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她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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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庚麵色一沉,深深看了江予初一眼後轉頭向莫離恭敬行禮,“如今公主處處汙蔑,臣…無話可說。唯有自請出征北霄遠離紛爭,為我大煜盡一綿薄之力,以證臣對陛下之心。”

    聞聽此言,原本就怒火萬丈的莫離霎時將矛頭盡數指向了莫澤恩。

    厲目一懾,疾步上前揚手狠狠扇下一記耳光,“孽障!皇室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莫澤恩應聲撲在地下,白皙麵上瞬間現出一片鮮紅掌印。

    雪嵩急急衝上前,“公主——”

    “還有你!平日你就是這般看顧主子的!”莫離疾步上前,抬腿恨恨踹進她心窩。

    雪嵩悶聲翻在地下,麵色白青的嚇人,捂著胸口好一陣都沒能接得上氣兒。

    莫澤恩怔怔抬眸,哭鬧道:“父皇,兒臣句句屬實啊!若是不信,那且將兩人隨仆抓來嚴刑拷打一番,定能收獲一二啊!”

    “孽障!孽障!”

    莫離聞言愈發怒不可遏,連聲罵了兩句還不解氣,麵色一漲又狂然震怒道:

    “你倒有臉哭!新元大日子你們夫婦不知廉恥,私下離席出了這等荒謬之事!而後又不嫌丟人、不自加反省倒來牽扯旁人!朕是如何就教出了你這麽個毫無倫常的東西!”

    說完,做勢又要踹去。

    “陛下——”皇後心疼地護上前,顧不得莊儀哭出聲來,“她還是個孩子,您怎麽下得去手啊!”

    莫離氣急敗壞,聲嘶力竭怒罵道:“孩子!就是你這般的放縱,鬧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因他倆醉酒拉扯已是鬧出人命,你偏要相護!

    現下倒好,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如今在朕的跟前就敢這般信口雌黃,私下還不知是何等肆意妄為!她這豈是孩子心思,王妃私通是什麽罪名,豈容她胡亂指摘!”

    皇後被他這身寒涼氣息震得退了半步,“陛下——”

    莫澤恩滿麵淚痕,往後躲了半步顫著聲兒哭道:“父皇——”

    莫離怒意不減,“今兒大好日子偏要尋些晦氣!我再不好好罰你,就是枉為人父!”

    “太後口諭——”

    就在此時,太後身邊的宮監拖著細長聲兒跨入院內,輕步迎上前恭敬地給莫離、皇後行了一禮。

    “回陛下,新元之日陛下不宜動怒,太後已親下口諭——”

    莫離聞聲猛地一震,怒目威懾之際揮下衣袖,恨罵道:“你們就縱著罷,總有一日吃了大虧才算明白!”

    語畢,寒光怒目掃過眾人。

    良久,涼眸落定於陸長庚麵上,“聽完旨就來禦書房!”

    沉哼了聲,一臉陰怒舉步出了院落,再懶得看這些糾葛。

    莫澤恩聞言立馬又來了精神,眾公主中,皇祖母最偏疼於她,對她自小就是無有不依的。

    莫辭眾人自然也知道太後是來護短的,麵麵相覷了稍刻,也隻得恭敬弓下身子聽旨。

    宮監端的是太後的排麵,恭敬地目送皇帝出了院落,上前兩步於台階之上站定,拖著細長嗓音開腔——

    “公主莫澤恩恃寵而驕、旁惑邪言,於宮內行為不端,德行有失。著,罰俸一年,抄寫《女訓》、《女誡》一月,非詔不得入宮——”

    聞言落定,莫澤恩又如霜打的茄子怏下不少,轉臉帶著哭腔對皇後急急道:“母後——”

    皇後自知穢亂後宮、誣陷王妃何止罰俸了事,遂隻是急急懾出個威厲眼神,示意這已是為她爭取了最大的寬恕。

    莫澤恩連聲啜泣,“母後…”

    宮監緩步行至江予初身前,兩手平措恭敬行禮,“太後一時頭疼不便前來,聽聞文揚縣主受了委屈,特讓奴婢向您問安。”

    江予初懂事地回了半禮,“太後言重了,煩請公公轉告,太後慈惠,妾身不曾委屈。”

    宮監滿意地點頭笑著輕步退下。

    見目的已成,莫辭也恭敬地拱手回道:“既無旁事,臣弟攜妻先行告退。”

    皇後冷哼出聲,眸中寒光陣陣,“你們夫婦一唱一和倒是撇的幹淨。”

    莫辭笑了笑,“皇後明察——”

    皇後轉過臉不再看他們,對雪嵩厲聲道:“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伺候公主梳洗!”

    莫辭則抓上江予初的手靜靜出了院落。

    陸長庚的心疼目光隨她而去,幾度張口終是不敢喚出半聲。

    待莫澤恩隨著雪嵩入了房,皇後對陸長庚剜下一眼,“若你真敢往旁事打主意,可仔細你的身家性命!”

    陸長庚不置可否,隻沉痛斂眸長吸口氣沉沉吐出,漲起的胸口隨之緩緩落下。

    皇後恨恨揮下衣袖,帶著盡數宮人轉身而去。

    院內隻餘陸長庚、莫澤恩主仆幾人,靜得涼風呼嘯聲響有些聒耳。

    陸長庚拂下衣袖,背手舉步出了朝陽閣,欲往禦書房。

    行過外廊之時,陸長庚同往日一樣不顧盡數宮人的行禮問安,隻眼簾半沉緩步行過,眸光空洞似很無力,又似已神出。

    寒風凜冽夾帶綿雪狂然襲來,一時間吹亂了他的衣袂,也亂了他的心。

    陸長庚壓下心裏微痛,抬眸胡亂地往宮門一掃而過,卻隻遠遠見著莫辭拉著江予初緩緩上了馬車,兩人溫笑暖暖,刺得自己五髒裂疼。

    陸長庚心神一震,轉身間有些無力地撐上不知年歲隻餘沁涼的雕欄怔怔相望。

    “將軍,陛下怕是已候了多時,快走罷。”兩步之後的時越低聲提醒。

    陸長庚無力笑出兩聲,那雙眸光癡得似正追逐隕落星辰,自知用盡全身氣力也再觸不及,仍是不舍亦或不信她終是不屬自己。

    伴著幾陣沉悶呼吸,他的心落空得有些抽離絞痛。

    綿雪仍在紛飛,霜了他的眉和發,落在額間化成水珠,伴隨汗滴緩緩滑下清晰分明的輪廓。

    她果真不在意了嗎?

    陸長庚張了張口想要喚住那人,喉中卻似卡著一根骨頭,哽得生生刺疼再說不出話來。

    心口亦是如剝離般抽痛,他俯在浮雕石欄捂著疼得似要驟停的心口,生生沉下幾陣如裂痛意。

    霎時,喉間湧出一陣腥氣,麵色微獰之際張口,猛然吐出一口腥血,染了斑白石階。

    醒目。

    刺痛。

    他額間青筋鼓得嚇人,一臉血色蔓延至耳廓、脖頸之處。

    時越吃了一驚,急急送上一方帕子,“將軍——”

    他緩緩搖頭,或許就在這一瞬,他才自知再無能為力,也忽然明白——

    或許此後世間顛倒、再無天地黑白,那人也不會再回頭多看一眼。

    他緩緩抬眸,目中熱淚再控不住直滾下麵頰,眼睜睜望著馬車緩緩消逝於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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