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學做溫和細軟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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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了他瘋魔的樣子,一句不順就發起怒來,連我他都敢禁足。”莫澤恩微顫了顫眼瞼,心頭又恨又怕。
語畢,斂眸,沉靜輕歎,薄肩下的鎖骨愈發沉陷。
周嬤嬤滯了滯,見其愈發淒然,便小心勸導:“如今公主已配了人,這性子也該和軟些。試問,哪個男子不喜歡柔情似水的妻呢?”
“和軟有什麽用,他這般粗鄙殘暴,別說我,連相伴多年的輕舟都能隨手殺害。如今我同他說兩句話、多看他兩眼都覺…害怕。”
周嬤嬤道:“將軍也說了輕舟是有違軍規才痛下殺手,將軍隻是性子急了些。若他真是濫殺之人,陛下又怎麽會留他性命呢?”
莫澤恩一手撫著額間舒緩著上湧煩瑣,“說得這樣正道,我知道,輕舟是傷了江予初才入了獄。按我來看,軍規事小,為了替江予初泄憤才是真。”
“不論將軍是因何,如今您該做的就是籠回將軍的心,一來自己的日子也好過些不枉餘生,二來…如此才不負陛下之心哪。”
周嬤嬤說了這許多,怕是唯有“不負陛下之心”才是重點——
自陸長庚削去侯爵的旨意下達,皇帝暗下派人來送了兩次口信,皆是讓莫澤恩撫慰陸長庚,以免他遭人蠱惑而致君臣離心。
真真是無情帝王家,於重權之前,一個女兒又能算什麽。
莫澤恩喉間抽痛兩下,搖頭哽咽道:“我害怕……”
周嬤嬤繼續悉心勸導,“將軍也非木石之心,公主既已嫁予,總該為往後做打算哪。”
莫澤恩靜靜轉過臉癡望著窗外。
“往後的打算”,她不知道該有什麽打算。
恨他。
更多的是怕他。
可是,又能怎麽樣?
周嬤嬤含笑淺淺勸導,“近日府裏遭此大禍,將軍定然不好受,若是公主放下姿態以示關切,相信將軍會明白的。”
“奴婢方才打聽了,將軍在書房裏,從昨夜就一直未曾進食。”
莫澤恩緩緩抬眸,望著周嬤嬤的關切目光,又轉頭望向茶桌的另一碗粥食。
周嬤嬤心疼地替她捋過幾絲亂發,“去罷,男人最脆弱之時便是攬回的最佳時機。”
“你們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總要和軟些著過……”
“……”
書房。
陸長庚揚手小心地勾出自己的一縷頭發,從腰下抽出一柄短刀於發根之處割下。
低眉拉開手邊的香囊,顫著指尖掏出一把紅繩係結的青絲——
古君堯墜崖那夜所留。
陸長庚的兩目緩緩轉紅,忍下心頭苦澀將自己方才割下的頭發纏入其內。
阿堯。
你說,我們這結了發,是不是也算夫妻了。
這爵位、所有榮寵,你不喜歡的或是你喜歡的,拿去就是了。
我不怪你。
就如從前,巫祝說我魅惑於你、說我將是赤淩的大災星,你的母皇為保赤淩安定幾次動了殺心。
每每如此,你便以少主之位相逼、以性命相逼隻為護我周全。
從前我隻當你蠢笨好騙,殊不知此物便喚作“情”。
終歸是我虧欠了你啊。
餘生都還不清的虧欠。
隻是,你若鬧夠了,解氣了,就回來罷。
從前你不惜一切護我周全,如今你孤苦一人,也該換成我護你了。
所有的辜負和虧欠,我補給你。
陸長庚將香囊收入掌中靜靜摩挲,斂眸,輕聲歎出心內憋悶。
家丁知其煩悶不敢叨擾,行走間皆是輕步而行。
忽聞幾聲陌生腳步,陸長庚側目警惕掃過,掌中香囊收入袖中。
方才動作已被莫澤恩盡收眼底,斂眸,“聽聞你許久未曾進食,我來給你送碗粥。”
“我還沒死,讓你失望了。”陸長庚微微揚臉,兩目飄然掃過,“隻是,如今我身上可是沒有傷任你糟蹋了。”
“參茶之事…我是真的…無心……”
“說完了嗎。”陸長庚冷哼一聲,每個動作、神情都在表示不願聽她再說一句話。
