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互相依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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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的時候,嘉德宮的鄧綏已經知道了周大娘去世的消息,坐在榻前神情哀傷,任憑兩行淚水在臉上靜靜地流淌。
    紫竹遞上帕子給她,“娘娘,您擦擦眼淚吧。”
    劉肇從門外走進來,拿過紫竹手上的帕子,親自給鄧綏擦眼淚,“綏兒,別哭了,朕已經派人去幫周章主持喪禮。”
    “如今一別已是天人永隔。”一想到周大娘往日的音容笑貌,鄧綏心裏又一陣難過,忍不出抽泣起來。
    劉肇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著:“綏兒,你去祭奠一下周大娘吧。”
    “真的?”鄧綏抬起頭看向他,“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劉肇摸著她的頭,“你放心去吧,朕會堵住他們的嘴。綏兒,朕想好了,等天再暖和一點,朕帶你走出這洛陽城,四處去轉轉散散心,重新找回當時戀愛的感覺。”
    鄧綏在他懷中點點頭,但還是擔心會壞了宮裏的規矩,惹的其她娘娘不高興,但劉肇似乎明白她的擔心,又說道:“綏兒,在這個世上隻有一個獨一無二的你,朕不想做後悔的事,所以綏兒你要成全朕愛你的這片心,也要相信朕能把這些事情處理好。你隻管好好的享受朕給你的這份愛,剩下的就交給朕來處理吧。”
    於是,翌日下午,鄧綏便帶著紫竹悄悄的出了宮去為周大娘祭奠。
    周家因地方太小無法停棺,便在院子中搭了棚子來辦理喪事。周章為人太直,在朝廷上樹敵太多,與他交好的人太好,也隻有張禹等幾個人,故而來祭奠的人大多是周圍的鄉親們。
    周章此刻正跪在周大娘的棺前,一夜的哀傷已經將淚水枯幹,此刻隻剩下滿心的悲痛。紅玉時刻守在他的麵前,看著他悲傷不能自已卻不能分擔一些悲痛。雖然她心裏也很難過,但更多的是心疼周章。
    鄧綏穿了素服,化裝成普通民婦的樣子來到周家。
    紅玉見她來了有些驚訝,見她隻帶了紫竹出來便知道是秘密出宮,也不好聲張,待她燒了香行了祭奠禮這才將她拉到屋內坐好。
    “娘娘,您怎麽穿成這樣出來了?萬一被人知道豈不是又要背後中傷娘娘您。”說著看向一側的紫竹,嗔怪道:“紫竹,你怎麽也不看好娘娘,就讓她這樣出來了。”
    紫竹衝她無奈一笑,“娘娘,奴婢出去幫一下忙,您與紅玉姐姐聊吧。”說著關了門出去。
    “周大娘說想見娘娘,她一直以為娘娘的肚子裏還懷著皇子,她說她聽了很高興。”紅玉說著說著便又落下淚來,“大娘走的很安詳,像睡著一樣,沒有痛苦。”
    鄧綏被她惹的也掉了淚,“大娘一輩子不容易,紅玉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周章。”
    紅玉點點頭,“從昨夜到現在周大哥一直跪在大娘的靈前,不吃不喝,奴婢跟他說話他也不說,隻是這一天人已經瘦了一圈,何況還要守孝三年。”
    “是啊,如果他自己不從悲傷中走出來,誰也幫不了他。我明白他的心情,當初爹去世時,我也是好久都走不出來。”
    鄧綏為父親守孝三年,紅玉一直陪在身邊,豈能不知道這三年守孝的日子是怎麽過來的。如今為了周章,別說是三年就是一輩子,她也願意陪在他的身邊陪他度過。
    鄧綏突然問道:“公主來過了嗎?”
    紅玉搖搖頭,“大娘去世的前天,公主與周大哥吵了一架,奴婢也不知道兩人是因為什麽。上午的時候清河府派人來祭奠,說公主去了清河封地,府裏已經命人去通知了,估計在回來的路上。”
    鄧綏聽後不語,紅玉神情突然緊張起來,“娘娘,周大娘去世後,周大哥和公主的婚禮是不是要拖延三年才能舉行?”
