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是不是喜歡他?
字數:19900 加入書籤
秦業的目光慢慢的移向窗外,餘光卻在不經意間,在許海心剛才坐過的地方,看到了一抹鮮紅。
他腦子裏“嗡”的響了一聲,裏麵有根弦就斷掉了。
他顫抖著抱緊了許海心,厲聲向前麵的司機道:“去醫院,馬上!!”
那司機嚇了一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得掉轉車頭,直奔醫院而去。
與此同時,秦業撥通了李言的手機:“你過來醫院,馬上!”
李言聲音聽起來懶懶的:“又發燒了嗎,你瞎緊張什麽,把那個藥吃下去就行了,不要老是來煩我。”
秦業的聲音淩厲得都有些抖:“我叫你馬上過來,馬上,一秒鍾也不能耽誤,你給我滾過來。”
李言可能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馬上道:“好好好,我馬上走。”
許海心身上軟得厲害,又燙又難受,她伏在秦業懷裏,感覺自己快要睡過去。
“秦業,發生了什麽事?”
秦業不停的吻著她的頭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事,沒事,隻是看你不舒服,帶你去檢查一下。”
許海心覺得身子越發的疲憊,賴在秦業身上動也不想動,她輕聲道:“我好累啊,好想睡覺,我們不要去醫院,回家睡覺吧。”
秦業緊緊抱著她,感覺到身子和她相觸的地方,已經有了濕意。
他不敢低頭去看,怕一低頭,就看到滿眼的鮮紅。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許海心全身都燙得嚇人。
他的唇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柔聲道:“乖,我們去檢查一下,你看你那時候多危險,去檢查一下是對的。”
許海心這時候眼睛已經澀得不行了,她閉上了眼睛,聲音極細:“我,我想睡……”
車子一路飛奔,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明明不是太遠的路,秦業卻覺得像走了幾萬年那樣久。
到醫院的時候,李言已經在值班室等著了,一看秦業衣服上的血跡,他立馬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一翻檢查過後,李言麵色很是嚴肅。
“孩子可能會保不住,你要有心理準備。”
秦業臉上冰霜四起,語氣淩厲:“保不住也要保,她今天要是出事了,你這個醫院就別想開了。”
“你自己搞成這樣子的,關我醫院什麽事情?”
“一個連病都治不了的醫院,留著有何用?不如推了建居民樓!”
李言氣得笑了:“我說你這人怎麽一點道理也不懂,這又不是我的錯,她在發高燒,現在又這個樣子,我能怎麽辦?”
秦業雙眼血紅,低吼道:“我不管,反正一定是要保住。”
“你有時候真是蠻橫不講理!”
李言歎了一口氣,道:“我盡力吧,但你要有心理準備,她身體這個樣子,原本就很難有孩子,即使有了,也是很難保住的,這一點,相信你比我還要清楚。”
他看著秦業,用極其嚴肅的語氣道:“而且,這個孩子,以我的眼光來看,是生不下來的,你如果要強行保住,隻怕會一屍兩命!”
這話如一擊重錘,狠狠的擊在了秦業心上。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退了兩步,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說什麽?”
從許海心有孩子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兩周時間,在這不長的時間裏,他經曆了一個怎麽樣的心理,幾乎沒人知道,震驚,狂喜,平靜,他以為他此生不會有孩子,他以為上天對他的懲罰已經結束,萬萬沒想到,這才是懲罰的開端。
他不信,這個孩子會保不住,有命當他的孩子,就有命好好活下去。
“不可能,我不信!”他一把揪住李言的衣領,惡狠狠的道:“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胡說,李言,你再敢胡說一句,別怪我不念多年的兄弟情份!”
李言被大力勒得幾乎不能呼吸,他一把推開秦業,憤怒的道:“你為什麽不信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秦業,你的脾氣有時候真的要改改了,強人所難的事情,你還要做多少?”
他指著床上的許海心,道:“她就是你搶過來的,你既然這麽喜歡她,為什麽不肯好好對她?生不了孩子就生不了,非要強行有孩子,有什麽好處?”
秦業額上青筋暴跳,差點一拳揍在李言臉上,他控製住自己的暴戾情緒,咬牙道:“保住的幾率有多大?”
