是眸子中卻透著一股子倔強,看著女孩兒的側顏,慕清淺出了神。
“阿影,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望雪閣,就是你的家!”
慕清淺整個人直接愣在了原地,阿影,那是他的阿影,他心心念念的阿影!可是後來,慕清淺才發現,葉疏影已經不記得自己了,或許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才讓她忘記了原本應該記得的一切,或許又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她還太小,對於這些的記憶已經變得很是模糊。
之後的日子,慕清淺都常常會偷偷的看向葉疏影居住的梅園,隻是他不知道,在他看向梅園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兒也同樣在看著他!
慕清音看著慕清淺終日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阿淺,我記得,你從小就是一個不容易走神的孩子,可是自從阿影來了望雪閣之後,我每日看到你,都是心不在焉的,說吧,腦子裏麵在想些什麽呢?”
“姐姐,父親是從什麽地方把阿影帶回來的啊?”
“其實準確的說,不是父親找到的阿影,而是阿影找到的望雪閣!一年前的事你也知道,我去聽風堂查了資料才知道,發生變故之後,她便去了雪雁城,可不久之後,就來了青雲城!雪雁城跟青雲城一南一北,相距甚遠,難以置信她一個小女孩兒竟然能夠活著來到這個地方!或許父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收她為徒的吧!”
“對了姐姐,她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啊?”
“按照她的說法,是一年前才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阿淺,你既然這麽在乎她,我這個做姐姐的可得提醒你啊,最初的梅夢非,當年的梅鶴娘,他們都是因為那隻血瞳經曆過不幸,卻成了菖蒲劍的主人,最終卻還是黯然劇終!如今阿影也有一隻血瞳,她將來遲早會成為菖蒲劍的新主人,你一定不要掉以輕心!”
“姐姐,你知道嗎?七年前,我跟著師父還有師弟一起去過鄴城,那個時候,我就認識阿影了!那個時候的阿影隻有四歲,就像男孩子一樣活潑好動。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候,可當我得知,葉家慘遭滅門,她不知所蹤,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在看到父親牽著她的手,走進望雪閣望雪閣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即便是經曆了那樣的痛苦,她還是會笑著麵對人生!我喜歡看著她笑的模樣,但是江湖,真的太險惡了!”
聽著慕清淺這段話,慕清音淺淺一笑:“是啊,可是,我們一生下來,就注定會成為這偌大江湖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我們能做的,不就是好好保護我們在乎的人嗎?哪怕讓他們恨我們,也總比讓他們受到傷害好!”
“姐姐也有喜歡的人嗎?”
“或許吧……”
自那以後,慕清淺就是常在暗處悄悄地觀察著葉疏影的一舉一動,隻要能夠保護好她,哪怕是讓她誤會自己,也沒有關係!葉疏影喜歡梅花,尤其是紅梅,可是,花這種東西,開了不久,便會凋謝,而慕清淺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是,在花期結束之前,默默地換上新的梅花……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十一歲的慕然搖頭晃腦的念著這首《長幹行》,忍不住問道,“娘,為什麽突然要我讀這首詩啊?”
“因為這首詩啊,是爹教給娘的第一首詩!”
“可是,姑姑告訴過我,爹教娘念的第一首詩是《子衿》啊!姑姑還說,就是這樣,娘才最喜歡穿青色的衣衫!”
“那是因為姑姑也不知道這件事兒啊!”葉疏影笑著撫了撫慕然的頭,“其實啊,娘之前都差點兒忘了呢!”
“娘為什麽會忘了啊?我記得,小時候夜裏麵我睡不著就偷偷爬了起來,時常看到娘看著爹留下來的那些信出神,娘那麽喜歡爹,怎麽會忘了呢?”
“那個時候,娘才四歲,之後家中又發生了變故,許多事都記不清了!”看著外麵已經盛開的紅梅,葉疏影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樹下看到的那個好看的哥哥,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揚,“淺哥哥,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