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所謂公道,唯有自己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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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雪直到晨間才停下,打開門窗,外頭早已覆上幾層斑白。

    因昨日莫澤恩說了今日巳時正刻要赴約璟王府,陸長庚早早的就安排好了手裏活計。

    朝食後,陸長庚便已靜坐於書房,指尖輕聲頓挫敲著書案,望著窗外雪景的眸中是蘊藏星辰的期待——

    我同你十年情分,你從來都是那樣信我。

    隻要見了麵,我好好解釋一番,同你好生聊聊,你自會懂我。

    晨陽緩緩上挑,才鋪下屋頂的綿雪受著溫陽暖意逐漸化成水珠,順著房簷滴下。

    陸長庚手邊的茶盞已換了三次,瞧著已近正午,卻還未見人來通傳。

    起身,緩緩出了門,“幾時了?”

    “午時初刻。”

    陸長庚滯了滯,又問莫澤恩去了何處。

    下人隻說不曾見著。

    陸長庚有些不耐煩地輕哼了聲,方才所見的眸中星辰隨之轉為半暗。

    不知這人又在玩什麽花樣!

    正當猶豫要不要去她房裏問上一句之時,莫澤恩已麵帶微笑搖曳而來。

    偏陽光燦,暖暖地灑賞而下,積雪折著反光印上她的下頜,現得那人分外明媚。

    “將軍久候了。”

    可是。

    陸長庚的目光啊,終是沒有施舍半分予那人的明媚。

    兩目輕然半垂拂下衣袖,麵色平靜,“罷了,走吧。”

    這是頭次予她的溫和。

    她知,這是為了旁人。

    莫澤恩輕嗤一聲,眼下是半沉暗笑,“今日去不了。”

    聞聽此言,陸長庚果真又開始恢複常日那般不願遮掩半分的嫌惡,及一嗓威厲語氣,“又怎麽了!”

    屋頂兩簇綿雪受了暖順著琉璃瓦片緩緩滑下,滯在屋簷一瞬。

    於陸長庚言落之際徑自墜在地下,在明媚那人的裙邊散成一簇白花。

    “皇嬸推了我的拜貼。”莫澤恩的晶亮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唇角那抹夾生的不屑笑意更似彰顯。

    話語落定,莫澤恩特頓了稍刻,眼見陸長庚麵上失落愈顯才幽幽道出後半句,“她說,不想見你。”

    陸長庚麵色一沉,“你耍我——”

    莫澤恩輕笑一聲,眉梢微挑眼下閃爍故作無辜之色,“是皇嬸厭惡你,怎能怪我呢。”

    厭惡。

    這女人對自己又何嚐不是厭惡,怪自己愚蠢,竟還真信了她。

    陸長庚沉下眼簾斂去眸中的一抹自嘲,“說完了就滾!”

    莫澤恩懶懶輕聲嗤笑,明眸半斂也藏不去那分諷意。

    “別氣呀,這不快到新元了,這入了宮,還由得她見不見?”

    門口男兒半身陰怒,“滾——”

    莫澤恩麵上的微諷笑意於轉身之際隨之漸收,受下沁涼雪氣,麵色平靜舉步回房。

    隨著暖陽高升,屋頂綿雪逐漸融化。

    入了房仍能清晰聽著屋簷化下的水珠墜地清脆,莫澤恩於窗下鏡前落了座,一手輕搭上案幾,指尖靜靜來回輕遊。

    外頭積雪折帶反光透入紗窗,印得她的下頜棱角分明。

    沉默良久。

    眸中沉空似是神出。

    “你們覺著——本宮如今過得如何?”莫澤恩停下手裏動作,神色依舊。

    雪嵩、白薇緩緩垂首不作應答,房裏靜得有些死寂,外頭滴答清脆明晰入耳,提醒著房內僅存的幾絲餘溫。

    “你們也覺著本宮過得不好,對嗎?”莫澤恩半沉眼簾無力失笑一聲,似是自嘲。

    白薇道:“周嬤嬤說…將軍年輕氣盛,過兩年就會好的。”

    “是嗎。”莫澤恩聲兒輕輕。

    雪嵩輕步走上前來,目含心疼,“公主放心,待新元那日入了宮,奴婢定當一一稟明,還您公道。”

    莫澤恩麵色無波,緩緩抬眸,望著窗下餘光靜靜道:“所謂公道,唯有自己可靠。”

    “公主何意?”

    莫澤恩輕笑一聲,唇角留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弧,指尖輕劃過那夜周嬤嬤留下的瓷瓶——

    所謂助力情發的藥。

    “你們會幫我的,對嗎?”

    ……

    承國公府。

    實際上,莫辭同江予初從未收到過莫澤恩的拜貼,這日兩人一大早就來了承國公府。

    一來是出了趟遠門,特回娘家報聲平安。

    二來是眼看快到新元了,娘家父兄惦記得緊。

    經多次接觸,江予初自然知道父兄是真疼自己,於她而言——

    承國公就像一座大山,平日不做任何摻和,但隻要江予初一句話,他便是最可靠的倚仗。

    江懷宇就宛如冬日裏的一捧炭火,雖不能時時候著自己,但她需要之時總能默自給她溫暖。

    江懷信則如冬日裏的一杯寒茶,吃著不定溫暖,甚至可能還有些刺涼,但它解渴,也最是作用。

    她很清楚江懷信隻是不善言辭,脾性也更為暴躁。

    但她也相信,倘若自己真出了什麽事,他是能豁出去的。

    這個家,算是來煜國最好的恩賜了罷,旁的不敢說,就這個家而言,她是滿意的。

    兄長接兩人入廳之時,堂內早已備齊了膳食,因今日是普通家宴,隻置辦了一張圓桌。

    幾人寒暄洗漱一番便入了席。

    還未動筷,承國公率先開了口,“素聞珩州荒蠻,你們這次可曾遇著危險?”

    莫辭笑了笑,“有勞嶽丈掛念,我們一路都好。”

    語畢,深深看了江予初一眼——

    兩人在來的路上就商量了,珩州遇襲之事不可再提。

    江予初會意,斂下眸光並沒有插話。

    江懷信仍舊是一張閻王臉,“無事就好,你們不願從江家帶些護衛前去,又遲遲不歸,害得父親擔心了好些日。”

    “害的父親擔心,大哥慣是這樣嘴硬!”江懷宇一慣的爽利笑出聲來。

    “你們是不知道,若非我和父親攔著,大哥都要帶兵去尋你們了。”

    江懷信:“……”

    莫辭麵含歉意地笑了笑,“原也怪我,珩州荒蕪是不假,可那山水著實怡人。我瞧著歡喜,就拖著木槿多留了幾日。”

    江懷宇笑道:“說這些虛的做什麽,該罰酒!”

    “是,是我考慮不周。”莫辭笑著抓上酒盞。

    “你…你還是別吃酒了罷。”江予初急急壓下他的胳膊,指尖在他傷口之處微微頓挫了兩下,示意有傷在身不得飲酒。

    但此事是斷然不能讓父兄知道的,便隻道:“二哥還是別罰酒了,頭些日子他著了風寒,郎中可交待了不許飲酒。”

    語畢,又交待下人沏了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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