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餘悸篇(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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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心裏有一道聲音在呼喚我。
    “拾荒,不可再睡了,醒醒。”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入目便是好大的一片迷霧。我醒來時茯笹不知去哪,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整個寺院裏寂靜無人,連桂花樹的葉子也不曾飄動,真安靜。
    我想定是茯笹將這妖窩挑了,見我沉睡不醒便返回天界了。想到這我憤怒的召來祥雲,怎麽可以這般對待我一個暈過去的弱女子!
    憤怒中的我輕身躍起,也立刻返回天界,想著要去找茯笹說道說道。
    遠遠看著南天門,平靜得嚇人。往日裏南天門處最是喧嘩,可今日最是連守天門的天將也不知去向。我皺緊雙眉,就算魔界偷襲天界,南天門的守衛也不會撤,這是為何?
    我飛往九重天,腳尖剛著雲繞就提著裙角跑往茯笹的蓮花池,喘著氣看著空無一人的蓮花池。我心裏的不安加劇,怎會如此!以茯笹的修行這完全不對勁,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席地而坐調理氣息。
    “拾荒上仙,不要再貪睡了,清音以後不與你爭糕點吃了,嗚嗚嗚嗚。”
    是清音的聲音,猛地想起什麽的我的身子瞬間僵住,我似乎陷入幻境了。
    是的,一向被我唾棄的幻境。
    “拾荒,過來。”茯笹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眼裏的情緒快掀起巨浪。
    我後退幾步,警惕的抬手將血蓮花浮現在四周,“你怎麽不過來?”
    幻境裏的人,即是敵人。
    他似乎無奈的上前,血蓮花一朵一朵的化為烏盡。他四周環繞著柔和的紫光,我愣住了,真是茯笹。
    身懷紫光者,茯笹帝尊也。
    我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句話是:真是件奇幻的事。第二句是:帝尊果真是個和藹可親的清冷麵癱。
    茯笹不急不慢的走到我跟前,入目的容貌如畫。他緩緩抬手去觸碰我鬆鬆垮垮係帶頭發上的龍筋,手指輕輕的磨著,眼裏的情緒濃烈到我看不清。
    仍是一頭銀發未館未係的披散在身後,青綠色的護額乖巧的係在額間,難得神色中的溫柔是往日裏不曾看到的。
    腦海裏猛地浮現出一句話: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在我走神之際,他動作輕緩的將我攬入懷裏,下巴抵在我的發頂,帶著一身清冽的氣息。我愣住了,但很快就淡定了。
    估摸是為了安撫我,畢竟帝尊是個無欲無求的好帝尊,不可瞎想。
    他嗓音裏有著一種莫名的熟悉,熟悉的焦慮和無奈,“拾荒,你怎麽屢次都不長記性呢,可是害怕了?”
    屢次?
    這分明是第一次!
    本想反駁幾句,但是轉頭一想也就隻有茯笹能帶我出去,連忙收回惡狠狠的模樣,自以為麵帶可憐狀的誠實的點頭回答:“嗯。我害怕。”
    說完後我明顯感覺到帝尊後退了幾步,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眉眼裏帶著淺淺的笑意,隨即將我拉入他懷裏,盡是我猜不透的語氣:“害怕就好。”
    害怕就好?
    敢情我害怕,他很開心?
    我原本處於不安的心瞬間怒了。
    他真真記著我的罪行!
    “你來這幹什麽?”我猙獰著表情詢問。
    “尋你。”他微張嘴角吐出兩字,我覺得我是出現幻聽了。正愣著,他卻伸手將我頭發揉亂,神色滿意的看到我震驚的張嘴,卻極快的將一顆類似藥丸的東西塞進我嘴裏。
    入嘴即化,清涼帶甜,好吃得不得了。
    我舔著嘴角腆著臉問道:“還有嗎?真好吃。”
    他含著笑意的鳳眼斜視我,“是嗎?那池子裏的魚可好吃?”
    用著陳述句的語氣來問我,顯然分明是猜到我後來吐得直罵娘。那池子的魚中看不中用,難怪能長偌大卻無人偷吃。
    我捂著臉背對他,太丟臉了。
    唉,一時失足,千古恨呐。
    “拾荒,時間到了,你該醒了。”身後傳來他虛虛渺渺的聲音,一點都不真實,仿佛我剛剛隻是一時之間的幻覺。我詫異的想回頭看清楚時,腦袋卻昏昏沉沉的。頭一歪,便昏睡過去。
    我是被一股喧鬧聲吵醒的,當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隻瞧到清音與紅柿兩人趴在石桌上爭吵些什麽。
    紅柿是天帝未入門的兒媳婦,人前人後兩種脾性,例如她現在就一臉匪氣的撩起裙角一腳剁在石椅上,生生把那石椅震裂,霸氣外露簡直了。
    與她相識是我剛沉睡百年醒來後的第一天,那會我為了躲開清音,好不容易尋到一棵適合休息的盤樹,絲毫不猶豫的一躍上桃樹打瞌睡。
    突然一聲巨響摔在耳邊,險些將我驚摔下樹。撥開眼前的樹枝葉片,定眼一看,隻見一位穿著大紅色衣裙的女子手握大刀。
    真是一把大刀,巨大的刀身迎著光輝分外刺眼,刀柄確是難得一見的黑鐵青。
    她前麵站著一位負手而立的白色發帶束住色如墨的頭發的溫文爾雅的少年,最後用糯米白玉簪框住,顯得他整個人溫潤如玉。
    衣袍上用金絲繡著龍紋龍爪,大概還沒有哪個仙僚如此狂妄到用龍紋作圖案。我眼前一亮,這便是大殿下也就是太子青柚。
    有戲可看了!
    我無比喜悅的盤腿認真無比的靜靜觀看,那女子十分憤怒的收起大刀闊斧,聲音裏滿是委屈之意連我一個女子都覺得於心不忍:“太子殿下,既然你無意娶我,那為何不向天帝稟明,免得耽誤殿下你與紅歌。”
    “紅柿,你在委屈什麽?”青柚明顯無奈的詢問。
    我原本打哈欠的動作頓住了,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原本興致淡淡的心立馬活躍躁動,重新換個姿勢正在探頭去看時,卻看到紅柿翹著腿坐在一旁,眼裏充滿了好奇。
    極其尷尬的我嗬嗬幹笑,後來我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些什麽,就記得紅柿和我說了一句:“你終於醒了啊。”
    這話像是擱置了好久一般,話語裏我都看不透她突然赤紅的雙眼是怎麽了。
    但是紅柿卻翻了個白眼反駁我,她咬著糕點與我說,那會兒,她覺得這長得這麽俊俏的姑娘傻笑起來真好玩,蠢極了。
    氣得我直接轟她出我的浮生天,也未曾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後來卻心疼得整個人都蜷縮在茯笹懷裏。
    紅柿眉間的朱砂襯得她原本白嫩的臉蛋更為紅潤,一頭如瀑般的烏發乖巧的垂在兩肩。我不由得感歎真是好一個佳人,長得如此溫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