李言胡亂的抹了一把頭發,冷聲道:“今天暫時不會流掉,但這個孩子,最多能保四五個月。”
“四五個月之後呢?”
“聽天由命吧,如果你要強來,那麽大人也保不住。”
秦業閉上了眼睛,半響才緩緩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李言又氣又好笑,道:“我是醫生,現在我要處理她的情況,該出去的人是你。”
等秦業再次進病房時,許海心已經醒了。
秦業立在床邊,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許海心也沒有說話,回望他,兩人就那樣靜靜的對視,各懷心事,整個空間充滿了讓人窒息的氣息。
最終許海心打破了沉默,輕聲道:“李言已經告訴我了,孩子可能保不住。”
秦業幾乎要將拳頭握碎,但臉上看起來卻很冷靜。
“不會的,會有辦法,他治不了,不代表別人治不了。”
“他是醫界的天才,權威……”
“我不信權威,”秦業粗暴的打斷了許海心的話:“我會找到最好的醫生來治,不僅能保住孩子,還能把你的問題徹底治好。”
他上前讓許海心靠坐在床頭,低低的,一字一頓的道:“你要相信我。”
許海心將頭搭在他寬厚的肩上,手慢慢的在小腹上來回摩挲。
李言已經用了最好的藥,打了強行保胎針,告訴她,現在暫無大礙。
說不難受是假的,但她一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保不住,這是命,她是被幸福遺棄的人,能擁有這個孩子幾個月,已經是上天的法外開恩。
“許海心,你在跳下車的瞬間,有沒有想過一丁點兒,你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
秦業突然發問,許海心愣住了。
秦業眼裏閃過一絲悲傷,冷冷道:“這事楚星河也逃不了責任,如果真的出問題了,我一定會不放過他!”
許海心心下一跳,低聲道:“秦業,這是我的原因,與他無關。”
秦業冷聲道:“許海心,如若被我看到你們再有一丁點糾纏,我會殺了他,整個楚家都會很慘。”
許海心閉上了眼睛,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我的確是和他有過過往,但那是在認識你之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你想要怎麽做都可以,楚家也與我無關,隻是,隨便遷怒別人,並不可取。”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床單,隻有這樣,她才能這樣風輕雲淡的說話。
如果她表現出有一點點在意楚星河,隻怕秦業就會對他痛下殺手。
這個男人太過狠戾和無情,她見識的不少。
秦業冷笑一聲,道:“遷怒?你在跳下車的時候,如果有為孩子想過一點點,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麵。”他突然彎腰扣住她的下巴,道:“說,你心裏是不是還有那個楚星河?”
秦業敢肯定,如果這時候許海心有一點點猶豫,他一定會當場捏碎她的下巴,好在許海心立馬否定了。
“沒有!”
語氣很輕淡,但是無比堅定。
秦業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幽深的瞳仁裏沒有一點點亮光,冷得沒有一絲絲溫度,他足足盯了許海心有一分鍾,直到確定她不像是在撒謊,才鬆開了她。
這時,李言突然進來了。
他神色很是陰沉,低聲道:“李銳死了。”
秦業劍眉一挑,冷聲道:“死了就死了,又沒死在我的地盤上,你慌什麽?隻可惜我沒有親手弄死他。”
李言道:“雖然不在你的地盤上,可是你和他發生了糾紛,又將他打成那樣,李鋒現在懷疑是你殺了他,揚言要替兒子報仇。”
秦業冷聲道:“你以為我會怕他?”
李言歎了一口氣,道:“他也是活該,受的傷還沒好完,便出去找他的小情人去了,最終死在了小情人的屋子裏,而且,他那小情人也和他一起死了,都是被人劃開了大動脈,血流了一屋。”
他看了秦業一眼,道:“他的那個小情人,據說還懷著孩子,有三四個月大了,現在兩屍三命,並且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你,李鋒雖然不足為懼,但是,如果他一直在背後放陰箭,誰都不會好受。”
秦業眉頭微蹙,道:“有沒有找到凶手?”
