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月明星朗話燕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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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雲霏一到“翠園”,他連水也沒有喝上一口,便直接奔方硯竹的房間而來。跪地請安之後,他一五一十地,將如何鏟除黑風口山寨,如何夜探燕王府,如何偷聽到蒙古人談話的情況,向方硯竹細說了一遍,聽得方硯竹眉頭緊鎖,臉色越來越凝重。
    待方雲霏將事情說完之後,方硯竹望了望愛子一眼,發現兒子人已瘦了許多,人也顯得很是憔悴。他充滿愛憐地說:“這一趟,你真的辛苦了。”
    方雲霏笑了笑說:“辛苦倒也沒有什麽。不知爹爹對這事是怎麽看的。”
    方硯竹歎了口氣說:“要來的,終究要來。這是誰也無法阻擋得了的。”
    方雲霏不解地問道:“此話怎講?”
    “你先且坐下,聽聽為父的看法。”看方雲霏依言坐下後,方硯竹接著說:“自從朱元璋那老東西去年一命嗚呼後,皇位便由他的孫子朱允炆接替,這個新皇帝與他爺爺可不是一路人。他一心想用仁義禮教治國,殊不知皇帝有那麽好當的!沒有皇帝的威嚴,他的仁義禮教在一些人眼裏,就是一堆狗屎。他這樣書生意氣是要誤國誤民的。而他的四叔燕王朱棣,向來善謀果斷,與他父親倒有幾分相像,這些年來已經在北方坐大,手下能征慣戰之士甚多。豈會屈居自己侄子之下,所以我說要來的終究要來。唉……,隻是兵革一起,天下又要大亂,遭殃的還是老百姓。但朱棣果真這樣目無君主,禍亂天下百姓的話。我倒想要與他鬥上一鬥。”
    方雲霏忍不住插話說:“爹爹,您老與朱氏王朝鬥了一輩子,怎的還會想要涉足他們皇室內鬥之中去呢?”
    方硯竹擺擺手說:“你錯了,皇室內鬥,牽動的是天下安危。好不容易才過上一二十年安穩日子,天下卻要因他們的爭權奪利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再說了,那朱棣畢竟是一個藩王。若因爭奪皇位而妄動刀兵,而致天下生靈塗炭。這便是以下犯上,造反作惡的大罪。素來為天下人不齒。我雖與他們鬥了多年,但那時是為舊主盡忠,現早以成過眼煙雲。如今天下一統,就應安守本份,過好自已的日子。家國之事當以國事為先,所以我一直將忠義二字,作為我一生的追求,現在遇到這關乎國家存亡的大事,我又怎會置身事外。特別是你提到的蒙古韃子一事,更是引起了我的疑慮,這些人欲混水摸魚圖謀不軌,這是我更不能容忍的。”
    方雲霏聞言,心中為父親這種博大的情懷感動不已。他向方硯竹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方硯竹想了想說:“昊兒來到我門中,已經有一二十年了,武功盡得我的真傳,差的隻是火候和曆練,現在是該讓他出山的時候了,江南的事還是讓他去辦。影兒也正好在那一帶活動,我會讓人通知他暗中協助昊兒。他經驗老到,又征戰沙場多年,有他幫助,料想也無甚大事。你就在家多休息幾日後,還是返回燕京去,那兒的事隻有你熟,還得由你去辦。”
    方雲霏點點頭答應道:“好,我就按爹爹的吩咐去辦。”稍停之後又問道:“強兒的傷勢不要緊吧?”
    方硯竹笑著說:“已無大礙了,這小子平日裏大大咧咧地,這回吃了苦頭,該長些記性了。”
    “爹爹若無有其他吩咐,孩兒便告退了。”方雲霏說道。
    方硯竹點點頭說:“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要把這些事情仔細地想上一想,防患於未然。”
    方雲霏轉身離開房間,出得房來之後,他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來到了方強的住處。推開房門後,才發覺方蕊、司馬昊和方力都在房間和方強說著話兒。
    方蕊等幾人見方雲霏走了進來,都趕緊起身施禮。方雲霏見狀便說道:“罷了。大家都坐下說話。”
    方雲霏說完這話,便徑直來到方強的床前,見方強麵色蠟黃,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見方雲霏來到自己身邊,方強掙紮著便要起身,方雲霏一把按住說:“你且躺下休息,不要亂動。”隨之又拿起方強的手腕,替他診了診脈說:“你現在已無大礙,休息將養一段時日後,便會恢複如初了。隻是吃了這次虧後,可要吸取教訓,再不可大大咧咧的,辦事不用腦子了。”
    方強聞言笑了笑說:“我這次給師叔和師祖丟臉了。”
    方蕊接過話說道:“什麽叫丟臉了!你都傷成了這樣,還要怎的!我聽蘇大俠和方力說,那晚你比猛虎還要威風。丟了誰的臉。說你給他們長了臉還差不多。爺爺和爹爹痛你還來不及呢。爹爹你說是也不是?”
