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訪舊地悲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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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方蕊呆呆地望著自己,司馬昊也從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他輕輕地對方蕊說道:“天色尚早,趕了這麽遠的路,你也累了,你不如靠在我的肩上歇息一下,我們再走不遲。”
    方蕊巴不得司馬有此一說,痛痛快快地便答應了一聲好,馬上坐到了司馬昊的身邊,摟著司馬昊的胳膊,把頭靠上司馬昊的肩上,便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司馬昊看了看身邊的方蕊,思緒又回到了昨天晚上方硯竹的房間。方硯竹的一番話,把個司馬昊聽得血脈賁張,恨不能立時飛到南京城中,與那些人放手廝殺一番,也不負了師父的教誨和數年的苦練。他當既跪倒塵埃,對方硯竹言道:“師父請放心,孩兒此番前往南京,決不辱師父之命。”
    方硯竹聽了司馬昊之言後,高興地點了點頭,轉身對方雲霏說道:“霏兒,你去將我青虹劍取來。”
    方雲霏應聲而去,不一刻,便從內室將劍取到,雙手呈於方硯竹,方硯竹接過劍,慢慢地將劍從匣中抽出,卻一枚暗澤無光的寶劍,劍身隱隱有鬆紋痕跡。他順手挽了一個劍花,又將劍送回匣中。對司馬昊道:“此劍跟隨為師數十年,到底飲過多少人血,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了,它雖算不上削金斷玉的劍中極品,卻是一把上古利器。今日,我把它傳將於你,影兒見了此劍,自會知道我的用意。”
    司馬昊跪在地上,雙手接過方硯竹遞來的寶劍,接著一連磕了幾個頭,直到方雲霏將他扶起,他才起身立於一旁。方硯竹接著說:“昊兒,你此番出山,乃是初出江湖,時時都要小心在意,切不可意氣行事,遇事多向影兒討教。你以離開故鄉多年,此次可取道汴粱,先行祭祖之後,然後再迅速前往南京。路途之中變數甚多,你須靈活處置。”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山風吹過,方蕊猛地打了個激淩,一下將司馬昊驚醒過來,他連忙收住奔馳的思緒,一看方蕊,以半睡半醒地依偎在自己的懷中。他趕忙推醒方蕊,輕聲柔和的說道:“蕊兒,此地山風甚緊,使人極易著涼。要是弄病了,反而擔擱行程。況且也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趕路吧。”
    方蕊答應了一聲,極不情願地隨即站起身來,隨著,兩人並肩向前走去。又過了一個時辰,兩人已下得嶺來。這時,遠遠的地平線上,隱隱的露出魚肚白來,天就要放亮了。此地以離黃河渡口不遠。司馬昊長嘯一聲,兩人趕緊向前奔去。
    不多時,兩人便以到了黃河邊上,這時天以大亮,奔騰咆哮的黃河,以雷霆萬鈞之勢,一瀉千裏的向東方流去。舊地重遊,司馬昊思緒萬千,當年花無影帶他渡河的情景,又浮上了他的腦海。晃眼之間,又過去了這麽多年,眼前的情景與當年已是大大的不同了。真是滄海桑田人物兩非。此番奉師命出山,還不前麵有什麽樣的變故在等待著自己。想到此,司馬昊吩咐方蕊在原地等著,不要隨意走動,自己轉身尋找船家去了。
    望著橫亙在眼前的黃河,方蕊興奮得手舞足蹈,她幾時曾見過這等氣勢的大河來,平素裏村旁那條潺潺流淌的小溪,在她看來,就以很大了。今日裏猛見如此氣勢的黃河,就猶如在夢境中一般。更何況馬上便要和心上人,同舟從它身上渡過,不知又將是一番什麽滋味。興奮中不由得帶有幾分好奇,期盼中又夾有幾絲興奮。
    就在這時,司馬昊以帶著一位壯漢來到方蕊跟前,司馬昊拉著方蕊的手說道:“蕊兒,快上船。咱們過河去。”方蕊依言隨司馬昊進了船艙,隻見船家開解纜繩,一撐杆兒,船兒便離岸很遠了。離岸若有半箭之地後,便見濁浪排空而來,拍打得船兒隆隆作響,就見船兒左右搖擺,上下起伏。在波峰浪穀中穿行而過。好像隨時都會鑽進水中一般。方蕊早以嚇得花容失色,剛才的好奇、興奮全被她自己拋到爪畦國去了,她隻一陣玄暈過後,便吐了個昏天黑地,慌得個司馬昊忙在方蕊背上又捶又拂的,把個船家看得挽著嘴直笑,心道:“看這對小夫妻打扮像是練武之人,卻又怎的如此不濟,想必是初次坐船吧。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如此改形失色,倒也有趣得緊。”
    約摸半個時辰後,船終於靠上了南岸,司馬昊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丟於船艙之中,頭也不回的扶著方蕊上岸去了。方蕊在大堤之上坐了好一陣,方才恢複過來,她朝司馬昊吐了吐舌頭道:“媽呀,如此嚇人,我再也不敢坐船了。”
    “嚇人的還在後麵呢。”司馬昊笑了笑道:“蕊兒,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趕往汴粱再說吧。”說完,兩人起身,展開輕功,往東而行。不一時,便到了鞏義縣,二人在馬市上挑了兩匹上等好馬,朝汴梁方向急奔而去。
    待趕到汴梁時,兩匹馬兒也以跑得大汗淋漓。這時以是酉時過了,城門也以關閉。司馬昊和方蕊便在城外一家叫“悅來客棧”的地方,要了兩間上房住下。兩人用過晚餐之後,分別洗去了一天的征塵。方蕊正待要到司馬昊房中看看,自己的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方蕊抬頭一看,就見司馬昊身穿一身夜行衣靠來到房中。知道他有事要出去,便問道:“師兄這是要到那裏去?”