李言道:“上哪找去?時間這麽短,隻能調視頻出來看,但是大晚上的,視頻非常模糊,隻知道是一個人穿了外賣服進去,隻呆了兩三分鍾便出去了,那一段路又沒有天網,除了本樓的監控視頻,啥也查不到。”
他沉吟了一下,道:“而且,讓人奇怪的是,李銳和他那小情人死的樣子很可怖,據說是臉都變型了,好像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抬頭看了許海心一眼,壓低了聲音:“而且,他們的身體還被人肢解了,手法非常嫻熟,屍體看上去是完好的,但實際所有骨骼和經脈都已經被切斷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許海心已經開始幹嘔起來。
她想起了上一次那個女明星死時的畫麵,鮮血淋淋的,和李言描述的樣子很是類似。
秦業將她抱起來進到洗手間裏,她趴在洗手台上吐了好一陣。
秦業端了一杯熱水給她,皺眉道:“你是外科醫生,整天給人做手術,怎麽聽了這麽一點東西就受不了了?”
許海心漱了漱口,麵色蒼白的看著秦業,道:“是你做的嗎?”
秦業冷冷的看著她:“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人?我答應了你放過他,就肯定會放過他。”
“女明星!”
許海心打斷了他的話:“我是說那個女明星,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秦業冷哼一聲,道:“她敢假裝懷了我的孩子,還到處宣傳,那就是她該得的下場,不過不是我做的,我隻是讓人斷了她所有後路,她自己承受不住,自殺的。”
許海心臉色越發蒼白,低低的道:“如果我欺騙了你,你也會那樣對我嗎?”
秦業抬起她的下巴,一點一點的審視她的神情:“你欺騙了我什麽?”
許海心淡淡的搖頭:“沒有,我沒有欺騙過你。”
秦業鬆開她,咬牙道:“想你也不敢,不過,你要是敢欺騙我,我就親手剝了你的皮,掛在我的床前,每天用鞭子抽!”
許海心突然有些想笑。
“人都死了,抽一張皮有什麽用?”
秦業眯起了眼睛,道:“是抽你被剝掉皮的身子。”
許海心一想到那血淋淋的樣子,又是一陣幹嘔。
秦業隻得打住這個話題。
在醫院呆了兩天,在最頂尖的護理和藥品下,許海心基本已經無礙,秦業便讓人將她接了回去。
隻是,這一次,是將她接到秦家大宅裏去了。
從傭人口中,她得知,雲浩小少爺今天要回國,秦業要在秦家和他弟弟一起住幾天。
雲浩!
這個名字她聽了三年,默默的念了三年,今天終於要見到真人了。
不愧是秦家小少爺回家,從下午開始,整個秦家就進入了一種白熱化的準備狀態。
院內院外打掃一新,菜品全部準備的是雲浩喜歡的口味,就差點沒掛上燈籠,貼上歡迎回家幾個大字了。
下午五點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出現在了秦家大門口。
車門緩緩打開,首先下來的是一雙穿著破洞牛仔褲的長腿,再然後,是寬鬆的大毛衣,上麵鑲嵌著金屬的掛件,接著,是一張精致的男性麵孔,丹鳳眼,五官華美得有些淩厲。
是雲浩,和那天照片上的樣子一模一樣。
雲浩一下車,立馬飛奔上前,給了秦業一個大大的擁抱。
“哥,三年沒見你了,可想死我了!”
秦業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你都穿的是什麽玩意兒?在外麵呆了三年,就穿的這些?貴族學校就教的這些?”
雲浩鬆開秦業,笑道:“我聽說爸和奶奶不在家,才這樣穿的,幸好他們不在家,要是爸爸知道我偷偷回來,非得打斷我的腿!”
秦業露出難得的笑容,道:“也差不多是時候回來了,有空我和他說說,看挑個合適的日子讓你回來。”
兄弟倆有說有笑的樣子讓許海心麵色發白,全身冰涼。
她不明白,為什麽雲浩還能好好活著,她的家人卻在幾年前全部死在那場車禍裏。
她緊緊的握住拳頭,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比較平靜。
雲浩回頭看著許海心:“這就是我的嫂子吧?”
