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闕 浣溪沙·誰道飄零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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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春疊影燭光下,窗下舊時已泛黃,獨思量,愁斷腸,空守白頭約?
    一望無際的混沌因他的出現而變得分明,像是回到了最初,與洪荒並肩的時候,天地亦俯身臣服,後來洪荒消散,他孤身一人淩駕萬物之上,感受那無邊的荒涼與寂寞。
    “……辛苦了……”
    久違的滿懷愧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花葬骨冷笑一聲,滿眼譏諷的看向與他麵容相似甚至於更加完美的男人,慵懶的倚靠在貴妃榻上,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連眼角血淚都惟妙惟肖,不差分毫。
    “苦心孤詣,辛苦的人是你才對。”
    花葬骨說完,周身泛起血色光芒,待光芒散去,白發被紫金冠束在腦後,紫玉簪上滿是暗紅色的斑駁血跡,若不仔細還真看不出來,男人微眯了眼,笑道:
    “苦心孤詣的成果,你可喜歡?”
    “以次充好,我為什麽要喜歡。”
    一問一答,花葬骨答得認真,男子笑的溫柔,半晌垂下眸子,看著自己身上這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端的是與生俱來的尊貴,可在花葬骨麵前仍是遜色幾分,頗有些東施效顰的滑稽。
    “人間戲子演罷散場,也猶自一身傲骨天成,再看看你,連戲子都不如,我活了這麽久,如你這樣沒皮沒臉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花葬骨這話很是毒辣,他猜到法則會以他的樣貌出現,卻不想竟如此大費周章的將他最初的樣貌一一還原,不過一張皮囊,夙蘭宸放不下也就算了,可這人呢……
    “簡直荒唐!”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讓法則沉了眸色,麵上仍是不動聲色,翻來覆去的將自己無瑕的一雙手看了好久,才開口道:
    “紅塵走一遭,這心性倒是不比從前了。”
    花葬骨嗤笑道:“從前?你怎知我從前心性與現在不同?”
    “洪荒七十二尊,唯你特立獨行,謙遜忍讓,便是說話也是如微風拂麵,絕非如今夾槍帶棒!”
    花葬骨更覺可笑,這人啊,未免太過自以為是,莫不是覺得洪荒覆滅,再無人可壓製他了?指尖在空中虛虛一點,滅世之琴洪荒有七,其四都在這裏,男子臉色大變,身子微動,慵懶的姿態有了不自然的僵硬,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你這張皮畫的再像,假的也取代不了真的。”
    花葬骨的指尖在四把琴之間來回的晃著,仍是姿態閑適,仿若是在欣賞一般,男子聞言,皺眉,上前兩步,花葬骨指尖輕輕一點,男子麵頰便已經添了一道傷痕。
    “鮫尾琴,鮫蛇臨死前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你可有想過有朝一日你的棋子會反噬你?”
    “哼,我是假的不錯,你別忘了,你也是假的,連實體都沒有的執念,你更沒有資格說我!”
    花葬骨像是聽到了笑話,緩緩地坐直身子,他站起來那一刻,白發如瀑散在腦後,眉眼間雲淡風輕,不經意的一眼便是睥睨天下的霸氣,大抵是俯瞰的眉眼過於低垂,硬是將那淩厲深藏了起來,故而才有了謙遜忍讓的說法。
    “你怎的知道我隻留下了一抹執念?”
    花葬骨說著豎起一根手指,笑容戲謔的看著法則,看他從驚疑到震怒,而花葬骨隻是無辜的眨眼,法則像是被剝了皮的怪物赤裸裸的站在花葬骨麵前,羞惱之下,召出裁決之刃。
    漆黑的像是尺子的東西朝花葬骨狠狠砸下,一聲沉悶,花葬骨有恃無恐的看著法則,笑意盡斂,周身壓抑著的是不容觸犯的冰冷氣息,他的聲音冷的可以結成冰,掉下渣來。
    “玄龜隕落之前,將他的殼留給我,除非這殼子碎掉,否則會一直保護我。你以為,我真的會什麽準備都沒有來自投羅網嗎?法則,我勸過你,也給過你機會,走到這一步,是你逼我的。”
    無弦之威將尺子震了回去,法則退後半步,仍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花葬骨,嘴裏喃喃道:“不可能!我親眼看你隕落,神魂俱散……”
    “我的確神魂俱散,不該出現在這裏,可是野心太大,讓我不得不防。女媧隕落之前與我說,你野心不小,要我防著你點。我沒在意,才放縱你釀成今日大禍。兩百萬年的磨煉早就讓這孩子有了神魂,你沒有想到的,我也沒有想到。沒想到他會以身做賭,設如此一個局。讓你我有再見的機會。”
    “如此說來,是我小看了他。那麽,你是來抹殺我的?”
