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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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蛋!”我忍不住叫了起來,不顧已經遍體鱗傷的身子,想要撲將過去。於長老卻是毫不留情,再次在我身上下了禁製。我被死死地按倒在藤椅上,然後就聽見雪兒的驚叫,以及衣服被撕裂的聲音。

    我就那樣坐在椅子上,看著雪兒被施刑。就算我雙臂青筋暴起,就算我的指甲在藤椅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可又有什麽用?依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隻能袖手旁觀!

    難道我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折磨致死?

    不得不承認,我也有心思動搖的那一刻,可就在那時,雪兒突然叫了起來:“郭郎!郭郎!是我害了你!”

    我渾身一顫:“你說什麽?”

    “是我害了你!郭郎!雪兒才是你的妻啊,我不要你時時刻刻寵著別人……可你把我擱在家裏三日五日不見麵,卻整日跟天香館的狐狸精廝混。雪兒也是女人啊,雪兒不甘心……”說到一半,她便哭了出來,“郭郎,是我昏了頭,一腔妒恨之下,就跑到執法堂,說你是血旗門的奸細,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聽到這句話,我當真又是痛恨,又是自責,看著雪兒哭成個淚人,真不知道該憐她還是該怨她。我怎麽也想不到,在大功告成之際,自己居然毀在小女人的醋海裏。

    我問:“我不曾告訴過你我的身份啊?”

    “郭郎啊郭郎,你雖然冷落我這麽多年,可畢竟是枕邊人,你雖不說,我卻又如何不知?”雪兒哭道,“是我害了你,你莫要為了我前功盡棄啊!”

    我咬著牙:“哼!都是你這賤婦做的好事,我豈會為你泄露天機?我恨不得看你多受些苦刑,生不如死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卻連一點自信也無。我言語雖狠,但豈能真的無動於衷?我腦海裏隻剩下雪兒看我的古怪眼神,那目光裏,又是欣慰,又是痛心。

    於長老叫道:“好,如你所願,讓你看她受刑!”

    我是真的眼睜睜地看著雪兒被施刑的!

    當我好幾次閉上眼睛,將頭轉過去不忍再看的時候,於長老就硬生生地將我的腦袋掰轉過來,刺我的穴道讓我不得不睜眼。

    於是汗水和淚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直到我雙目出血,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天明,於長老問了一句:“昨天的戲還不錯吧?今天我準備了一出更好的,名叫‘虎豹嬉春’,特來請你觀賞。”

    女囚進了牢房,下場必然比男人更淒慘,更何況雪兒模樣可人,怎可能逃得了執法堂的百般羞辱?我忍不住渾身顫抖,瞪得眼眶都要崩裂了,終於再度罵出口:“姓於的,你不得好死!”

    於長老哈哈大笑,招來一群漢子,一個個脫得赤條條的,獰笑著便衝雪兒撲了過去。隻聽得裙裾撕裂聲、雪兒慘叫聲、男人狂笑聲,聲聲入耳,我咬緊了牙關,整個腮幫子都是一陣酸麻。

    當此時,我腦子裏一片混亂,隻覺得一股子恨意,伴著一種身為男人的自尊,在胸膛裏愈發熾烈地燃燒起來,她可是我的女人!她可是我的女人!

    雪兒的慘叫聲越來越弱,我在憤憤中咬到了舌頭,有液體從我嘴裏溢出來,滴在地上,才看出那是紅色的血沫。

    “我招!我招啦!”鼻涕、眼淚和血沫都混在一起,我有氣無力地說了出來,“正月十五之夜,血旗門要集一派之力,偷襲江南分舵,隻要摧毀了這個分舵,鐵砂幫就算廢了一大半啦……”

    鐵砂幫六個堂口,分別駐守在兩大分舵,隔江呼應。除非能集中一股極強的力量,短時間內攻破其中一個分舵,才有可能徹底擊敗鐵砂幫。

    得了這個秘密,於長老心滿意足,轉身就走,我大叫:“放了雪兒!”

    於長老輕蔑一笑:“你那個婆娘身子夠嫩,果是妙不可言。我還有兩個弟子沒嚐過鮮呢,你且放心,他們有分寸,不會傷了她的性命。”

    我隻覺胸口劇痛,想大聲叫罵,張開嘴卻隻咳出些血沫來,然後便又沒了知覺。

    正月十五,黎明將近,天色還很昏暗,鐵砂幫的弟子似乎是傾巢而出,去江南分舵設伏去了。留在血牢的駐守人員不足,我乘機撬開牢門,逃了出來。

    等我在大牢裏找到雪兒的時候,忍不住掉下淚來——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原本水靈的雙眼也沒了神采。我背著她逃出血牢,不停地在樹林中狂奔,過了許久,才聽見她在我耳邊淒聲道:“郭郎,郭郎!你終於來救我啦!”

    等我帶著她來到一個隱蔽的院子,總算能歇口氣。這裏是我準備的藏身之所,決不會被鐵砂幫的人發現。

    “郭郎!像我這種賤女人,害得你受盡血牢的苦刑,你為何還要救我呢?雪兒早已不是冰清玉潔啦,我這種不潔之人,早該去自盡了!”

    我安慰她說:“胡說什麽,你是這世上最冰清玉潔的人兒!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妻子!”

    雪兒一下子哭出聲來,抓緊了我的衣袖說:“郭郎!郭郎!其實……去執法堂告發你的,不是我!”

    我一下便愣住了:“你說什麽?”

    “你冷落我,在外花天酒地,那定是雪兒哪裏做得不好,我雖然心裏頭酸澀苦悶,也有些怪你怨你,但更多的是怪自己伺候不好你……我敬你、愛你,就算你再怎麽對不起我,我又怎會忍心害你?更不可能去執法堂揭發你!甚至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血旗門的人啊!”

    “什麽?”我當真不敢置信,“那你為何說你看出了我的真實身份?為何說是你因妒忌而揭發了我?”

    雪兒哭道:“你在鐵砂幫潛伏十多年,如今已身處副堂主的高位,我和你做夫妻也已有七年,你卻對你的身份瞞得滴水不漏,可見你要圖謀的是何等大事;你在‘三十六求死刑房’滾了一遍,卻硬生生一個字也不肯透露,可見這個秘密對你是何等重要,雪兒怎忍心因為自己,讓你功虧一簣呢?”

    “所以你騙我說是你揭發了我?所以你把所有的過錯都往你自己身上推?為的就是讓我恨你,那樣我就不會因為顧及你而招供了?雪兒啊雪兒!你怎麽這麽傻?你怎麽這麽傻!”

    我是第一次如此怨恨自己:雪兒那溫柔可人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她怎麽會害你?她是寧肯自己受委屈,也不會讓你受半分苦啊!

    雪兒自責道:“可雪兒終究還是壞了你的事,害得你為了我功敗垂成。”

    我搖頭道:“這個你不要自責,我透露給他們的,不是真消息!”

    雪兒震驚道:“你是說……”

    我笑道:“我告訴他們說,今日夜裏,血旗門集結兵馬,突襲鐵砂幫的江南分舵,而實際上,血旗門真正的計劃是要夜襲江北分舵。”

    雪兒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樣甚好,就讓鐵砂幫的人去江南分舵設伏吧,也不知道他們聽到江北分舵被攻克的消息,是什麽樣的表情!”

    我點了點頭道:“你就不要為此事操心了,安心留在這養傷,我出去一下!”

    “你……”雪兒終究還是沒問我要去哪,隻是說了一句,“你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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