秦業點了點頭,將許海心拉到自己身邊,道:“海心,這是雲浩,你們是第一次見麵,以後相處的日子會很多的。”
雲浩仔細的打量著許海心。
她穿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純白羽絨服,帽子外有一圈白色的毛毛,看上去暖融融的,可能是因為光線的原因,她的皮膚顯得特別白,沒有佩戴任何飾品,但身後的一頭烏發卻將她襯得格外好看。
這個女人,精致得有些過份。
雲浩有些吃驚,他以為他自己的五官是最好看的了,今天居然有人比他的五官還要精致漂亮。
難怪,哥哥一直藏著,不肯拿出來見人。
看到雲浩打量自己,許海心衝他溫柔的笑,笑裏仿佛有著萬千的深情,浩浩蕩蕩的向雲浩撲過去。
雲浩心下一窒,感覺自己像要溺死在那份柔情裏麵,他的心,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直到許海心向他伸出手去:“你好,我是許海心,以後多多關照。”
雲浩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輕輕的和許海心握了一下手,臉上還閃過一絲可疑的紅色。
秦業看著窘迫的雲浩,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淡淡的道:“雲浩,她以後是你嫂子。”
這話裏的意思相當明顯,雲浩豈會聽不懂?
他馬上恢複了常態,拉住秦業的胳膊,道:“走,進去,可餓死我了,我一下飛機就過來了,坐了一天的飛機,上麵的吃東西又不好,我一想到能回家吃,硬是忍住啥也沒吃,你是不知道,外國人都喜歡吃半生不熟的東西,我真的快難受死了。”
秦業微笑道:“廚房準備了一桌你愛吃的東西,你可以吃個夠。”
“哥,我什麽時候可以考飛行員執照?我想開飛機!”
“開什麽飛機,你連車都不能開,還開飛機。”
“哎呀,哥,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們看我喝醉了把我的車開過去的,我當時在車裏啥也不知道……”
聽著兄弟倆侃侃而談,許海心全身的血液都要結冰了。
仇人就在眼前,可她什麽也做不了!
三人入席,菜品很快傳了上來。
長長的大理石桌麵上,擺了三十幾個菜品,每一道,都精致華美,可口的比最頂級的餐廳做出來的還要美味。
許海心默默的夾了一筷鬆鼠魚送入口中,香脆可口的味道立刻盈滿唇齒之間。
這是諾諾喜歡吃的,可惜小時候父母不常做,現在她再也吃不到了。
她又夾了一點百合腰果,細細品味其中的妙曼滋味,想象著如果父親吃到它,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家常素三鮮,百合蓮子湯,清燉蟹粉獅子頭,碧螺手剝河蝦仁……
每一道菜,都是那樣的美味,比父母在世時做出來的更可口,許海心不知不覺的吃了許多。
秦業一邊和雲浩說話,一邊用餘光看著許海心吃東西。
她吃得太多了,起碼是平常的三倍以上。
要知道,她平時一般就動幾下筷子,實在遇到喜歡的,才會多吃一口,他為此費了不少神。
萬萬沒想到,今天一桌子菜,她竟然吃了十幾種,而且吃得又快又多,那樣子,就像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一樣,這讓他有些擔心。
看到她又給自己夾菜,秦業阻止了她:“不要吃了,你吃太多了……”
話未落音,許海心便站起來,衝進了洗手間。
秦業皺緊了眉頭,跟了上去。
隻見許海心在洗手台前,吐得一塌糊塗。
他皺眉,上前不停的拍打她的背:“吃不下就別吃了,為什麽吃那麽多?如果你實在喜歡,就讓周姨每天做幾樣出來,為什麽要一下子吃那麽多?”
許海心吐得苦膽都出來了,眼裏全是淚花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清理了自己一下,出去了。
因為她剛才流過淚,眸色越加明亮,雲浩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低頭假裝吃東西:“嫂子這是怎麽了?”
秦業抽過傭有遞上來的毛巾,替許海心拭去臉上的水珠,輕聲道:“她懷孕了,吃得急了,胃有些接受不了。”
如一麵小錘子在雲浩心上輕輕擊打了一下,雲浩吃了一驚,迅速抬頭:“你,你懷孕了?”