    方蕊和方強乃是死黨的情誼,從她剛才這些言語當中,便可見一斑了,怪不得隻要方蕊一呶嘴,就是對麵是天王老子,方強也會撲上去鬥上一鬥。
    司馬昊也說道:“師弟不用自責了。臨陣對敵負傷,那是很正常的事兒,何況你還盡力了。”
    方雲霏沒理方蕊的話,也對方強說道:“昊兒說得對,武林中人流血負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你以後多注意不就是了。”
    方蕊對方雲霏嘻嘻一笑問道:“爹,方強方力他們幹什麽去了,那對頭好像很厲害吧?能將方強傷成那樣!”
    誰知方雲霏一翻白眼說:“女兒家的,問那麽多幹嘛!成天瘋瘋顛顛的沒個正形。”
    方蕊一聽這話,氣得一撅小嘴,不再作聲。其他人聽了都偷笑起來,特別是司馬昊心裏更是樂不可支。
    這幾人又坐著說了一些閑話,見時間不早了,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臨出門時,方雲霏又叫住了司馬昊,對他問道:“昊兒,你最近功夫練得怎麽樣了?”
    司馬昊恭敬地回答說:“回師父的話,徒兒一天也未將功夫放下天天都在練著呢。”
    “哦,沒有擱下就好。”方雲霏接著又問道:“你師祖傳你的金剛伏虎拳,你可有什麽收獲?”
    司馬昊想了想說:“徒兒愚笨,總覺得這五行伏虎拳,徒兒沒有掌握要領,使將起來,好像沒有什麽威力。”
    方雲霏對司馬昊一招手說:“你且隨我來。”
    司馬昊隨方雲霏來到後園的練功場後,方雲霏對司馬昊說道:“來,你將這套拳從頭到尾的使上一遍給我看看。”
    司馬昊依言來到場地中央,深深地了一口氣後,便拉開架式,從第一招“虎嘯高崗”,一路演將下來,直到最後一招“金剛伏虎”收勢,將這一套拳法使得似行雲流水一般純熟。
    方雲霏看完後,對司馬昊說道:“你知道你所說的使不上勁的原因在那裏嗎?”
    司馬昊聽了搖了搖頭。
    方雲霏接著說:“這套五行伏虎拳,形似外家功夫,實則是內外結合。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正所謂五行對五髒,五髒對五時。相生相克,綿延不絕。講究的是威、猛、柔、巧。這四字看上去有些矛盾,其實不然。像第三十六招‘虎躍深塹’,就要左手為陽,右手為陰。剛柔相濟,才能發出最大威力來。”
    司馬昊忙說:“是,弟子記下了。”
    方雲霏見司馬昊領會了,心中很是高興,他們之中這種似徒非徒,是兒非兒的關係,早以把他們兩人緊緊地粘合在一起。對父親準備派他出山一事,更是既高興又擔心,他本想把此事挑明,但又覺得不妥,還是由父親交待為妥。於是他含蓄地道:“昊兒,你日後行走江湖時,可千萬要記得,師父教你的禦敵防身之術,你固然要融會貫通,更為重要的是,你要在實戰中,不斷地尋求變化,武功方能精進。還有就是如果對方武功太強,要首先保護好自己,切記不可莽撞。”
    司馬昊點頭說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再說方硯竹見雲霏離去之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這次方雲霏北上燕京帶來的消息,的確是太重要了。如果真是元朝的殘餘摻合到這裏麵來了的話,那事情就變得非常複雜起來了。
    從雲霏所描繪的那個人的形象來看,很像他的老對頭“千麵人屠”沈翰。當年在紅巾軍中,兩人可沒少打交道,彼此知根知底的。武功也不相上下。如果真是他要到南方去,那就真沒人能阻止他了。自己把司馬昊派出去報信,一旦遇上這個老魔頭,司馬昊一沒江湖經驗,二沒與人交手廝殺過,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可是他又轉念一想,沈翰慣於獨來獨往,怎會如此大張旗鼓地說要去南方呢?這似乎不像他的做派,這裏麵會不會有其他的陰謀,他們所謂的要去加火添油,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要解開這裏麵的謎團,便隻有去了解事實的真相。坐在這家裏憑空臆想,隻能是誤人誤已,起不了什麽作用。司馬昊來到自己麵前,已經有了很長時間了,這孩子品質和意誌都屬上流,但對人對事的反映確實差了一些,機敏也還不夠。但若是總把他關在自己的的身邊,不讓他出去曆練,那他永遠也進步不了。
    本來這些事與他實在是扯不上半點關係,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這一股正義感卻又驅使他朝這方麵想。自古以來有多少忠臣義士尚能殺身取義,在大事大非麵前挺身而出。難道我還不及古人麽。想到這裏,一股英雄之氣,從心底尤然而生。於是,他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一方麵要將司馬派了出去,讓他去江湖上闖蕩。一方麵決定,如果需要,他將再度出山,與那些邪門歪道再搏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