    法則聞言笑了一聲,花葬骨抬眼看他,半晌,才抱了塵囂上前一步,此時這裏隻有他們二人,神力的碰撞讓這個空間有些不穩,花葬骨道:
    “不,隻是想找你確認一些事情,算計我,憑你還做不到。”
    頓了頓,又問道:
    “南柯是誰?”
    法則一愣,心念急轉,突然大笑出聲,指著花葬骨笑得說不出話來,眼圈都紅了,看上去似是有天大的委屈,花葬骨歎氣,他也不想如此的。
    天道是他消散之前撫養的,而法則是從洪荒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可偏偏就是這個被他當做弟弟一般疼愛著,信任著的法則,在他最虛弱的時候,給了他致命一擊……
    “抱歉,這九州我替你接管了……安心去吧……”
    這是他消散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正是因為這句話,他不惜代價的將一縷魂魄融入到執念之中,也算是未雨綢繆,卻不想天道害他不淺,拖延了兩百萬年他才得以重見天日。
    “南柯?他不是死了?”
    法則的反應不似作假,花葬骨微皺了眉,法則被他寵壞了,心直口快的,什麽事都寫在臉上,在這到了如今,也沒有騙他的必要。可是連法則都不知道的存在,還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會是誰呢?
    “有人闖進來了!”
    感受到威脅的第一時間,法則轉身護在花葬骨麵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可還沒等他再說話,一抹冷芒從花葬骨身後飛射過來,輕微的一聲響,玄武的殼子碎掉了,花葬骨起手無弦毫不猶豫。
    “沒用的,你……”
    法則似是想起了什麽,一個旋身,硬生生受了無弦,那抹冷芒從他的後頸鑽進身體裏,毀了他的聲帶,無聲苦笑,倒下去的時候,他看到了花葬骨身後出現的人,瞳孔驟縮,可是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多想,黑暗降臨,從此世間再無法則……
    “花葬骨!”
    花葬骨想要接住倒下的法則,薛槐比他更快一步,將法則抱在懷裏,花葬骨看著他們,後退幾步,撞到了一個人,他轉身,沈君白正笑吟吟的看著他,衣服上還有著未幹的鮮血。
    “說好你做我孩子的幹爹,可不能說了不算啊!”
    沈君白的笑非但沒有讓花葬骨感到欣慰,反而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花葬骨雙手在塵囂上一抹,七弦之音發揮極致,這個空間紋絲不動,花葬骨頹然的垂下手,眸光徹底的冷了下來。
    “他死了,你為什麽不死!”
    “嗬嗬,你怎麽知道我不想死。”
    薛槐的失控在花葬骨的意料之中,可是聽到他親口說出這句話,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音,薛槐聞言眼神有些閃躲,他有些不敢直視花葬骨的眼睛。
    “看戲看夠了,你也該出來了吧,臣簡。”
    花葬骨不再看薛槐,再多看一眼,怕會舍不得留他一個人在世上獨活。十指連彈,三十二弦音斬空而去,秋月閣的全貌在此時暴露出來,顧謙錯愕的看眼四周,墨色山水的風格,這還是他生活過的秋月閣嗎?
    “果然瞞不過你。”
    臣簡站在樹下,一身的墨色山水,束腰長擺寬袖的華服,墨發整齊的束在腦後,好一個謙謙君子,花葬骨有些失神的想著。他早就該察覺的,可究竟是為什麽呢?
    “我該叫你什麽?”