一開始本就瞧不上她這副跋扈逼人的嘴臉,自從知道她對江予初動手及上次參茶之事以後,對她更是隻餘下了厭惡。
莫澤恩靜靜別過臉去不再看他,“我隻是來給你送些吃食。”
“不必,拿走。”陸長庚抬手扯過一本書,攤開,麵色涼然。
莫澤恩記下了周嬤嬤的教導,微歎間迅速控下心底怒怨,隻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說的話我也不同你計較。”
陸長庚仍不給好臉色,隻冷哼一聲,兩眸靜望著手裏的書,沉氣。
“你先忙。”莫澤恩淡淡放下托盤,轉身緩緩而去。
待莫澤恩出了書房門,周嬤嬤跟上前來,溫笑道:“方才公主做得很好。男人哪,終是要溫和細膩地暖著。”
莫澤恩還未開口,陸長庚已跟著出了書房,涼眸靜掃,麵若寒霜徑自擦過。
“將軍!”周嬤嬤急急喚道。
陸長庚緩滯腳步微側過臉,似待她回話。
周嬤嬤試探道,“若將軍無旁事,晚些時候同公主一齊用膳罷。”
莫澤恩不情願地拉了拉周嬤嬤的臂,周嬤嬤抓上她的腕靜靜使下眼色。
轉臉又笑道:“按禮製,年下闔宮宴是要將軍同公主一齊入宮的,如今應盡快熟悉兩方習性,入了宮才能讓陛下、皇後心安哪。”
陸長庚滯了滯,緩緩回眸,“闔宮宴都有什麽人。”
周嬤嬤道:“皇室近支。”
莫澤恩默自垂著眼簾,她知道他不會應下,自己也不願同他一齊用膳。
陸長庚卻出奇的嗯了一聲,收眸,行走間淡淡拋下一聲,“晚些時候過去。”
周嬤嬤笑著朝陸長庚遠去背影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去備著了。”
語畢,不容莫澤恩多言便拖著她回了房。
陸長庚則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裏。
方才跨入還未來得及落座,下人便帶著陽其山緩緩走來。
陽其山是個見著女人就走不動道兒的,經查,強取豪奪、欺霸民女罪名屬實。
念其有先功,好歹是留得了條性命,隻是官職及家業是保不住了。
但此人畢竟有了劣跡斑斑的前科,旁的軍隊、人戶不敢錄用。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又來了陸府。
“將軍,屬下犯了大錯。”
“你來做什麽。”
陽其山恭敬行下一禮,“屬下來求將軍繼續留用。”
若非父輩的交情,陸長庚自然是也瞧不上這般。
對其隻涼然一掃,淡淡道:“你這惡習頗多,我府裏容不下你。”
“將軍此言差矣,有時候…惡習倒甚為堪用。”陽其山抬眸間滲過幾分詭譎寒光,唇角笑意似蘊藏千萬雲波。
陸長庚冷笑之際多少摻雜了些無奈,“如今我已削去侯爵,你又能替我做什麽。”
“爵位之事屬下無能,但,男女之事……”陽其山語聲漸斷,直起腰來邪笑兩聲。
陸長庚寒眸一懾,沉怒,“你若敢動她,且回頭看看輕舟的下場!”
陽其山把握十足淺淺一笑,“將軍從前何其果敢,如今為了個女人竟這般忸怩了嗎?”
不等陸長庚開口,陽其山又笑著拱了拱手,“想要得到又不傷害也簡單,屬下謹遵將軍吩咐便是。”
“且說來。”
陽其山道:“夫婦離心,是為上策。”
陸長庚冷笑一聲,轉手輕輕推開綺窗望向院落繁雜。
良久。
才冷冷道:“旁人死活我不管,但你若敢動了江予初半分,我絕不容情!”
陽其山拱了拱手,“謝將軍寬宥。”
“現下有件更要緊之事。”陸長庚語氣漸滯,眼簾半沉也藏不去裏頭的陰狠寒光。
“輕舟知道得太多了,不知他夫人知道多少、躲去了何處。你路子多,去做幹淨些。”
陽其山心神一震,不過彈指間功夫又被他強力控下麵上的驚懼之色拱手緩緩退下。
陸長庚目中瘡痍再度換成癡貪,窗外淺光盡數淪陷於深沉眸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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