剛說完這話,他又迅速低下了頭,耳朵開始發熱。
因為許海心正盯著他看,那樣子,就好像她一直在打量他,用她那飽含深情的目光,一直在欣賞著他,仿佛在欣賞一件完美的雕塑品一樣。
秦業沒注意到兩人的眼神,在許海心旁邊坐了下來:“是,才懷上不久,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拿過小碗,替許海心盛了一碗湯,放在麵前吹了一口氣,道:“隻能喝這麽多了,要吃晚點讓周姨給你單獨做,你胃不好,多吃一點便受不了。”
雲浩再一次抬起了頭,這一次,他沒有看許海心,而是看的秦業。
他很驚訝,因為他的這位哥哥,從小到大,就沒有服侍過任何人,像這樣給人盛飯送湯,是他生憑唯一一次見到。
但這事,秦業卻像是做了千百次一樣,樣子非常嫻熟。
他把湯碗推到她麵前:“喝吧,不燙了。”
許海心神情懨懨的,搖頭:“不喝了,胃裏不舒服。”秦業見狀,便端起湯,舀一勺遞到她唇邊:“還是要喝一點,胃裏會舒服一些。”
許海心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便再也不肯動了。
秦業見她不再吃了,便將碗裏的湯喝了個精光。
這一切落進雲浩的眼裏,他心頭泛起微微的澀意。
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轉換了話題。
“哥,我聽說李銳出事了。”
秦業“嗯”了一聲,放下了餐具。
此時,用餐已經接近尾聲,他便示意傭人撤下了東西。
雲浩好奇的道:“我聽說他是被人劃破大動脈死的,怎麽就突然出事了呢?”
秦業慢慢的走向客廳,邊走邊道:“我怎麽知道,我又不在場。”
雲浩追上去,低聲道:“可是我聽說,他死之前被你抓進來狠狠教訓了一頓,李鋒現在懷疑是你殺了他兒子,放言要對付你。”
秦業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你在國外,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雲浩雙手一攤,聳肩道:“我雖然不在國內,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不知道,況且李銳當年也是我的朋友,在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們才沒有聯係的,現在聽說他死了,我還是很震驚的。”
秦業麵色沉了下去,冷冷道:“不準再和你那幫朋友聯係,一個也不準!”
雲浩道:“是,不聯係!”
秦業回頭看了許海心一眼,看到她正慢慢的往外麵走,便朝周姨使了個眼色,周姨立馬跟了出去。
從下午起,就開始一直在下雪,而且越下越大,到這個時候,地上竟然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南城是繁華的國際大都市,明亮的燈火讓這個城市金碧輝煌,映襯著天空呈現出桔紅的色澤來。
漫天的雪花被襯得格外漂亮,像極了在人間遊蕩的精靈。
許海心慢慢走在院子裏的青色石子路上,有些失神。
風有些大,即使是穿了羽絨服,也有些冷,她不禁裹緊了衣服。
周姨忙將備好的披肩給她搭上,小聲道:“要不然我們進去吧,這外麵冷,你又懷著孩子,要是感冒了可怎麽辦?”
許海心搖頭,道:“我喜歡下雪。”
“可是太冷了,你最近又身體不好,才從醫院出來,李院長說了要好好休息……”
“周姨,”許海心打斷了她的話:“我晚一點想吃你燉的燕窩粥,能不能幫我煮一份?”
周姨有些猶豫,道:“可是外麵這麽冷,你在這裏晃悠,我不放心。”
許海心笑了,輕聲道:“這秦家大院子這麽安全,有什麽不放心的,你就去吧,不要跟著我了,有什麽我會叫人的。”
她指了指不遠處站在門口的安保人員,道:“你看,那裏不是人嗎?”
見周姨還是猶豫,她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撒嬌道:“哎呀,我的好周姨,你看我這麽大個人了,就一點自由也沒有,秦業把我當成犯人一樣,走一步都有人跟著,我真的要受不了,再這樣,我可能就要得產前抑鬱了,我的好周姨,你就讓我安靜一會兒吧,求求你了!”
“我沒有自由,不開心,寶寶也不高興,以後生下來肯定就是個小老頭,皺著眉肯定很難看!”
周姨哪裏受得起她這樣軟磨硬泡,隻得答應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在這裏走幾步就得了,啊,就在這裏走幾步,不要再到處跑了,要是出了啥事,我非得把自己老命搭進去!”