    “應該是。”
    “周大娘一走,奴婢是不是就不能再陪在周大哥身邊了?”紅玉突然緊張的看著鄧綏,“娘娘,公主也不會允許奴婢再單獨陪在他的身邊了,奴婢以後該怎麽辦啊。”
    “你能不能陪在他的身邊,以何種身份陪在他的身邊,這些全都取決於周章自己。這些日子你不要多想,就好好幫他辦理周大娘的喪事,等這件事過去,他自會跟你說。到時候我也會再找他談談。”
    紅玉裝作滿不在乎的說道:“娘娘,周大哥要是不要我,我還回宮伺候您。”
    鄧綏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當然可以,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這些日子臉都瘦了一圈。”
    因為不能在外麵耽擱太久,鄧綏要趕在宮門關閉前趕回去,她不想讓別人發現所以處處要小心。
    鄧綏這邊回了宮,將所見到的情形與劉肇說了一遍,劉肇不免皺起了眉頭。
    “這個薑兒,平日就是太寵著她了,這個時候不好好在身邊盡孝,她倒一走了之。”
    “薑兒與周章兩人之間總像隔著一道鴻溝一樣,兩人之間欠缺的便是溝通與了解。周大娘去世她這個準兒媳婦又不能在身邊盡孝,我怕周章心裏又會有疙瘩。”
    “婚禮不能如期進行,再拖下去不一定會再出什麽事,到時候周章不娶,咱們也總不能逼著他娶吧,傳出去豈不是讓人家笑話公主。”
    嘉德宮裏,兩人正為公主與周章的未來擔心。公主劉薑則快馬加鞭在夜裏趕到了周章家。
    劉薑萬萬想不到自己僅僅走了一天,周大娘便去世了,而她卻不能陪在周章身邊陪他度過最痛苦的時刻。看著紅玉裏裏外外忙成一團,劉薑突然覺得自己的無用。或許在周章的麵前,她的確是一點用處也沒有,除了這個公主的身份,她什麽也不會做。
    紅玉看著她站在門外遲遲不肯進來,走上前說道:“公主,進來祭拜一下大娘吧。”
    劉薑這才走到周大娘的靈前祭拜,看著周章跪在那裏一臉的悲傷,劉薑痛徹心扉,眼淚流了下來,哭著說道:“周章,你罵我幾句吧,我心裏也好受。”
    可周章好像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仍是一臉的麵無表情。
    劉薑搖了搖他的肩膀,周章這才緩緩看向她,仍然一句話也沒有。
    劉薑問紅玉:“他怎麽了?”
    紅玉哭的一雙眼睛已經紅腫,此時劉薑一問她周章的情況又是忍不住的流眼淚,啞著嗓子說道:“公主,周大哥他像傻了一樣,一整天都這個樣子,奴婢很害怕,你快好好勸勸他吧。”
    “啊”這下輪到劉薑害怕了,但她與周章一向不交心,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樣勸。
    兩人一籌莫展,隻好陪在他的身邊。
    當夜清河王府派人來請公主回去休息,公主自然不肯,說要為周大娘守靈。劉慶和耿憐再生氣也拿這個女兒沒辦法,但終究是心疼她,派了她身邊的幾個丫頭過來伺候著。
    劉薑和紅玉陪著周章一起守靈。春寒料峭,夜裏最是陰冷。棚子裏密封性不好,風一吹進來更是冷的讓人打顫。雖然棚子裏燒了碳,但一點也不管用。子時一過,劉薑已經熬不過,在棚子裏走了好幾圈還是覺得身上冰冷。再看周章,還是跪在那裏,像個石雕人一樣。而紅玉一直陪周章跪著,時不時起來添油、添碳。
    劉薑硬著頭皮又挨了兩個時辰,到了醜時實在覺得身上滾燙,頭暈腦沉,喉嚨紅腫,在丫頭的攙扶下進了屋裏休息。
    第二天早上,當她打開屋門時仍舊看到那一幕,紅玉始終陪在周章的身邊不離不棄。此刻的劉薑才終於意識到紅玉對周章的愛有多深,有多癡情。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周章的愛已經刻骨,比起紅玉,她自愧不如。
    三日後,周大娘的棺木下喪,埋在祖墳裏。
    出喪當日,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周章跪在母親的墳前好久才離開。
    回到家後,周章一頭倒在地上再無知覺。這一次,劉薑主動讓紅玉留下來照顧他。
    夜裏,周章發高燒,紅玉喂他吃完藥,便用冷水來為他降溫。
    後半夜裏,紅玉正迷糊時,隻覺得一雙手握緊了自己的一隻手,紅玉醒來看去,隻見周章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說著什麽。
    紅玉以為他要喝水,便起身去端水,無奈那隻手被周章抓的死死的。
    “綏兒,你不要走。”
    紅玉跌坐在凳子上,心裏一片悲傷。這些日子她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可令她傷心的是,在周章的心中她永遠都不會擠進去一絲一毫的位置。
    這一夜,紅玉想了一夜,看著床上消瘦憔悴的周章,紅玉心中無比堅定的說道:“周大哥,紅玉隻希望你好好的,隻要你好紅玉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周章這一病纏纏綿綿一個多月,紅玉衣不解帶的隨身伺候。
    一個多月後,周章已經能起床,紅玉卻又病倒了。
    紅玉是累病的,但好在身體底子強,吃了幾服藥便要很快好了起來。
    兩人相繼生病,互相照料,一時間竟彼此多了些依靠。
    關於紅玉之後何去何從,兩人誰都沒有主動提起,惺惺相惜的平安過了一段日子。
    至於劉薑,周章生病時她也時常會來,但終究是插不上手,隻是會帶來一些營養品讓紅玉給周章補補,時不時扔下銀子給紅玉。她和周章之間顯然已經漸行漸遠,即便是麵對麵坐著,也不知該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