    南柯,亦或是臣簡?花葬骨走前幾步,他停了下來,他看到了在臣簡身後的權瑟,一身白袍,額頭還係著白綾,花葬骨站在那裏,不知進退。
    “別來無恙,葬骨。”
    臣簡笑著和花葬骨打招呼,似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般親切,顧謙上前和沈君白一左一右的把有些無措的花葬骨擋在身後,這下子守護者成了被保護者,臣簡看得有趣,他做慣了臣簡,南柯倒是有些陌生了。
    賀蘭兮和巫徒站在原地,身體完全不受控製,隻能看著幹著急,薛槐看著法則在他懷裏消失,無愧悲鳴,幾萬年沒持劍的手,握住劍柄,起身的那刻,失控的平衡徹底崩壞。
    權瑟看向站起來的薛槐,麵無表情的喚了一聲:”義父!”
    這一聲,讓顧謙如墜冰窟手腳發涼,似乎是逃不開的宿命,兜兜轉轉他們還是再見了……
    “以後,他就是你的弟弟!”
    夙蘭宸不容置疑的把長成少年的權瑟推到顧謙麵前,顧謙看了一眼,又看向夙蘭宸,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期待的問道。
    “爹親呢?他還好嗎?”
    “阿瑟會照顧他。”
    顧謙問出口就看到權瑟疑惑的眼神,心往下一沉,他沒有理會夙蘭宸,轉身飛去了秋月閣,他剛從山海界曆練歸來,還不曾見過爹親,憑什麽要認下這個來曆不明的弟弟。
    再說了,他的爹親他自己會照顧的。
    “義父,他不喜歡我。”
    權瑟很直白的感覺到了顧謙的厭惡,踏步解,抬頭看夙蘭宸。夙蘭宸沒有看他,反而是看著顧謙遠走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是你做的?”
    再多的吃驚花葬骨都消化下去了,他看向臣簡,眼眸裏沉浮了一些莫名的情緒,薛槐正朝他走來,被沈君白攔住,權瑟一言不發的逼近被顧謙攔住,此時隻有他和臣簡兩個人相對而立。
    “一定要說的話,我隻是推波助瀾,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臣簡說的是實話,花葬骨也知道,如果是夙蘭宸的不信任,根本不會有後來的事情,壓製住躁動的塵囂,花葬骨想了想,又道:
    “你究竟想要什麽?”
    花葬骨不明白臣簡機關算盡做了這麽多,到底想要什麽。他想起了墨帝,想起了無妄海見到的南柯,那或許是他記憶中的一抹殘影,臣簡窺探他的記憶將那殘影實體化,留在了墨帝身邊,自己則金蟬脫殼。
    “想要……報仇?或許,我隻是不甘心。”
    臣簡答得很是理所當然,他無法釋懷法則的算計,也無法忘記被碎骨在萬劫毒窟中苦苦掙紮的煎熬,可以說他是因禍得福了。他看到了大道的偏心,若非如此,他或許會成為新的天道,所以,他不甘心!
    ”你是故意與我親近,讓夙蘭宸受心魔所擾,疑我恨我報複我,你躲在暗處煽風點火,蠱惑法則助紂為虐。”
    “無妄海那次也是你暗中偷襲,給帝禍種了情蠱,讓他失控侵犯我,再後來那一千年,瑤華映闕等人對我做的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作,包括讓夙蘭宸親眼看著,我被迷情所擾,受盡侮辱。”
    “是你蠱惑天道封了夙蘭宸的記憶,壞他心性,折磨與我……”
    花葬骨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臣簡笑著看他,替他說下去。
    “是他不信你在先,看到我與你親昵,才會受心魔所擾。”
    “天道本就不願你活著,所以很痛快的就答應與我合作,法則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我說了有辦法讓你注意到他,他就信了。”
    “夙蘭宸的記憶沒有被封印,隻是他不願想起來,他不願意相信你,更加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是他愧對你,我做的再多,若他信你一份,便不會有這許多事情……”
    “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們之間的事情哪裏有你插手的份!”
    沈君白一掌震退權瑟,退到花葬骨身邊,顧謙被薛槐一劍橫掃,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頃刻間染紅了衣襟,摔到花葬骨腳下,花葬骨回頭想去扶顧謙。
    身子被大力的往後帶去,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他看著麵前的薛槐,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臉,喉嚨一涼,權瑟在他身後用他送的清風刺穿了他的喉嚨。
    看著瘋了一樣朝他撲過來的顧謙和沈君白,花葬骨耳朵裏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麽,耳邊突然響起了很多年前,夙蘭宸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吾名天道,將你捧在掌心視若珍寶之人。”
    看來,他是真的要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