許海心抱住她,撒嬌道:“知道了,我保證,我就在這裏走幾步,我就看看下雪,你看這雪多厚,南城難得下這樣大的雪呢。”
“你就在這一圈走走,我去把燕窩給你燉上。”
看著周姨一步一回頭的走了,許海心這才鬆了一口氣。
自從知道她懷孕後,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跟著,有時候就連上廁所,也有人守在門外,她覺得快要窒息了。
她理了理披肩,沿著小路慢慢的往前走。
雪越來越大,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地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很快就蓋住了她的腳印。
她就這樣慢慢的走著,每走一小段路,便回頭望望大廳的方向,那裏燈火輝煌,金光閃閃。
那裏麵,坐著鮮活的雲浩,正在和他的哥哥秦業把酒言歡。
而她的親人,在幾年前已經死了,死在冰冷的地下,連一句道歉,一分賠償都沒有得到過。
她在小亭子邊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對著天空,慢慢的衣兜裏拿出一把奶糖。
“諾諾,今天是你的生日,十二歲生日,可惜姐姐沒空去看你。”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奶糖,你每次少吃一點,不然牙齒會壞掉。”
耳邊仿佛傳來妹妹清脆的聲音:“姐姐,媽媽買了奶糖,我偷偷藏了兩顆,晚上我們躲被窩裏吃好不好?”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為什麽我就沒那麽好看呢?”
“姐姐,我今天偷看了姑姑的照片,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哦,不對不對,她比你好看……”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落在雪麵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許海心剝開一顆奶糖,放進嘴裏慢慢的嚼著。
“諾諾,你好看,你比姐姐好看……”
這時,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有人放起了煙花,金色絢爛的光芒照得天空無比奪目。
漫天煙花中,許海心看到母親慢慢的向她走來。
她是那麽溫柔,那麽的美麗,她擁著許海心,用世界上最溫柔的道:“海心,你已經十六歲了,有些秘密我必須告訴你。”
“你不是我和爸爸的親生孩子,我們兩個的基因,生不出你這麽漂亮的女兒。”
“你是爸爸學姐的孩子,她是你爸爸大學的學姐,也是一名醫生,她剛生下你,就在一次出診中發生意外死亡了,她沒有任何親人,隻有一個你,你爸爸是她唯一經常聯係的人。”
“我們當時剛結婚,又沒有孩子,就收養了你。”
“本來我們不打算要孩子,隻想將你好好養大,可是,後來還是不小心有了你妹妹。”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孩子,你們要相親相愛,永遠的相親相愛。”
“……”
淚水模糊了眼睛,看著煙火中溫柔的母親,許海心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是母親竟然慢慢的消失了。
“媽媽……”
許海心急切的伸手,想要去抓住母親,卻抓了個空。
她低低的嗚咽起來:“媽媽,不要走,抱抱我……”
可是,回應她的,隻有天空的雪花和漫天的煙火。
她突然想起一個副畫,畫裏的小女孩子想要媽媽抱抱她,就在地上畫了一個媽媽,然後躺在媽媽的懷裏,假裝媽媽在抱著自己。
她慢慢的站起來,蹲下,伸出指頭。
積雪很冷,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任手指在雪麵上舞動。
沒過一會,地上就出現了一個人像的形狀,她笑了,笑得淚流滿麵。
“媽媽,我真的好想你……”
她慢慢的跪下來,像畫上的那個小女孩一樣將身子蜷成一團,就好像這樣,就能躺在媽媽的懷裏一樣。
雪越下越大,煙花慢慢消失,周圍寂靜無聲,隻剩下雪花倏倏落在地上的聲音。
許海心就那樣躺在雪地裏,明明那樣冷,她卻感受不到。
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著,就好像地上的畫像就是她的母親,在緊緊的擁抱著她,她舍不得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花鋪在她白色的外衣上,她就像鑲嵌在了地上一樣。
一直在旁邊探視的保鏢發現目標已經消失了很久,跑過來粗粗看了一眼,竟然沒有看到許海心,頓時急得一頭熱汗,急急的向主樓跑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許海心已經快要睡著了,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喚她。
“海心,你在這裏做什麽?”
“許海心,你起來,你在這裏做什麽?”
