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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陳進過珠市來請馬能他們吃飯的時候，陸明才知道有“醫藥代表”這個職業。
    當時他還挺奇怪的，什麽藥治療什麽病效果最好，經驗豐富的醫生難道還不知道？
    還要醫藥代表把藥品推銷給醫生？
    不過那時候的陳進就是西裝革履打扮，成功人士的氣場十足，高檔手機和車鑰匙擺在酒桌上，手裏夾著中華煙，與他那時候的同事們，在酒桌上高談闊論，指點江山，很是瀟灑。
    所以陸明強忍著好奇心不去問，乖乖地對著酒桌上的各種海鮮發起進攻，特別是大螃蟹，殼太硬，有些無從下嘴。
    那是他第一次吃螃蟹，結果鬧了些笑話，所以那天的酒局，至今還記憶猶新。
    到後來，周圍的同事們經常抱怨，去醫院看個小小的感冒，都要花幾百塊錢，還看不好，還不如去村裏麵的私人診所，撿兩塊錢的散裝感冒藥，要好得快一些。
    陸明從小就做農活，身體非常棒，出來打工基本上很少有感冒發燒這種小毛病，所以同事們的抱怨，他感受不到，隻是心裏想著，這正規醫院的醫生，醫術竟然還不如私人小診所的土醫生？
    真是奇了怪，誰特麽的讓這些醫生畢業的？
    後來高價藥費這一重要民生問題，頻頻出現在新聞上，媒體人拚命的深挖真相，陸明才知道，並不是醫生的醫術不行，而是他們的良心爛了。
    不能怪醫學院校的老師沒有教好，而是他們拒絕不了醫藥代表打過來的糖衣炮彈。
    為了從醫藥代表手中獲得更加高額的回扣，他們不顧患者的身體健康，開出大量有效劑量很少，但價格卻十分昂貴的藥品。
    所以一個簡單的感冒，之前一兩天就好的，結果到他們手中，患者把藥當飯吃，一天三頓，連續吃一個星期才見好。
    其實是不是吃這藥好的也說不清楚，畢竟人體這個世界上最精密的生物機器，天然具有抗擊一些小病毒的能力。
    看多了這些新聞，陸明才恍然大悟，為什麽那時一名普通工人，平均工資才一千多的時候，陳進能夠開上私家車，抽著中華煙，出手闊綽……
    道不同不相為謀，三年的同學情逐漸淡去，沒有了聯係，各自奔著自己的生活，昨天唐玉貴突然提起，要為過珠市來的陳進，組一個同學之間的酒局，陸明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沒有特別的安排，就答應下來。
    沒想到今天下午，馬能又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說實話，陸明還挺高興的，結果真聚到一起了，卻令他有些不舒服。
    一見麵，陳進沒有怎麽理會陸明，隻是跟著馬能說話，這倒是沒有令他不爽，本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一般。
    隻是同學聚會，帶著幾個同事過來算幾個意思？還當陸明他們三人是以前的小白？
    酒桌上陳進他們四人團隊，還在高聲討論如何公關醫院關鍵人物的辦法。
    陸明能夠聽得出來，現在醫院各個科室的大門上，貼著“禁製醫藥代表入內”的標識，讓他們的工作開展起來，有了很大的難度。
    不過鼠有鼠路，蛇有蛇道，陳進這個老醫藥代表，自然有他的辦法，說：“可以通過走進目標的社交圈，來接近客戶，比如客戶加入一家健身房，你們也可以如此，反正公司有報銷。”
    “或者打探客戶私下消費的地方……還有客戶的興趣愛好等等。”
    陳進在非常投入地跟自己手下傳授經驗，陸明聽得不耐煩了，給唐玉貴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出了包廂。
    在飯店門口，陸明點上一根煙，剛吐了一口煙圈，隻見唐玉貴和馬能，也跟著從包廂裏麵出來。
    馬能的臉色很是難看，嘴巴罵道：“特麽的，在我們麵前裝什麽犢子？幾年沒見還是那個鳥樣。”
    陸明心裏隻是有點兒不舒服而已，倒是沒有他那麽大的怨氣，出來透了下空氣，心裏舒服許多，笑著對唐玉貴問道：“他帶著這麽多同事過來，你事先知道嗎？”
    酒局是唐玉貴組織的，弄得馬能很不開心，他也有些鬱悶，解釋道：“陳進昨天提前說今天過珠市來談事情，說讓我召集還在珠市的同學一起聚一下。”
    “我以為是單純同學之間的聚會，就跟你說了下，順便跟馬能通了下氣，結果到我去接他的時候，才知道他帶著人過來。”
    “他也不早說，還好我訂的是中包廂，要訂的小包廂，還坐不下這麽多人。”
    一旁的馬能，很是不爽地說道：“你理解錯了，他哪是想同學聚會？這明顯是帶著自己的手下吃飯，順便接見一下我們這些土鱉。”
    “唉！早知道我問清楚就好。”唐玉貴有些無奈，然後建議道：“要不我再開一個小包廂，你們兩個先喝著，等把他們送走，咱們三兄弟再好好聊？”