    司馬昊回答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好生歇息。”說完轉身就欲離去。
    方蕊見狀,趕緊上前幾步,一把拉倒司馬昊說:“你不告訴我到那裏去,我就不讓你走。”
    司馬昊怔了怔,他望著方蕊蕊道:“我欲前往南邊的一處地方,取回我母親的駭骨,帶往棲霞嶺與我父親葬在一處。你就此歇息,我明早便回。”
    “不,我也要去。”方蕊一聽司馬昊是去取他母親的遺骨,那還有不跟隨去的道理。
    司馬昊歎了口氣說:“我本待不告之於你,又怕你到處尋我,惹出事來,告訴你吧,就知道你一定要跟著前去。唉,跑了一天的路,你不累麽?”
    “哼”方蕊聞言把頭一擺說:“你也忒地小看我了,我可不是什麽嬌小姐,在‘翠園’的時候,我什麽地方落後與你啦。”
    司馬昊想了想道:“也罷,你趕緊收拾一下,和我一同前去吧。”說完便在房門口等著。
    待方蕊收拾好了之後,兩人出了房門,反手將房門帶上,並不從正門出去,而是躍上廂房房頂,然後展開輕功,向南奔去。
    幾十裏路程,在他們來說,並算不得什麽,轉瞬便至。
    二人來到當年的農舍時,司馬昊抬頭看了看天,知道此刻已是二更時分。他放眼望去,見這舊時農舍早以坍塌多時,隻剩下幾堵斷牆殘壁。
    猛然間,那個風雪彌漫的夜晚,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母親那奄奄一息的臉容,妹妹那孤獨無助的目光,一一在他眼前出現。他的心情變得格外的沉重,他甚至不敢邁動腳步,去到那個想看又不敢看到的地方。母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眼睛裏充滿了信任和期望。可他卻在轉瞬間,便把母親的重托忘卻了。把妹妹拋棄在野外,隻身前去尋仇,仇沒報成,卻將母親唯一痛愛的女兒丟掉,這是他心中永遠也無法抹去的痛。在這個遍地都是豺狼虎豹的世道,妹妹也許早以不人世了。待會見到母親的墳地,自己將有何麵目再見到她的遺駭,自己又將如何言及這一切!
    見司馬昊停下腳步,臉上又是一副難以言狀的痛苦表情,方蕊收起了往日嘻嘻哈哈的神情,輕輕地對司馬昊說道:“師兄,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不記得地方了?”
    “這地方永遠地刻在我的心裏,便是一千年一萬年也不會忘記的。”司馬昊接著又說道:“我辜負了她老家的重托,我對不起她老人家……。我沒有麵子去見她。”話一說完,早已是淚流滿麵了。
    司馬昊的事情,她早就聽花無影說過,所以方蕊極為關心的說:“師兄,你不用太難過了,那也不能全怪你的。”
    司馬昊點點頭,又繼續往前行去。
    在冷月的照耀下,這裏顯得格外的淒涼與可怖。他帶著方蕊穿過殘壁,來到了農舍後麵不遠的一片荒地。這裏是他的傷心之地,也早把這裏的一切深深的刻在腦子裏了。
    他憑著兒時的記憶,很快就找到了母親張氏的墳墓,當時立的墓碑,現在早以蕩然無存,墳墓上也長滿了各種雜草荊棘。看著眼前如此淒涼的景象,想著母親往日的音容笑貌,和那個永世也難以忘懷的風雪之夜。一刹那,悲痛、辛酸、難過與內疚一齊湧上心間。司馬昊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墳前,撕心裂肺般地喊了一聲“娘”後,便伏地痛哭起來。
    他這一哭真個是日月無光,草木含悲。把個方蕊在旁邊看得直掉眼淚。這個師兄在她眼中甚是高大,性格倔強,輕易不會在人前服輸。自打他進了“翠園”之後,還未曾見過他如此地傷心痛哭過。當司馬昊在她麵前,毫無顧及地展現他人性軟弱一麵的時候,她的內心世界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司馬昊每哭一聲,便拉著她的心向下一沉。她畢竟沒有品嚐過人生的酸甜苦辣,生離死別。從小便是在眾人的嗬護嬌慣下生活,那曾遭遇過司馬昊這種人生變故。所以當司馬昊痛哭流涕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怎樣勸慰,從什麽地方去勸慰於他,隻是一個勁地陪著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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