那聲音低沉悅耳,又無比的霸道,是那麽的熟悉。
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秦業半跪在自己身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她覺得有些累,想要解釋,但又開不了口,隻靜靜的望著他。
秦業看著她躺在雪地裏的樣子,感覺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他甚至不敢去碰她,隻敢低聲去喚她。
好在隻喚了幾聲,她便睜開了眼睛。
內心無比的苦澀,他彎腰抱起了她,大步的向主樓走去。
當他聽到她突然消失在院子裏的消息時,他第一反應就是她又被人拖到什麽地方去了,當他趕到她曾經坐過的石凳子前時,發現她正躺在雪地之中。
她長長的頭發散在雪地中,被積雪掩去了一半,毫無生氣,就像是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
他的心髒在那一刻幾乎要停止跳動,顫抖著半跪在她身邊。
他伸手想要去摸她,卻害怕摸到她沒有溫度的皮膚,隻敢輕輕的喚她的名字。
還好,她睜開了眼睛,並且用眼神回應了她。
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問,什麽都不想知道,他隻想將她抱在懷裏。
他急急的奔進主樓,沒來得及顧忌好奇的雲浩,便直接上了樓。
秦業將許海心放在床上,低低的向後麵的人道:“熱水,倒燙一點的熱水來!”
那人趕緊倒了熱水過來。
秦業端過水,捏開許海心的唇,將熱水灌了進去。
可是下一秒,熱水便被許海心噴了出來。
滾燙的水落在秦業的手上,他感覺到了灼人的溫度。
許海心猛烈的咳嗽起來,秦業迅速的捏開了她的嘴巴。
隻見那嬌嫩的唇已經被燙得褪去了一層皮,露出裏麵的嫩肉。
他又急又怒又心痛,迅速轉身,將杯子“啪”的一聲扔在地上,淩厲的低吼:“誰讓你們倒開水來的?”
傭人嚇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對不起,少爺,我不知道你不要開水,我聽你說要燙水,所以……”
“滾,把你的工資結了,馬上滾!”
那傭人嚇得當場就哭了,哀求道:“少爺,不要趕我走,我需要這份工作,我全家都指著這份工作來養活,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聽到動靜的周姨也進來了,一看這架勢,也是愣住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
旁邊的傭人低聲道:“少爺要熱水,她給倒了開水來,把許小姐燙到了,少爺就發脾氣了。”
周姨皺了皺眉,不能理解的看著秦業。
雖然秦業一向強勢,做事也很冷血,便他從來不為難下人,來秦家工作的人,待遇也是非常優厚的,一點也不比一個普通白領工資低。並且,凡是家裏傭人有難事來求了秦家,秦家一般也是要幫忙的。
像現在這樣讓一個傭人滾,真正的是第一次發生。
“少爺,她不是有意的……”“滾,你也滾!”秦業冷冰冰的打斷了周姨的話:“我讓你看著她,你去做什麽了?”
周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愣了一下,道:“小姐說要喝我熬的粥,我就去給她熬粥了。”
秦業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一想到許海心倒在雪地裏生氣全無的樣子,心裏就慌得厲害,他冷冰冰的道:“我讓你跟著她,你卻要跑去熬粥,你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看來你是在這裏做膩了,想走了,你也收拾一下,走吧。”
所有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周姨是秦家的老人,是秦業母親帶過來的娘家人,在秦家呆了近三十年。
雖然隻是一個傭人,但實際上周姨的地位,僅比秦業這幾個主人要低一點點而已,並且周姨處事大方,公平公正,從不用有色眼鏡看人,秦家上下都對她是極為尊重的。
萬萬沒想到,今天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竟然惹得秦業大發雷霆,當場就叫周姨走了。
周姨何嚐受過這樣的委屈,頓時紅了眼圈。
秦業可以說是她一手帶大的,他的脾性她是最清楚不過,今天他叫她走,絕不是一時口快,看來,在秦家的日子是到頭了。
可是,她一路追隨夫人,在秦家呆了幾十年,早就在這裏生根發芽,把秦家當成了自己的母親,現在如果走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努力忍住淚水,跪下來,對著秦業道:“我做錯了事,少爺要打要罵隻管打罵,但是不能趕走我,就這樣趕走我,等於是殺了我。”
秦業正在盛怒之中,哪裏管得了這些。
看到周姨下跪,他先是一愣,然後怒火又起來了。
“讓你走你就走,哪這麽多廢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