    馬能雙手讚同這個提議，隻是陸明想了一下之後，說道：“不太好，其實他帶著同事過來，也不算是多過分的事情。”
    “咱們把他撇開，再開一個包廂，傳出去，別的同學會說我們容不得人。”
    “你不是要組織同學去看文老師嗎？我們這樣弄，別的同學不會響應你的號召，以後見到文老師也難堪，顯得我們同學之間不團結。”
    “先忍著吧，等送他們走了，咱哥幾個再找個大排檔，好好聊聊。”
    馬能一聽是這個道理，也不想意氣用事了，感覺不值當，三人在外麵抽了兩支煙後，再次進了包廂。
    陳進看見他們三個一起進來，說道：“酒都還沒怎麽喝呢，你們就跑廁所，這酒量也太差了吧！”
    “這可不行，來來來，趕緊把酒杯端起來，酒量都是練出來的，多吐幾次，酒量自然上來。”
    陳進的話剛落音，他帶著的三人紛紛非常給麵子地笑了起來，其中一個年輕人，說道：“你們是沒見過老大真正喝酒，不管是科室主任，還是院長，都得喝趴桌子底下去。”
    “嗬嗬，你以為別人沒有喝過酒呀？真把院長灌趴到桌子底下，你們的藥還想進到醫院的采購名單？”陸明心裏直好笑，這小年輕為了拍陳進的馬屁，嘴巴都沒有把門的。
    不過陳進似乎挺享受這馬屁的，一臉笑意地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來來來喝酒。”
    一桌人把杯中酒喝完，唐玉貴客氣地問道：“老陳，你看看還要加什麽菜？你難得來一次，怠慢了就不好了。”
    陳進瞟了一眼桌上沒怎麽動的菜，說道：“差不多了，你也不用那麽客氣，天天陪著醫院領導喝酒，什麽山珍海味都吃膩了，現在對飯店的菜，都提不起胃口。”
    這時另一個年輕人說：“老大，也不能這麽說，珠市那家叫‘極味軒’的餐廳，聽說菜品是一絕。”
    “如果能訂到位，二院別說是馬主任，就是吳院長，想請過來吃飯，分分鍾都能搞定。”
    “你都說如果了，訂不到位還說個屁呀。”陳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被老大罵了，那年輕人也沒感覺難堪，似乎已經習慣了，把頭一縮，跟旁邊的同事開始嘀咕起來。
    他們提到“極味軒”餐廳，唐玉貴的眉頭不自然地跳了一下，不過他心裏想著趕緊送走他們，也就沒有多事，說這餐廳想要訂位，不過是陸明一句話的事情。
    而陸明想著的是他們口中說的二院馬主任和吳院長，這兩人跟他的關係還挺好的，上次何洋洋的老媽住院，就是在這家醫院。
    不過陸明沒有半點給老同學陳進牽線搭橋的想法，醫院現在的藥品，基本上都是通過正常招標采購，而陳進他們玩的一套，都是帶著灰色收入的，他可不想參與進這裏來。
    陳進罵完手下，轉頭過這邊來，問道：“老班長，這麽多年沒見，現在在哪裏發財？”
    馬能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說道：“發財倒沒有，現在在老家裏麵弄了個小酒廠，掙點辛苦錢。”
    “挺好的，你家就在茅台鎮，走這條路是走對了。”陳進點頭肯定，然後問道：“掙不少錢了吧，在家裏買了幾套房子？”
    馬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都說是掙點辛苦錢啦，哪裏買得起房子？在農村自己建的小樓，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
    “建的房子不值錢。”陳進一拍桌子激動地說道：“之前我賺那麽多錢，光知道換車，就是不知道買房。”
    “那時候鵬城的房價才兩萬多一平方，現在均價都過七八萬了，想買都買不起，後悔都來不及。”
    “去年過年的時候，我才到老家省城買了套一百六十平的大戶型，半年不到，一平米升了幾百塊錢，所以說，有錢還是來買房劃算。”
    說到這裏，他朝唐玉貴問有沒有買房？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又朝陸明問起來。
    隻是此時的陸明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何書記的秘書打過來的，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後接聽說道：“徐秘書你好……”
    陳進哈哈笑了起來，說：“我靠，你整得這麽小心，好像是跟市委書記的秘書通話似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知道情況的唐玉貴心中一驚，這家夥口不擇言，要闖禍呀，顧不得那麽多，一把就把他的嘴巴給堵上。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